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204章 第一批信徒 02

“他早就死了，为了从警察的枪口下救邦妮，那时候邦妮正在世贸大楼里刺杀一个仇人。但是他刚救下邦妮飞机就撞上了世贸大楼，他们两个都在911里尸骨无存。”弗雷泽说完，冷笑了出来。

他又接着说，“瓦格纳在给小时候的邦妮催眠的时候看到了她作为赤神的灵魂，之后瓦格纳就不正常了，他被赤神的力量影响，不自主的成为了给赤神献祭的信徒。他放弃了职业生涯，开始了漫长的调查神仆世界真相的旅程。他继承了邦妮的养父母调查神仆的结果，拍到了无数神仆施展魔法的照片，甚至描绘出了整个神仆世界的谱系。但是普通人似乎只要沾上神仆的气息就必然要坠入厄运，他们要么是承受不住神的力量而发疯，要么是要被神仆灭口，我似乎是在邦妮的事件里唯一一个活了下来的普通人。瓦格纳死在了911，邦妮的养父母被神仆联合美国高官关进监狱，没多久就死了。因为旧派神仆要邦妮做预科生，可是邦妮和她的养父母都不同意。为了永除后患，神仆高层很擅长去父母留子。只是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邦妮不是神仆，她是赤神本人。”

这个故事蒋跃是第一次听说，季敏琪给他的资料里面确实没有。按照袁小帅的说法和他自己模糊的回忆，‘赤神’和传说一样，在现实中是他们两个的某种姐姐。如果蒋跃没猜错，大概率是学姐。

也许是因为目前还没有见到赤神本人，袁小帅也在对他保密，所以蒋跃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现实中的那个‘姐姐’本人清晰的样子。

弗雷泽不知道蒋跃已经在思考跨纬度的事情，他的眼神非常淡然但是又仿佛可以随时赴死，他对蒋跃说，“我继承了邦妮父母还有瓦格纳掌握的所有资料，再加上我这些年在暗处追踪神仆和羽毛活动轨迹的经验，我有一种直感……”

弗雷泽看着蒋跃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最终会重生成青神的羽毛，可以说，你一直都是青神本人。”

这已经突破了普通NPC极限的思路让蒋跃先是震惊，而后忌惮了一下。他上次和袁小帅没有讨论到要如何对待那些过分通透的NPC，所以现在看来，拿弗雷泽做实验会十分必要。

蒋跃顿了一下才整理好心态，露出淡漠又非人的眼神，说，“所以呢？你要做我的信徒吗？”

弗雷泽对蒋跃的问话没有惊讶，因为弗雷泽非常清楚，普通人若想和神仆或者羽毛建立联系，唯一的方法是宣誓成为他们的信徒。普通人永远不能成为神仆的同伴，他们最多只能成为神仆的奴仆，就如同吸血鬼会收留人类充当廉价的血仆一样。

弗雷泽给自己立过规矩，无论如何都不能坠入成为神仆信徒的陷阱。但是现在最有可能重生成为青神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并且还给了他橄榄枝，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弗雷泽这一生可能都不会遇到第二次契机。

只有抓住这个契机，只有借助赤神之外其他真神的力量，他才能有机会消灭那些为祸世间的神仆贵族，让瓦格纳和邦妮的养父母都不白死。

弗雷泽还记得瓦格纳的绝望和癫狂，他很害怕自己变得像是瓦格纳那样，但是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也许，只要接近了神仆的世界，一个普通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弗雷泽短暂的陷入了犹豫，在蒋跃失去兴趣之前，弗雷泽强迫自己放弃了一切顾虑和尊严，他郑重的单膝跪地，低着头说，“对，我想要成为您的奴仆，从今往后，只奉您一人为真神。”

蒋跃没想到弗雷泽这么快就屈服了，他看不上弗雷泽，但是弗雷泽是蒋跃觉醒后第一个发誓追随他的人，这让蒋跃那短暂被掩盖的名望欲立即活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弗雷泽也比之前那些盲目崇拜他的女孩要好得多。

于是，蒋跃姿态放松又高傲的坐在床边，他露出神圣但是又过分高高在上的表情，俯视着弗雷泽说，“既然你已经宣誓，就该知道如果你做出背叛的行为，会遭到什么后果吧？”

“知道，如果我作出背叛唯一真神的行为，我的灵魂会永远悬停在地狱，不得超生。”

弗雷泽低着头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任何迟疑，不过显然，这对于蒋跃来说只是个例行公事一般没什么味道的话。蒋跃胃口很大，需要的更多。

于是，蒋跃看向墙上一面对开的大门，问“那你们呢？”

整个环境沉默了一会后，那扇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那后面是这栋阴暗豪华宅邸的会客厅，大门对开，后面站着七八个人。

