“你愿住哪间屋子,便让下人帮你打扫,”宁千帆带领她在府中转悠,随后派了一位心灵手巧的丫鬟过来,“我还要入宫一趟,很快便回。”
乔天息点点头,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那间屋子,乌色牌匾上,刻着两个字,“息阁”。
乔天息指了指那间屋子,扭头看向宁千帆:“那间,方便吗?”
宁千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一笑:“那是我平日休息的地方,你喜欢,便给你。”
乔天息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刚要行礼,宁千帆便伸手抬起她举起的手臂:“不必拘礼。”
乔天息迟疑了一刻,盈盈一笑,宁千帆停留片刻,来不及沉溺其中,就只得匆匆转身离府。
乔天息望着宁千帆的背影,眯了眯眼,心里复杂。
“乔姑娘,请跟奴婢来。”那个丫鬟有点稚气的声音传来。
乔天息转头,跟着丫鬟走向息阁,刚进去,乔天息便无法适应这些暗沉的摆设,她伸手碰了碰那个唯一亮色的香炉,再看向一切都是深色木头的桌椅。
虽是武将,他的住处却有一种淡淡文雅气息,或许是檀香味,让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乔姑娘,奴婢这就帮您收拾,要先用膳吗?”
乔天息收回手,偏过头问:“你叫什么?”
“奴婢锦簇。”
“锦簇,”乔天息点点头,“你们将军有妻室吗?”
锦簇似乎有点惊讶,摇了摇头:“将军常年征战,很少回来,没有妻室。”
“乔姑娘,你是第一个被将军带回来的女子。”锦簇又加了一句,微微一笑,赶紧去收拾了。
乔天息心里有点触动,不过随即又开始一边打量这间屋子,一边思考对策。
只凭单打独斗,绝对赢不了宁千帆,即便师父教了那么多,可是宁千帆的招式师父也不知道,这么看来,就只能耍阴谋诡计。
早点做完,才能早点回去见师父和丹。
乔天息闭了眼睛,呼吸了一口带着檀香气味的空气,心里压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锦簇,我想先休息了。”确实,乔天息实在是有点疲惫。
锦簇迅速收拾完房间,铺好床,小跑过来:“乔姑娘你休息,想要什么了就叫奴婢,奴婢就守在门外不远。”
“好,谢谢你。”乔天息柔柔地回道。
锦簇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巴,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乔天息总算躺到了一张舒服的床上,不知为何,心里无比平静,躺下不久,就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乔天息坐起来,眯着眼,看向昏暗的屋内,她缓缓起身,欲寻烛火。
“锦簇。”乔天息打开门唤了一声。
锦簇本来昏昏欲睡,听见声音立刻起来,跑到息阁门口,乔天息就站在门口,浅色的衣服,看着缱绻慵懒。
“乔姑娘,你醒了。”锦簇主动进屋去点燃烛火,屋内立刻亮堂了起来,黄色的灯火,让乔天息舒服了一些,她不喜欢太暗。
“要用膳吗姑娘?”锦簇又问道。
“宁将军呢?”乔天息抬眼看向门上的精美雕刻,自然地问道。
“将军回来不久,去别的屋休息了,嘱咐奴婢不要叫醒姑娘。”
“他应该也没吃,不如叫他一起吃吧。”乔天息提议道,注视着锦簇。
锦簇有些犹豫地眨了两下眼:“将军不与人同桌吃饭的。”
乔天息有些奇怪:“为何?”
“这……是将军的习惯,乔姑娘,奴婢带您去用膳吧。”锦簇微笑地看向乔天息,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
乔天息也没辙,肚子饿了也是要紧事,她跟着锦簇,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花园,一个又一个庭院,最后坐到了膳厅。
吃饭的地方也搞得这么庄严肃穆吗……乔天息打量着那张乌漆嘛黑的大圆桌,不过很快她就被桌子上的那些美味佳肴转移了注意力。
东坡肉、糖醋排骨、红烧肘子、羊肉汤……乔天息的腿一软,立刻坐到椅子上,眼里只剩下了这些菜。
“姑娘,吃些蔬菜吧,这是自家农人种的新鲜菜。”锦簇在一旁布菜,看着乔天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笑道。
“我不爱吃菜。”乔天息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窘迫的时候只能吃野草,她非常渴望肉类自由的生活,让那些菜叶子见鬼去吧!
