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停地方视野开阔,只是少了些人气,两人就像被遗弃在广大天地的蜉蝣。往四周看,黑灯瞎火,只有很远的地方还有点灯光,如若不是两人有伴,估计得真不敢一人在外面睡。
成睿搞来一些干柴,在路边燃起火堆,架起简陋支架,还有一口烂铁锅做吃的。两个折叠椅偏只拿一个,愣是要抱着岁安不撒手,撒娇说是这样热乎,岁安哪不知道他就是想占便宜的想法,随他去吧。
地点是偏了点,但确是个观星的好地方。成睿入目满天繁星,一颗颗闪烁着,岁安和他亲热时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闪着光都吸引着他注意力,不住抬头仰望。在看怀里人的眼睛,更像了。
成睿将披在岁安身上的小毛毯拢紧些,一同安静不语,赏起星星来。
“平时还真没有看过这样多的星星。”成睿随口感叹道。
“平时在城里面哪里看得到这些东西,况且……”岁安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又哪里有时间去看呢?”
是啊,哪里有时间去看。成睿自己每天送外卖巴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而岁安被他勒令待在家,外面去的最多的是医院。两人在一起七年,都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过,更别说一起看星星,连亲热都少的不似正常男性。
意识到两人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而接下来也没多少时间了,在惋惜也追不回那些日子。
成睿将人搂紧几分,深深吸了一口岁安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以后我都陪着你。”
“嗯。”
听着怀里岁安迷迷糊糊的声音,低头看去,居然靠着他肩膀睡着了,半梦半醒的也要回他一个“嗯”。
那就早些休息。
宽阔的地方有一破烂小车,车中一对恩爱情侣相拥而眠。繁星、圆月皆是看者。夜虫收了鸣叫声,不忍打扰。
新的一天,人还是那个,毒辣的太阳也还在。
骑行才一个星期,成睿脚底那双五十块钱买的盗版帆布鞋就已经掉了半个底,果然便宜没好货。
成睿粗糙的脚底也磨得生疼,特别是脚踝处,通红显眼,渗着丝丝血。
岁安心疼得不行,再三要求找个地方歇歇,买双新鞋。
成睿耐不住他的磨,只得找一个小镇子停下来。
岁安拉着他往一家鞋店去。
“快试试,穿起来舒服不舒服。”岁安兴致很高,店里到处转给他选鞋。
他也不想打扰岁安,乖乖试鞋。直到岁安连咳几次,停也停不下来,他才拉住岁安还想逛的心。
“买一双就够了,别看了,快来休息。”成睿把脚上的鞋默默归回原位。
太贵了,一双鞋要一百五多。
不着痕迹掏了衣兜里的钱看看,又赶紧塞回去,手挫着那几块钱。不超过一百应该还够。神色不自然转身去特价区悄悄拿了双最便宜的。
转身笑嘻嘻的对岁安道“我喜欢这双,买这双就够了。”
岁安看着那双帆布鞋,还是一只从中间分开,一边一个色的,不可置信道“你……确定?”
什么时候成睿眼光那么……那么独特了。
成睿眼神在鞋子和岁安难以言喻的脸色中来来回回。他也觉得不好看,但止不住他便宜啊,还是特价的。
硬着头皮说就要这双鞋。
两人离开后,背后的销售员瞬间变了脸色,嫌弃掩不住的往外漏。在店里磨磨蹭蹭一小时,穿这双试那双的,最后居然才花了五十多块钱。最后给的钱还是皱巴巴,脏兮兮的。
成睿付钱时差四块,身上衣兜裤兜掏了遍才找出几张稀稀拉拉的“存货”。
他不是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只能挡住视线,不让岁安看见。
“别在意刚那个销售员的眼神,我们穷是穷了点,但也不需要因为穷自卑。”虽然有成睿挡着,岁安却也看见了。以为成睿因为别人鄙视的眼神难受不想讲话,只能先开口劝解。
“你……看见了。”
“看见了。”见岁安神色淡然,没什么想法,他才定下心。
想着趁在这休息,可以找些零工做做。
找了份帮人盖房搬砖的零工,包两顿饭。零工想做几天就几天,方便,主要是省了饭钱。
一早上,成睿都在帮忙用背篓把砖块背上正在盖的房子三楼,这是个小地方,没什么机器,都是靠人蛮力背着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才背了几个小时,他背就磨破皮,汗水流过伤口,火辣辣的疼。肩膀也承受过多重量酸得他手直打颤。
旁边大哥看他来帮不了多少忙,还因搬不动速度太慢在堵在楼梯上,反而放慢了他们工作速度。晚上休息时,委婉的让他不要来了。
握着手里辛苦一天获得的一百块钱,也没在意他人的话,还喜滋滋的把钱揣进胸口衣兜。回去路上买了个西瓜和一些做手工的纸带回去。
岁安不能跟着去工地上,一整天待在车里,要么睡觉,要么起来坐着发呆,他最近很是喜欢一个人一动不动坐着放空自己。
考虑到岁安的薄脸皮,成睿特地把车停在人少的地方,就怕岁安待在车里睡觉时有人围观。还特意找了一地方给岁安的制氧机电池充电。还在他的先见之明,买的时候买了可更换电池储电的。
成睿回来时,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拉开布帘看着岁安睡的正香,被声音吵到了也只是哼唧一声,翻个身继续休息,看来是这段时间路上累着了。
看着爱人睡的正好,成睿心里面满足的冒甜蜜小泡。小心翼翼上车,将扰人清梦的光拦在帘子外。看着岁安,他一整天的辛苦也没那么累了,身心舒畅了不少。一人躺着睡觉,一人就静静坐在旁边看着,从额头看到浓眉,再细细打量着微卷的睫毛,眼神在移到鼻子,看着上面的细汗,没扇子,找了找没什么东西可以扇风。
看着车上发亮的铁锅,成睿抄起铁锅,动作轻柔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铁锅给岁安扇风。铁锅重是重了点,能用就行,风还怪大的。
扇了许久,太阳早就落山,手酸了不行。为了奖励自己一下,趁人睡觉,向岁安双唇贴下去。满足的继续给人扇风。累了也不放下铁锅,只是单手改为双手,以防万一锅掉下去打到岁安。
风吹着岁安,睡的舒服,身上也不出汗让他热醒。饱饱睡了一觉醒来,好心情被在他头上甩来甩去的锅给一下吓没了。
“喔!!”