他们都穿着黑色正装，神色肃穆。为首的是一个胡子花白身形矮小瘦弱的白人老人，他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干练但是眼神深处有些神经质的南美年轻男人，看样子他是老人的亲信。其他环绕着老人的人多数是白人，似乎是地位次于那个南美年轻人的仆从们。

胡子花白的矮小老人向前走了一步，他双手拄着手杖，看起来非常虚弱，但是他眼神坚毅，对蒋跃说，“很抱歉我们不得不偷听，因为我们不知道您是否会攻击我们，毕竟我们在您面前只是很弱的虫子。弗雷泽阁下已经替我们表达了我们的意图，我们非常希望在这个濒临灭亡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神，并为我们唯一的真神献出一切。”

蒋跃看着这个老人，回忆起了一些他最近找到的本地资料——这个老头的名字是大卫·莫罗，是一个暗地中极度富有的人，他的权势之大甚至可以影响各州选举结果。

到此，蒋跃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被警察抓走，想必一定是莫罗从中运作了。

莫罗经营的产业是非法且极为黑暗的，简单说就是组织多种xie教，从信徒身上掠夺大量财富。他用赚到的钱收买当地的执法部门，从而多年来一直逍遥法外。

所以，这个自己本身就是依靠编造出来的宗教控制他人的xie教头子，却急于寻找一个真正的神来庇佑他，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好笑了。

莫罗旁边那个南美年轻男子是巴尔博亚，是莫罗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许是坏事做了太多，莫罗自己亲生的子女无一活到成年，所以莫罗为了躲过因果报应而收养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古巴男孩。果然，巴尔博亚活了下来，而且相当优秀。

蒋跃打量巴尔博亚多于莫罗，毕竟一个半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用处已经不多了。

蒋跃对这个世界的NPC提不起多少兴趣，他想知道的无非是眼前这件离谱事到底是哪个‘玩家’送给他的幺蛾子。

于是，蒋跃轻描淡写的问，“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们如此急切的想成为我的信徒到底是为了什么？”

巴尔博亚似乎想要说话，却被莫罗制止。莫罗十分恭敬的说，“虽然我不能说自己是个好人，但是活了这么久，我也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极度扭曲且敷衍的。多年塑造假神的经验让我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锻炼，我反而开始触碰这世界的真相。而唯一的真相就是——没有真相。这世界根本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只是诸位神明的玩具而已，而我们这些双脚行走的虫子，不过是这世界的布景，与花草树木无异，是神明为了装点世界而随意放置在地上的人形装饰品。我们的人生自然毫无价值。所以，若想活出自己的价值，唯一的方法是接触您这样真正活着的人，不、是化作人身而真正活着的神！”

莫罗苍老的双眼里透露出疯狂和崇拜，他那样子就和他的xie教组织中那些听信了谎言而为假神付出一切的信徒们的样子毫无区别。

蒋跃不喜欢宗教，更不通佛法道义，但是他隐约觉得，莫罗早已坠入了自己给自己种下的恶果之中。

蒋跃对莫罗自己的心思不感兴趣，他冷漠的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不是神仆，也不是羽毛或者龙鳞，更不可能是黑祭司，仅凭那一个民间侦探的说辞，你就真的相信我就是那个会重生为青神的特殊羽毛了？”

莫罗神经质的出声笑着，瞪着兴奋且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说“不不不，当然不是了，我和弗雷泽先生都一起见证了真正的神迹，才确定了您就是那个即将重生的神明啊。”

说着，莫罗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扔了手杖，向天伸出双手，几乎要流泪一样的说，“我这一生从未见过那样的神迹和力量啊！那天我和弗雷泽一起从篝火中见到了赤神的身影，她带着远古蛮荒的威力和天地之母的慈悲，洗涤了我们的灵魂，并且告诉了我们真相。她说，这世界即将毁灭，毁灭后再重启，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弟弟青神将会从人间重生，在经历了无尽的厮杀和吞噬后，青神将从遍地尸骸之中重新为神，把他温柔明媚的力量洒满这个星球，让一切从废土中获得新生！而那个最终战胜了所有羽毛，吸收了所有结晶，重生为真正的青神的人，就是您啊！”

莫罗说着，一边笑一边哭泣着看着蒋跃，巴尔博亚担心莫罗过于激动对身体不好试图上前扶起他，但是莫罗完全无视了巴尔博亚。

蒋跃有点受不了莫罗那个样子，他正要说什么时，莫罗继续流着泪瞪着眼又像赞美又像哭喊似的说，“她提到了您的名字，蒋跃！这个多么美丽的名字啊！她提到您的名字时是那么笃定，那么毫无怀疑！啊——我是何其有幸，才能在此见证真神之间的真挚情感啊！”

