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不愧为圣骑士之首,甫一开口,十分钟内,侍从为端坐的三人奉上热酒咖啡和甜点,有舞女薄纱赤足,款款而来,柔弱无骨地朝几人行礼,眼见就要往卢修斯怀里扑去,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下去。”
这些舞女向来是做风月生意的,无人点她,便是一天没有收入,当即抬眼挑眉,楚楚可怜地瞧向卢修斯,却被对方眼底的冷厉吓得一抖,忙不迭盈盈一拜:“先生这么凶做什么……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等等,”说罢转身要跑,一直端坐不语的褚寻鹤却忽然开了声,淡淡道,“留下一个,过来。”
那几个舞女面面相觑,呆站在原地,被管事的发现,抄了鞭子冲过来,听完经过登时换了张笑脸:“先生想要什么样的?”
那人一边说一边将几个舞女面上的薄纱一一扯开看过,像是在估量谁的面容最是娇-媚,褚寻鹤面上没什么情绪起伏,端着热酒暖了暖手,道:“找个乖的。”
说罢,玛尼一记眼刀当即刮了过来:“你!”
管事的当即挑了个年纪最小的姑娘推过来。
会场里衣着华丽的贵族们都已落座,各各谈笑自若,腿边或怀里坐着个婀娜女子,若是妇人,便是清俊的男孩,正斜靠在软椅上轻轻地笑。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子,面上都泛着股病态的潮-红,眼神迷离,四肢柔软,像是下了什么禁药,已经意识不清了。
侍从端来香炉,掀盖点燃熏香,一股甜腻到有些反胃的甜香气混杂进这片脂粉味里,当即让玛尼满脸嫌恶地皱起眉。
他扯来条围巾,也来不及管到底是谁的,当头盖在口鼻上,就要准备把自己闷死的刹那,一根手指突然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地勾了勾围巾边沿:“小心点,别闷死了。”
是卢修斯。
“……”玛尼心说窒息也比被这里的味道熏死强,闷声闷气地说,“要你管。”
卢修斯又勾了勾围巾边:“受不住味道,我就让侍从单独给我们这添个风精灵净化空气,别用围巾围着——何况这还是我的。”
玛尼:“你管我我爱用什么用什么……你说这是谁的?!”
他一个手抖把围巾抓的更紧,半晌才手忙脚乱地扯下来,拉开一看,全黑,围巾角用金线绣了个字母:‘S’
还真是他的!
玛尼当即面红耳赤地把围巾丢回去:“还你!”
“不要了?不是觉得这味道难闻吗?”
再难闻也比闻你的围巾强——呸!
玛尼这样想着,表情迅速调整,朝卢修斯翻了个非常漂亮的白眼。
卢修斯:……
他和那双漂亮的猫眼对视几秒,默默挪开,看向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侍从忙碌的褚寻鹤,调侃道:“没想到,您也会体验俗世的乐趣。”
褚寻鹤驱动神力几乎将整个米德加尔特都扫了一遍,又强行驱动龙丹定位温珣方位,发现没有任何结果后,终于施舍了点注意力给卢修斯,语带恼怒地说:“不敢当。”
他一开口,身侧久久不敢动弹的舞女便大着胆子爬到褚寻鹤膝上,薄纱下杏眼怯生生地瞧着,须臾歪下身,舌尖一卷,勾了口热酒含在唇间,仰头朝他唇上印去。
褚寻鹤眉心突地一跳,一把捂住她的嘴:“喝了,滚下去。”
舞女被堵住嘴,无奈只能咕咚把酒咽了下去,当即便辣出两眼水光。
不得不说希伯来真会选人,面前舞女杏眼桃腮,唇如渥丹,一双蓝眼睛水灵,浸了水光更是我见犹怜,这样小兽般趴在人膝头,是位男子都会心动。
可惜褚寻鹤不算凡人,看着她乖乖咽下去那口酒,手一松,冷淡道:“下去,别碰我。”
舞女:……
她软着身子下去了。
褚寻鹤要来个干净帕子擦干净手,半晌挥退侍从垂眼冷冷道:“哪里人?”
“汜叶人。”
“汜叶人,来这里做什么。”
“没饭吃,阿妈就把我卖到这里来了。”舞女乖乖道,“来了好几年了。”
她大致看出来面前这位英俊的先生没有想做那些事的意思,于是乖乖跪坐在地上,卸下头纱,仰着头对上褚寻鹤的眼睛:“先生想问什么吗?”
