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这都开春了,沅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身怀六甲,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子都拉着她的手:“母亲我要出去玩。”
沅宛慈爱的看着他:“去吧,和你桃夭姨去玩吧。”
桃夭拉着子都出去了,沅宛拿起绣绷,为她腹中的孩子做着小衣服。燕云在一旁看着:“夫人,万一这孩子是个小姑娘呢?干嘛都做成小男孩的样子?”
沅宛摆弄着手里的绣样:“我感觉是儿子,子都也一直说要我给他生个弟弟。”
她们正聊着天,突然听到门口有吵吵闹闹的声音。沅宛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燕云,你快出去看看。”
“是!”
燕云刚出去就跟德清撞了个对头。“呦,燕云姑娘!你们家主子呢?”
燕云向她跪拜:“长公主,夫人在里屋。”
德清邪恶的笑了笑,这时子都跑了过来,桃夭连忙向德清施礼:“见过长公主。”
德清都没回头看她:“都来了?那一起进屋去看好戏吧。”
燕云和桃夭一头雾水,无奈跟着德清进了里屋。沅宛皱了皱眉,站起身俯首行礼:“拜见长公主。”
钟不璃走的日子里德清没少过来找她们麻烦,不是端走了火盆就是拆了门口毛毡门帘。不知道这次又是来搞什么名堂。
妍若关上了门,德清上前一步挨近了沅宛,可谁知子都快步上前挡住了她:“坏女人,你离我母亲远点!”
德清甚是惊讶,却没搭理他。看着沅宛的肚子:“六个月了?”
“是。”
德清点了点头:“哎,这孩子真可怜,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你说什么?”沅宛的头“嗡”了一声,桃夭连忙上前掺住她。德清很是得意,一脸认真的说:“钟不璃死了,按照他的遗嘱,他让你改嫁。”
“胡说!”子都大喊道:“父亲武功盖世,独步天下,他现在明明是在凉州抵抗鞑靼!”
德清拿出手中的一张手帕:“最新的情报,钟不璃为了就明军五十俘虏,被鞑靼的残余军队逼到了悬崖,然后,跳了下去!”德清说得绘声绘色,瞪着大眼睛一脸快活的说着。
沅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嘴上这么说,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你是在骗我,你骗我。”
德清把手帕递给她:“不信?自己看。哦,对了,爱你的夫君让你再嫁,人我都替你选好了。快点收拾东西上路吧。”
看着德清恶狠狠的目光和前方的战报,白底黑字,清清楚楚:
“明军大捷,驱赶鞑靼退出凉州五十里,明日启程回京。武德将军钟不璃,侍卫凌尘为援救明军五十俘虏,被鞑靼残军追杀。至悬崖,将军、侍卫跌落。寻十日,未寻其尸首,应卒于月牙泉中。”
手帕上有着明军的防伪标志。沅宛闭上了眼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倒在了桃夭的怀里。
沅宛再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一声尖叫:“啊!放我出去!”她使劲拍打着房门。
一个黄衣男子走了进来:“娘子,你喊什么啊?”
“滚蛋!”
沅宛声嘶力竭的喊道:“钟不璃没有死,他没死,不可能!”
那男人顺手用手绢堵住了她的嘴:“嘘,听我说。”
沅宛依然对他拳脚相加。那人无奈,绑住了她的双手,把她按到椅子上:“听我说。我是尚宝司少卿崔杰,长公主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罢,拿出了沅宛口中的手绢,松开手腕上的绳子:“这回有什么问题问吧。”
沅宛深呼吸调整了心态:“我有着身孕,经不起大喜大悲,我父亲是内阁首辅,他知道了你不会好过的。所以,请你放开我。”
崔杰笑了笑:“你放心,我是好人,我不会为难你的。”
沅宛想知道的太多,但是最关心的还是她儿子:“我儿子呢?”