看向旁边,成睿傻兮兮的看着他笑,笑得很憨。
“没事没事,做噩梦了?”成睿放下碍事的东西,抱着岁安抚着后背,还很不自知,自觉贴心的问。
把人推开,语气不好道“你干嘛?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要谋杀我。”又想到眼前这人居然傻愣愣的拿锅给他扇风,转而放缓生声音“手酸不酸?傻不傻啊。不会用其他东西。”
“酸,很酸。”成睿借坡上驴,撒娇抱着人哭诉。
让人给他捏手,还要亲亲才能好。岁安也乐得宠着他。
成睿前边被人捏着手倒是很爽,岁安捏到他肩膀时,脸色就变,肩膀今天背了重物,是真的很难受,被人捏了刺激到,更酸了,加上背上的破皮口,在忍耐,岁安也发现了。
“怎么回事?我看看你的肩膀。”说着就扒他衣服看,肩膀上红痕清晰可见,在看背上,看一眼都心疼。
软下心来,一言不发找出酒精和棉签替人擦药。
“不疼,只是磨破点皮而已。”成睿也没撒谎,磨破皮是真不疼,但是被汗水泡着就有一点伤口撒盐的疼了。
岁安到了更多酒精,假装恶狠狠的口气“不疼?”
“疼疼疼,我不娇气,但也不是皮糙肉厚。”
“矫情鬼。”
成睿抓住岁安作乱的手,露出只有岁安才会看见的可怜巴巴的眼睛。
“成睿。”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岁安本想劝他不去做了,反正也做不了几天,累死累活还没多少钱。可是他了解成睿,岁安也知道都是为了自己,劝不动的,也不能这样劝。最后纠结的心情辗转过肺,只能说一句“注意安全”。
“好,我听你的。在做几天我们就继续走。”成睿没听到不想听的,只有一句关心的话 。
心情也好了。
“嗯。我看见你还买了一些纸,干嘛用的?都说把钱存起来,不要……”
“没乱花,给你买的。给你买的就不算乱花。”
岁安疑惑看着他,道“给我买了干嘛?我又不需要纸?”
“我这几天不能陪你,一个人整天带着也无聊,就给你买了。可以折千纸鹤,无聊就折千纸鹤。想我了也可以着哦,我会知道的你想我的。”
岁安害羞推搡他一下“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千纸鹤不仅代表祝福,他也会将思念带到你想的人身边哦。我会知道的。”
“好了好了,我会折的,你能听到就数数,我想你几次了。我可要问你的。”
成睿情不自禁的吻了岁安红透的双颊,带着笑意道“尽管问,保证是正确答案。”
成睿将岁安教会怎么折千纸鹤后,两人坐在城中不起眼的小车上啃着西瓜,看着过路人匆匆走过,一起回家。
第二天一早,成睿又厚着脸皮去了工地,假装昨天没听到别人委婉的拒绝的话。人家也不好怎么说,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恰是这样的人,心底善良却需要拼命只要生存而不是渴望生活。
也没必要赶着别人不让人赚钱,谁不是从不会学着来的。成睿因着昨天被人嫌弃速度慢,今天也不敢放慢速度,就算背疼腰酸,忍着就是了,不至于忍不了。他什么苦没吃过,虽然砖确实没搬过,学就是了。
看着工地上比他年级还大,头发都白了,差不多五六十岁的前辈,他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
累是真累,但是拿到钱的时候,爽也是真爽。
搬了四天砖,倒是和工地上的人熟络起来,不过这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和包工头说了以后不来了,那些人还挽留他。
将情况告知他们,他们才肯放人,要不然说什么都是好兄弟要一起赚钱不让他走。包工头还多给了他五十块钱,他没要。
几天时间,岁安也折了不少千纸鹤,却不是因为无聊而折,而是想成睿一次就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