褚寻鹤闻了闻袖口,还是觉得有点舞女身上的脂粉味,索性将披风也脱了,露出贴身的鸦青色云纹缎袍,标准的阆风人装束霎时让舞女叫出声:“你是阆风人呀?”
她双眼发亮:“姐姐说阆风人生的儒雅清俊,如今一见,果真是这样!”
说话间,面前徐徐升起圆形舞台,两位穿着雪白绸面上衣的少年推来一个金色笼子,笼内用珐琅树枝和桃花装点,看上去像是个非常值得赏玩的摆设。
褚寻鹤见了那鸟笼,摸了摸下颌:“这里是拍卖会?”
卢修斯没有答他,而是罕见地面色发冷,放在膝前交握的手微微颤-抖,皮面都被揉皱了,这位向来注重外表的先生却没有理睬。
顿了顿,见无人回答的舞女才怯生生道:“是,但是拍的东西并不光彩……”
“你是不是服了什么。”
“咦,什么?”舞女一愣,摸了摸手臂啊了一声,“是药啦,催情的,好让客人更开心点。”
“……”褚寻鹤看向卢修斯,“贵国百年不见,连卖-淫都成合法买卖了?”
他讥诮道:“当真是自由与贸易之国啊。”
卢修斯:……
他双手微微举高,状似投降,无奈道:“先生,我可一句话还没说,您怎么就给我定性了呢?”
“不然?”
“这是上流社会里非常时兴的一种灰色游戏呢,”卢修斯无奈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今日这场意外,我还真无缘见到。”
“我还以为您也是这类游戏的常客呢。”
“您说笑了,并非所有事我都能管,这就是目前米德加尔特的政局。”
“……”
两人对视一眼,须臾褚寻鹤哼笑一声,收回目光,地上舞女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感觉像是打哑谜似的听不懂,于是凑到玛尼腿边:“先生……”
玛尼唰地扯住外袍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恹恹道:“别过来,我恐女。”
“……”
“这里卖什么?哪里来的?你知道吗?”找侍从要来把椅子,褚寻鹤示意舞女坐下,递过去一杯热咖啡,“你体内,只有催/情/药?”
咖啡暖而冒着香气,舞女好奇地喝了口,立刻被苦得五官皱在一起,吐吐舌头不喝了:“什么都卖,什么都有,至于哪里来的……我见到有一些是和我一样从汜叶买来的,有一些似乎不是,一来就一直哭,不停的哭。”
至于自己身上……舞女想了想,歪头:“我也不知道呀,他们给我喝的,有股酒味,第一次喝完的时候,我还看见我被选中服侍您了呢。”
莱伊娜?
褚寻鹤指尖一顿,听见有很细的哭声从台上传来,抬眼看去,才意识到拍卖开始了。
一个带着猫头鹰面具的男子走到台上,黑衣黑裤,手中拿着根拐杖,微微抬起朝地上重重一敲:“咚!”
两个少年应声而来,抬着花车,薄纱垂落,微风拂动,起伏间露出车内倚靠的婀娜身躯,雪白的脚踝上套着金属细链,细细的哀哭声从车内里传来。
兴许这个拍卖品的特点就是垂泪美人,在场无人抱怨,有几个绅士不自觉挺直腰杆,一把握住旁边小几上的拍卖铃。
褚寻鹤对此没有多少评价,又或许是已经怒上心头,正强行压着,故而草草瞟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问那姑娘:“知道那些人都被关在哪么?”
“不知道,我每次出去和进来都是蒙着眼睛的,也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位置,”舞女歪头,嘟哝了一句,“奇怪……怎么觉得今天的货物特别少?”
褚寻鹤心头一紧,听见身侧卢修斯插嘴道:“少?难道以前更多吗?”
“不呀,”那舞女说,“以前,第一场金笼锁雀至少抬出来三个姑娘呢,说是为了寓意好,怎得今天就抬出来一个?”
