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5章 天梯岛

看着眼前这个和UFO长得差不多的东西，袁小帅即使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像刚进城的愣头青一样傻掉了——那飞行器材料不明的银灰色外皮光可鉴人，完全找不到任何接缝，就像是一整块巨大的铁板变形而成的。并且它下面没有轮子或者任何可以接触地面的东西，它是漂浮在地面上的。袁小帅一直在找他刚才向外望的那扇大窗户哪去了，他盯着飞行器外壁的材质使劲看，忽然旁边有个人大力拍了他一下，把他吓得叫出来了。

他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大家印象中标准美国飞行员服装的大哥站在旁边，笑出了一口白牙，戴着雪白的头盔，一副帅气的大墨镜，棕色的皮夹克，黑色登山裤和大皮靴。这打扮和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大身材很相配，他爽朗的说着美式英语“小兄弟，第一次坐这个啊？”

“哦，对。”袁小帅回答的时候忘了自己还一脸伤，看到他的笑容时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囧相，赶快捂住嘴。

飞行员大哥哈哈大笑，说“不用遮了，秘书小姐扛你上来的时候你脸朝上晕着，我都看见了！你这会儿好像是肿的更严重了。”

秘书小姐？谁？不会是莱昂，这么汉子的直接扛人的话也不是高云瑟……是郎枫吧，她是秘书？谁那么胆大敢要这种秘书啊。

飞行员完全不遮掩自己的笑意，里面稍微带了一点看热闹的嘲笑。他伸出手来打算握手，说“叫我史蒂夫就行。”

“袁小帅。”袁小帅伸出自己相比之下像女孩一样纤细的手。握手本来是两个人一起温和而仪式化的摇一摇的事，可是袁小帅感觉到了掰腕子的力道，他的胳膊被上下摇晃，被揍过的伤还在，他感觉自己要脱臼了。

“对了，我猜你刚才是在找窗户吧？”史蒂夫收回了手的时候袁小帅被往前带了一个踉跄，史蒂夫似乎没看出来这件事，他笑着看向飞行器说“这个宝贝可和民用机场里那些老古董不一样，这才是科技啊。”

他拍拍UFO，像是在拍他的大狗，他转头看向袁小帅，尽管他还带着墨镜，但是袁小帅感觉到了他眼睛里的骄傲。他接着说，“对这个美人你可不能用常识判断，它的材料很特殊，激光武器也打不透它。它的每一块材质都是多用的，材料本身能伸缩、变形甚至是改变性质，所以现在你肯定找不到窗户在哪里。可以说这个宝贝的每一寸都可以是窗户，也可以是门，它特别随意，你想怎么样都行。而且别看我这样，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飞行器的驾驶员，自从这种电脑全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在学院里普及了之后我们这些驾驶员就全都退役了，我现在只是在拿着退休金闲逛而已。我和学院里其他那些小商小户不一样，我虽然被下岗了，但是我心里不难受，我反而很高兴啊。而且学院也很慷慨，允许我只要是闲着的时候就可以坐着这个飞行器到处兜风。能看到这种技术问世是我的梦想啊。”

史蒂夫用最朴素的语言解释了这个科幻片里跑出来的飞行器，以及他为什么会坐在这个飞行器里面。袁小帅频频点头，这是因为他混社会养成的狗腿特质，而不是他有多明白或者多认同。

这时候高云瑟在远处喊道，“你在干什么？我们要走了。”她的声音足够大，但是毫无不雅。郎枫和莱昂在她旁边，莱昂抱着屎屎，脸上带着收敛过了的不耐烦。

史蒂夫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看到了那三个人之后，背对着他们对袁小帅说“小兄弟，你的朋友阵容很豪华啊。不过你要小心点，他们几个可都是战场上的老手，看你身子骨挺弱的，别被当成累赘踢出去啊，哈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拍袁小帅的肩膀，史蒂夫以为自己没用力，但那力气其实已经让袁小帅觉得很可怕了，袁小帅在下一击到来之前赶快闪身，站到半米外说“谢谢大哥，我走了！”