说到赤神对他的感情，蒋跃有些起鸡皮疙瘩，他想不起来他和现实中的赤神是怎么样的关系，但是他基本可以确认，赤神和玄神的关系更好一些，他则相对是边缘的。

更何况，他们三个在现实中也不过是稍微优秀了一点的普通人，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却受到如此夸张的赞誉，想起来真是让人不舒服。

终于，蒋跃彻底受不了莫罗过分陶醉的魔怔笑声了，他说，“停止你那些没意义的歌颂，我现在要问你，你这么急于找人庇护，又和弗雷泽这个得罪过神仆的人联合在一起，你是不是曾经在不知情的时候也干过得罪神仆的事情？”

这个问题一出，莫罗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恐惧和绝望慢慢爬上他的脸，他坐在了地上，缓慢的向后退。巴尔博亚再次试图扶起莫罗，但是失败了。

其他跟着莫罗的年轻人都赶快过来，一起扶起了莫罗，其中一个人抬过来了一把椅子，让莫罗坐在了上面。

然而此时，莫罗已经没了力气，他仿佛被蒋跃那一个问题抽干了精力，从盛赞神明忽而变成了极度恐惧神明。他干瘪又瘦小，眼神晦暗又濒临发疯，看起来极为可怜。

巴尔博亚站正，整理了一下衣襟，对蒋跃说，“是的，您猜对了。在多年前，我父亲手下的一个团体为了祭祀满月之日，绑架了一名女童。原本我们以为她只是一个富家小姐，结果后来我们才知道……”

巴尔博亚也开始恐惧，甚至说不下去，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后，才继续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神仆，只不过是年龄太小还没觉醒而已。而且，她甚至还是神仆顶级贵族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蒋跃了然，那个女童就是伊迪丝·泰斯伯格，布鲁珈学院校医院院长伊丽莎白的孙女，同时，也是莱昂·勒菲弗尔废除了婚约的前未婚妻。

蒋跃真的是懒得评价这件事，惹谁不好，惹到了伊迪丝·泰斯伯格。莫罗果然是坏事做尽，遭了大报应吧。

巴尔博亚继续说，“那个女童在祭祀的第三天觉醒了神赐天赋，她变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怪物，吃掉了在场的所有人……”

巴尔博亚说不下去了，不需要他说蒋跃也知道，那次的事情打破了莫罗的世界观，也让他从那之后永远陷入了被神仆报复的恐惧之中。

蒋跃在资料里看到过，事实是当时的神仆并没有大规模报复莫罗的组织，只是伊丽莎白让手下几个吸血鬼清缴了和那次祭祀有直接关系的人之后就结束了。因为当时的勒菲弗尔家主、朗贝尔认为解除婚约后伊迪丝已经不再是莱昂的未婚妻，没有必要大规模讨伐引起普通人类的注意。伊丽莎白的地位终究比朗贝尔低太多，没有朗贝尔的允许，她也只是点到为止。

莫罗很幸运，伊迪丝受到刺激觉醒了‘血肉饕鬄’之后，就被视为危险分子长时间禁足，她本人在没有神仆高层的允许下不能离开天梯岛，即使出来执行任务也会一直被监视，所以她没有机会出来报复。

但是，莫罗并不知道这些神仆内部的细节，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生活在害怕被伊迪丝吃掉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濒临崩溃。

而偶然被赤神选中传话，就成了莫罗唯一的救命稻草。

蒋跃了然，所有的信息他都已经明白了。

果然，这次的‘礼物’是赤神送来的。

在觉醒之后，玄神和赤神都给他送来了大礼，然而神仆高层对此却一无所知。

蒋跃唯一在意的，是萨特对此的看法。

到目前为止，萨特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蒋跃对此有些许忌惮，但是毕竟他们都生活在萨特的‘肚子’里，无论如何都是枉然。那还不如根本不在乎萨特那个成了精的AI。

短暂的思考后，蒋跃从床上下来，站着看向莫罗他们。

众人都非常紧张的看着蒋跃，他放松的挠了挠头，在氛围稍微松懈了的时候，他忽然将一个刚才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针头随手抛掷出去，穿透了莫罗的额头，扎在了椅背上。

昏暗的光线里，莫罗的前额飞溅出大量血液，众人都吓呆了。

莫罗苍老的身体挣扎了几下，就姿态扭曲的彻底失去了生机。他从长得像是干尸的老人，变成了真正的干尸。

众人在恐惧中作出反应之前，蒋跃指着巴尔博亚，说，“你，以后就是这个组织的掌事人，但是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和神仆、羽毛、龙鳞、黑祭司、或者是神仆手下的组织接触，神仆掌握的财团也不行，潜在的预科生更不可以去招惹，听懂了吗。”

蒋跃的问话十分肯定，显然没给巴尔博亚任何反驳的空间。

巴尔博亚虽然震惊，但是他很快放下了对莫罗的关注，站正身体，但却低下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