“将军!”锦簇的眼神突然一滞,立刻规矩站定。
乔天息擦了擦嘴,转过头,宁千帆刚从门口走进来,对她微微一笑,乔天息也回了一个笑容,发自真心的。
“宁将军,要一起吃吗?”乔天息手里还拿着筷子,迟疑问道。
宁千帆坐在一旁的茶案上,下人给他沏茶,他摇摇头:“乔姑娘吃好。”他注意到了乔天息碗里的肉,再看了一眼动都没动的蔬菜盘,心里不禁觉得可爱。
乔天息犹豫着点点头,转头满足口腹之欲,可是总顾忌着宁千帆在这个屋内,吃得稍微收敛了一些。
宁千帆闻着茶香,注视着乔天息的背影,注意到她还穿着那身北蚩衣服,乌发长至腰间,几乎能盖住她的窄肩薄背,她的头时而抬,时而低下去,不知怎的,看上去,就吃得很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乔天息才开始注意到身后的宁千帆,他似乎很累,一只手撑着头,两簇碎发垂在两颊,双眼闭着,睫毛的阴影投在眼睛下,看着,竟不太像个武将。
乔天息看向一旁软榻上的毛毯,心里一动,缓缓走过去拿起,又轻轻走向宁千帆,把毛毯柔柔地搭到他的背上,宁千帆却突然睁眼,伸手攥住了在他肩膀上的手,乔天息吃痛一哼,低头对上的,是宁千帆自然流露出的凶狠眼神。
看见乔天息,宁千帆的眼神突然变得慌乱,转而减去了几分狠戾:“乔姑娘。”
乔天息有点愣神,见宁千帆收了手劲,她慌忙抽回手,手上重重的红印,她用另一只手摩挲着。
“宁将军,我只是看你睡着,东凌国春寒料峭,想着你会着凉。”乔天息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两分委屈。
宁千帆有点内疚:“是我的错,我太粗鲁。”
锦簇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的,却没想到自家将军如此温和。
“手……有事吗?”宁千帆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天息的手。
乔天息摇摇头,甜甜一笑:“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疼,现下还好。”
“那便好,”宁千帆低声说了一句,“明日,明日教你习武。”
乔天息一愣,这件事她居然忘了,宁千帆教她习武,她必要隐藏自己,将从师父那里学到的东西暂且都忘记,以防拳脚间露出记忆破绽。
“好,谢谢宁将军。”乔天息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一样笑,一脸期待的样子。
“宁将军,我从未逛过东凌,可否带我转转?”
“姑娘,正巧,现在外头正有夜市呢!”锦簇插了一句嘴,见将军也没责怪,笑盈盈道。
“是吗?”乔天息眼睛一亮,这个细微的差别让宁千帆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他清了清嗓子。
“好,锦簇,你跟着一起,我们顺路去绸缎店给乔姑娘添一些东凌服饰。”宁千帆眼睛半眯,看了一眼锦簇,锦簇的眼神微微闪躲,脸上晕起两团不显眼的红晕。
乔天息一脸笑容,瞥了一眼宁千帆,自顾自地走出了膳厅,她知道宁千帆会跟上来。
注视着乔天息轻盈的背影,宁千帆忍不住地追上她,当她侧过头抬眼看的时候,那双眸子,清澈动人。
宁千帆自小便是木头一块,跟着母亲生活,而其母的控制欲极强,导致宁千帆幼时并不被人认为是习武奇才,反而因为压抑天性,被大家认为是少了一窍,没有继承他父亲老宁将军的天资。
母亲去世后,年少的宁千帆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孤寂,却又轻松,便开始开了挂一样地发展潜力,直至某日被东凌王任命为将军,才正式开始了他的传奇之路。
在情感上,他更是楞头脑袋,只知道心跳得快了,便想一直跟随那个女子,乔天息每次看他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好像要炸开了。
而表面上,他却隐藏了一部分心思,导致乔天息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将军信任自己呢?怎么让他爱上自己呢?
乔天息走在路上,却被街头的烤鱼吸引了目光,她痴痴地站在烤鱼前,锦簇凑过来,笑着问:“姑娘是不是想吃?”
乔天息还没点头,宁千帆就掏出了一袋银两,交给锦簇,锦簇对了眼神,兴高采烈地帮乔天息买了一条。
看乔天息激动地咬了一口,被烫得嘴巴直咂,宁千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爱吃鱼?我记得,北蚩有种萝鱼,极为鲜美,极寒之地的鱼肉,想必比东凌的更加鲜甜。”
乔天息有点心虚地嚼着鱼肉,她哪里吃过鱼,西渠河水多干涸,本就水源紧张,哪有地方养鱼,她随意地点点头:“嗯,我就喜欢吃鱼。”回避了萝鱼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