袁小帅说完转身走向那三人，史蒂夫对他挥着满是肌肉的手臂以道别，笑容英俊而自信。

看袁小帅差不多跑过来了，莱昂和郎枫都转身接着往前走，只有高云瑟站着没动，直到袁小帅走到她身边，她才转过身来和他一起走。

这里和各个城市里管理严谨的机场很不同，来此停泊的飞行器并不多，乘客可以在整个机场上随意行走。

他们来到了机场边缘，袁小帅回头看时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场，灰色的水泥地面延伸到了极远处，在尽头是一片模糊的葱绿，大概是森林，森林后面在云雾之中隐约飘忽着灰蓝的山峰。在刚才看起来还很大的飞行器现在看来非常渺小，飞行员大哥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否则即使他那样的高个子在空旷之下对比起来也会显得没什么冲击力了。

“这是哪啊？”袁小帅问。

“天梯岛，地中海里一个地图上不标注的地方，布鲁加学院就建在这里。”高云瑟像是给同学介绍自己家里那样平常的说着，她笑着问道“莱昂应该给你脑子里打了芯片吧？”

袁小帅说，“嗯，打过了，当时差点吓死我。”

高云瑟笑了笑，对于别人的自黑或者幽默她从来都报以笑容，她说“那么你现在就是半个电脑了，像我这样敲敲，你就能看见地图。”她像是教小孩子学使用筷子一样，眼神温和而发亮，她并拢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两次太阳穴，而后她的一双瞳孔里出现了微小的某种图案，那图案和她眼睛里袁小帅的猪脸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天多以来的怪事太多了，袁小帅终于开始慢慢做到波澜不惊，他只是惊奇了一瞬间，惊异程度不超出看到苹果新产品广告。然后他就试探性的照做。

两次敲击，就像是敲打一个新朋友家里的门，稍微带了一点不熟悉的生涩。他想象着脑子里的芯片发出启动的亮光，一阵蓝紫色的电流在他那充满复杂神经的大脑里急速游走，而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鲜艳的地图。

海洋以比现实中饱和度更大的蓝色翻滚着波涛，颜色的深浅代表着不同的水深，一座大部分遍布绿色的岛屿被包围在最中间，它的西南角有一串小型的群岛。主岛的形状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土豆，没经过转基因的修饰，很是不圆润。它的北部相对狭窄的延伸出去，东南圆滑宽阔，西南海岸破碎，似乎有着不少的峡湾，和它临近的群岛则很像是从坑洼海岸里掉下去的石子。同时，东南部地势适中，沿海部分十分平坦，海拔也低。北部则是小型山脉、盆地和峡谷相间，道路可想而知一定十分崎岖，自然主要的建筑物都集中在了东南部。在如同岛屿的腹部那一块位置，人为的痕迹十分显眼，植物被大片砍伐，建立起了平坦的广场和疏密有度的建筑物，并且在靠近它的沿岸有几处已然报废的码头，灰色笔直的道路从海岸直通居住区。

现代人总是在追寻都市的，袁小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东南部的人为痕迹吸引了，他依靠抽象的意念放大了那片区域。从高处俯瞰，那里的中心有一片等边三角形的广场，三个角分别有一个建筑物，它们三个大小完全一致，设计师似乎是在故意的达成某种平衡，所以可以想象它们三个的高度也是一样的。这个芯片的智能程度和与人类神经的契合程度超乎想象，就在袁小帅好奇它们时，它们的名字出现了——北部的黑楼，东南的青楼和西南的赤楼。

看到青楼那个名字时袁小帅笑出来了，不只是不走心，而且还踩雷了好吧。然后他就一路带着坏笑继续观察。三个建筑物彼此以笔直的三条大道相互连接，在这个完美稳固的三角形中间，有一个不和它的边相接的圆形广场，广场北部有一座建筑物，是图书馆，在图书馆前那个被包围在最中心的广场名字叫做祝福广场。