“哦,武德将军为国捐躯,是大明的功臣,他的遗子我当然要好生招待着。在偏房呢,由我的妾室照顾,你放心。”
沅宛哪里放心:“我的侍女呢?”崔杰点点头:“那个白衣服的丫头不太老实,被我绑起来扔到仓库去了,另一个门外候着呢。”
沅宛抽下头发里的簪子对着崔杰:“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给我看看钟不璃的遗书,第二个是我自尽。”
崔杰在袖中摸了摸:“给你。”
沅宛拿起了那张纸,楷体立正的字体,真是与钟不璃的字迹一模一样。将军的玉印也在。可是,信上根本没有提到崔杰的名字。
“这是伪造的。”沅宛言之凿凿。
“傻,将军的亲印都在,你还怀疑什么?”
沅宛冷冷一笑:“尚宝司是干嘛的我不知道吗?连皇帝的玉玺都在你们的掌控之内,伪造一个将军印又有何难?”
“你怀疑我的?”
“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我回去,制造假印,为难武德将军的遗孀。若是我将此事告诉父亲,明日朝堂之上你就会**于朝。”
崔杰一惊,看来这个女人不一般,她不单单是一个漂亮的花瓶。可是他还是笑着:“你现在可是我的夫人,放你回去,你要回哪里?去凉州找将军的枯骨吗?你放心,我会让你平平安安的把将军的遗腹子生下来的。”
沅宛转动着手中的银簪:“机会悄纵即逝,我是在救你。一封休书换两条命,很值得。”
这绝世美人可是崔杰盼了一辈子的,长公主找到他来做假印,他可费了不少力气呢,到嘴边的肥肉怎能就让她这样溜了?
“李沅宛,我虽是尚宝司少卿,做假印的嫌疑很大。但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这真的是钟将军的亲笔,他让你好好的活着……”
嗬,这崔杰可真是难缠。那敬酒不吃吃罚酒:“崔少卿,我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进的崔府,这是败坏名声。
钟不璃为国捐躯,你却抢了他发妻,这罪名让你今后如何面对世人?长公主究竟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你自己要想清楚。”
这,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步?崔杰哼了一声:“既然舒适的崔府不愿待,那,街头小小的梵西寺就是你今生的归宿。”
“凭什么?虐待将军的妻儿,这难道就没罪?”
“每日烧香礼佛,为自己去世的夫君祈祷超度,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李沅宛,想要休书,没那么容易。即使到了梵西寺,你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
崔杰用手掐着沅宛的下巴:“你这张脸好漂亮啊!可是我呢,我已经有了三妻四妾,你老了,比我都老。我不喜欢别人穿烂了的破鞋,我不要你,从此以后各自安生,你也别拿首辅大人吓唬我,你看怎么样?”
“我生生世世是钟不璃的妻子,和你没有半点干系,只不过是长公主的阴谋,你不要误解了。”
“哼!嘴够硬,不愧是李内阁的女儿。走吧,带上你的儿子和丫鬟。”
崔杰拍了拍手,进来了两个下人,拉起沅宛的胳膊将她往外拖。
“别碰我!”沅宛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自己会走,我怀孕呢,有了什么闪失你们担当不起。”
崔杰带来了子都、桃夭和燕云:“李沅宛,感谢我们能有一面之交,能结识你,是我的幸运。保重。”
哼,这崔少卿还挺会说话。可是沅宛此时哪有心情搭理他,燕云和桃夭搀着她上了车。
马车里只有她一人,沅宛终于得此机会发泄,双手颤抖着掏出他的玉佩,紧捂着嘴痛哭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她还是没有出声,紧紧地捂着嘴。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假的!”她另一只手敲打着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低声呢喃,紧紧地攥着螭龙玉佩。
听到动静,燕云撩开马车的帘子,一脸同情:“夫人,您腹中还有着孩子呢,那是姑爷的希望啊!你们两个人的希望啊!姑爷的心愿是让您带着孩子好好的活着,您应该听话啊!”
沅宛的哭声开始掩饰不住:“他的尸首没有还没有找到,他不会死的,他一定只是藏了起来,他还活着!啊!”
沅宛大声喊着,已经不管旁人的存在。燕云无奈,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