她边说边朝台上瞟,看着已经被锁进金笼中,手足被缚的姑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哭得眼睛都肿了呀……”
褚寻鹤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
他扭头看向卢修斯:“证据确凿,理应动手。”
“尚早,”卢修斯面色铁青,目光森冷,望着台上镶金的华贵鸟笼,施施然扯出一抹瘆人的浅笑,“若此刻实施抓捕,只能判聚众淫-乱,根据线人报道,此处可是有莱伊娜酒派对,以及……雀笼选鸟节目,等等等等,精彩纷呈。”
他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就像把那些个始作俑者都咬碎活吞。玛尼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凉凉道:“您可真是嫉恶如仇。”
卢修斯照单全收:“过奖过奖。”
玛尼又不吭声了。
高台上那些被当作货物的少女少年来来往往,褚寻鹤勉强压着怒气等了片刻,体内龙丹已经催发到极致,几乎是疯狂地在丹田跳动,寻找自己另外一半同源之物。
龙丹躁动显然不是什么好滋味,褚寻鹤趁着一声惊呼轻轻喘了口气,无声无息抹去了额角冷汗,抿起唇。
找不到。
即使龙丹被神力强行催发,即使神力已经遍及整个米德加尔特,他还是找不到温珣的下落。
怎么可能?
除非……
台上一声惊呼,他被打断思绪,下意识朝发声处一瞥,见到有个血色的身影从幕布后冲出两步,神色惊惶,两臂诡异的扭曲着,看起来像是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就被人拖回幕后,不见踪影。
褚寻鹤看清他口型:“神……杀……”
神明,在屠杀。
他焦躁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微微一松。
卢修斯自然也看见了那个人影,面上并无什么情绪波动,但坐在他身边的玛尼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松了口气。
就好像,这人不敬神,却也不希望尼奥尔德去死。
真奇怪。
他心下划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不再想,抬手取下背上一直背着的长弓,五指捏紧到发白。
血腥味透出幕布渗过来,此刻就算是再加大熏香的剂量也无济于事,就算是再迟钝的观众都无法忽略这个问题了:“什么味道?”
人群中有妇人惊叫一声:“怎得这么臭!”
还有人辨别出是血腥味,又联想到翘腿坐在头排的卢修斯,当即将矛头对准了他:“是卢修斯大人!大人饶命啊!”
他边说着边摔下椅子,连滚带爬地要逃离会场,被早早守在门口的士兵挡住去路,面如死灰。
有几个浑身一抖,裤兜湿了一片,把他身上的舞女臭的一个惊叫。
牛鬼蛇神尽显原形,高台上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男子正要一敲拐杖安抚宾客,却只听叮当脆响,早早忍耐不住的玛尼已经冲到面前,长弓化匕首,两刀断了拍卖女孩手足的枷锁。
女孩眼角泪痕尤新,一下重获自由,竟然是呆呆地躲在鸟笼中,不知道离开了。
“把手给我,”玛尼将手伸-进去,头一偏避开猫头鹰人当头一拳,当即怒火中烧,“找死。”
说完手中短刀如虹,刷刷两声割断那人两根手指,断指咕噜噜掉在地上,划过半个猩红的圆线。
猫头鹰惨叫一声,刹那间玛尼那双蓝色-猫眼微微一转,无数细碎的绿色光芒刹那从眼底如浪潮般跃起!
“……”艾伦家族的私人兵当即从幕布后冲上来,神明意志传达进大脑,玛尼思绪混乱,索性也懒得用弓,歪头躲过一刀,五指如爪,握住来人手腕咔嚓一拧,抢过刀朝纷纷涌来的士兵一递:噗嗤!
刀柄深-入当头者胸膛,那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面容素净的青年,半晌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玛尼一抽刀,血顺着血槽淌下,被他一甩:“空桑,进去,温珣在里面。”
利索斩断两个士兵手臂,把先前拍卖来的少女都护在身后的褚寻鹤闻声一瞧:“你叫我什么?“
“难道我叫错了么?”玛尼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声音悠远,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命令,“规则之神空桑,我以智慧与丰饶之神阿娜希塔的名号命令你,立刻去找温珣,他就在幕布后面,我的神力将为你指引道路——直到找到他。”
“这是来自未来的劝诫。”
明后天两场考试,前几天又把存稿给作没了,现在啥都没有,只能保持更新,但是捉虫和修文估计得等到星期三晚上……
首先先向大家道个歉,可能最近几天的剧情走得乱乱的(估计是因为作者脑子也乱乱的……)
周三晚统一修文和捉虫,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