这个等边三角形在整片建筑区的最中间，而图书馆和祝福广场则在三角形的中间，且被精心的绿化带和花圃围绕，绿色一直延伸到三条大道，可见这个学校是有多么重视这一楼一场的象征意义，而让它们完全占据c位。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飞机场，位于三角形的西南部。东南部有一个比祝福广场大四倍的大活动广场，广场和飞机场中间靠近赤楼的位置有一座食堂。广场南部是一座名为龙湖的湖泊，它的水顺着向下的地势以一条小溪的方式流入海洋。三角东北部是一片绿化很好的宿舍区，一共有八栋楼，宿舍区和赤楼之间是另一座食堂。黑楼北部是心湖，它的上游有河水从更北的山脉流淌汇入，下游则有一条分叉的小河汇入海洋。心湖东南有三座类似别墅的建筑，是艺术学部写生和创作的地方，再往北一点靠着山脉的地方是英灵墓地，也就是布鲁加学院历代牺牲的英雄埋葬地。心湖河流下游的南部从北到南依次是一座名为活动中心的建筑和教职工宿舍。教职工宿舍内部分为南北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南部稍小的是普通教师的八层公寓，北部较大的是董事会成员的居住区，包含着豪华的别墅和占地很大的花园。在英灵墓地的南部还有一块被用灰色特殊涂抹的地区，它似乎是想表达这里是地下建筑的意思，那里和每一个地方都不相连，那个地方名字叫做不周试验场。

仔仔细细的看完之后，袁小帅仿佛看了一本教材一样疲惫的又敲了两下太阳穴，退出了。地图从眼前消失，重新出现的是高云瑟的脸。

看到袁小帅的眼睛恢复亮光，她有些惊讶的说，“你好聪明啊，直接就知道怎么退出了。而且你刚才是弄明白了怎么放大对吗？我看到你眼睛里的图案在变化了。”

袁小帅揉揉眼睛，说“嗯，但是这个会眼睛酸吧，我快流泪了。”

高云瑟说“那是因为你一直没眨眼睛。”她一边笑一边有点欣喜的看着他，说“看来你就是没把精力用在学习上。”

袁小帅放下手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那还不如让我去死，要不是你们绑架我我才不会到学校来。”对于学霸的夸奖他不觉得高兴，一来他对学习是在提不起兴趣，二来他很清楚他为什么能很好的用意念控制那个芯片，因为这和他平常到处‘开门开窗’看风景的使用方法是差不多的啊。

高云瑟笑了两声，完全没想要为自己绑架他的‘暴行’道歉，这时候她注意到了什么，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耳朵边上，似乎在听什么。

没一会她把手拿了下来，说“刚才是郎枫，她说莱昂不耐烦了，他们俩就先回职工宿舍了，让我带你去学生宿舍。”

“郎枫不是学生吗？住职工宿舍？”袁小帅问。

“莱昂是董事会的，郎枫是院长秘书，虽然都还是学生的年龄，但是和我们待遇不一样哦，职工宿舍环境可是好的没边儿，即使是普通教师公寓也有中产水平的装修和大小，董事区就基本是皇宫了。”高云瑟说的时候笑意里面有些惋惜又有些自黑的意味。

原来郎枫是校长秘书，对于学生来说那还真是个不小的官啊。而且说到皇宫，袁小帅一下子想起了莱昂那个帮别人保管的大房子里面的装修，悔恨和恶心同时涌了上来。那么多黄金啊，全是黄金啊，被搞得那么恶心的那么多黄金啊，他全都没弄到手啊……

他咽了一口苦涩的口水之后想起来一个尖锐的问题，他问高云瑟“那个啊，我基本上是被你们拖过来的，什么行李都没带啊，你让我怎么在这住？而且说实话你能看出来吧，我超级不想来的。”

“这个不用担心，你看我不是也什么都没带吗？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学院什么都帮你准备好了。所以呢你不要以这个为借口跑路，第一有人和你的神赐天赋相同，这个事情最好还是要学院介入解决一下为好，第二你是张夫人的独子，不可能把你放在外面不管的，第三你已经觉醒了能力，而且运用很娴熟，不回来帮忙太可惜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高云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直直盯着袁小帅的眼睛，语气故作幽默但是颇有些温柔的阴森，说“你把结晶丢了，你不回来顶罪我就完蛋咯。”

袁小帅无奈的抹了一把脸，长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那口气几乎是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