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空气波纹涌动,随着尖锐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紫色的缝隙从内由外裂开。
玉藻前收回施法的手看向我:“走吧,穿过这道空间门就是神社的内部空间了。”
似乎是要我放心一般鬼彻第一个走进去,阿银跟着鬼彻第二个进去,等到紫色的波纹吞噬了他们的身影,玉藻前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先我一步向里面走去。
风姿绰约的身影缓缓走过我的面前,如泼墨般的长发划过空气甚至还有几缕扫过我的面颊,在他腰间系着的红色缎带随着气流涌动飘散在空气中。
在缎带即将从我身前飘落在地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行动比大脑反应要快的,我抓住了那抹即将落地的红色。
前方行走的人由于这一拽停下脚步,微微驻足侧头向我看来。
魅惑天成的狐狸眼中似有流光闪过,手中的折扇敲在手心,他一语不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
我看着离我几步之外的人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的松开手中紧握的缎带,亮眼的红色最终染上尘土。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别过脸:“抱歉,我只是无意识……”
“无需道歉,”清冽的声音不似他刚见我之时的温润,此时似乎是含着一股的不满,他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有什么想要问的我都会为你解答。”
听到他的承诺,我有些焦急的问他:“我有身份证明吗?”
我等不及想要知道我的信息,不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和土地神的头衔,我想要知道我的年龄,我之前的经历甚至是我曾经有过什么好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现在的我所渴望的。
“神明不需要身份证,不过按照你现在的年龄来换算成人类年龄的话是20岁。”
“20岁?”
“是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张漂亮的脸都变得柔和下来,“在人类世界的话你已经到了可以饮酒的年纪了。”
“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在得不到身份信息的情况下,我有些局促的提出另一个要求,虽然这样做有些自大,但我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说看。”就好像是预料到了我会提什么要求,他没有急着给我承诺。
“你能帮我恢复记忆吗?”
“你想要记起以前的事情,即使那些记忆会让你很悲伤?”
“是的,那毕竟是我的记忆。”
他缓缓的走到我面前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扶住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拢入怀中,宽大的衣袖覆盖住我的整个后背。
扶在后脑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我仰起头,他的额头缓缓贴上我的额头。接下来我的眼中就只有那片金色的海洋,仿佛沁骨之水一般将我缠绕在其中怎样也挣脱不出来。
“才不要呢。”
贴着我额头的大妖怪颇有些任性的说,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感觉我浑身的温度都集中在了脸颊。似乎是我看着他的呆傻样子取悦了他,他放开了我转而拉住了我垂在身侧有些冰凉的手。
他拉着我缓缓向前走:“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之身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至于记忆迟早会回来的,安心等待就是。”
直觉告诉我他在说谎。
一个土地神又怎么会只被车撞了一下就失忆,而在这之后警方甚至连撞我的车都找不到,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我想我是信任玉藻前的,但我对他又有一种隐藏在心底的排斥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也就造就了我在面对他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有时候连做些什么动作也会感到不自在。
跟着他穿过那条紫色的空间裂缝,在眼睛还未接受刺眼的阳光时,随着白幕一抹粉色渐渐飘散下来,当我伸出手接在掌心时才发现那是一瓣樱花。
随后像是下花雨似的粉色的花瓣自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随着这些花瓣,我看向半空中那片由樱花树组成的粉色云团,樱花树竟然被种植在半空之上。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有些震惊,随即又了然下来,也是,这里是神明居住的空间,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而离我不远处是犹如美人侧卧一般风姿绝伦的小型假山,山石上的平台和镂空处放着竹简和书本,山下的小案一看就有人经常在此处休憩或办公。
“看来知晓你回来半空樱也高兴起来了呢,”花瓣飘落在玉藻前的肩头,连那如墨般的长发都渲染上了粉色的芬芳,他微微侧头看向我,“你之前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假山前的小案处,倾听、记录信徒的心愿。”
“这样…我都不记得了。”
随着他的折扇我看向那张小案,但让我失望的是我的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视线扫过周围的建筑,拥有着浓厚历史气息的廊檐上垂挂的振铃,朱红色的描漆大柱,几只白狐追逐跑过的走廊和倒映着头顶烈阳的院内小池。
明明他们说这是我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但我此时却没有一点的熟悉感,只有充斥着全身的陌生,我甚至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小奈,这里还蛮大的嘛,”跟着白狐跑过,阿银在看见我的时候跑到我面前,他有些兴奋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神明居住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看着他,顿了一下补充,“失去记忆后的第一次。”
“放心好了,你会记起来的。”阿银豪迈的拍了拍我的肩。
看着他我有一瞬间的释然。
而鬼彻双手环胸站在走廊下,见我望过去他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恭敬的朝我点了点头。
晚饭吃的很丰盛,炭烤秋刀鱼,香菇小肉饼,玉子豆腐还有一碗香糯可口的蔬菜粥。
在吃完饭后玉藻前给我讲述了一下我离家出走的全部过程。
听着九尾大妖好听到能酥了骨头的声音,我整理了一下事情经过,大概过程就是在我出车祸的几天前就一直喜欢看天空,常常能坐在屋檐下看上几个小时。
就像是看天空能够得到什么指示一样,痴迷到都有种入魔的迹象。
玉藻前他们问我我也不解答他们的疑惑,看着我那几天有些魔怔的样子,整个神社都陷入了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中,玉藻前和鬼彻不放心我于是就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保护我。
直到几天后我突然消失在神社中,连和我有着神使这一羁绊的玉藻前也感受不到我的气息,直到我消失的三天后玉藻前和我的契约猛的消失,然后他才凭借着自身的妖力找到了我。
听完他的讲述后,我觉得我的问题就出现在望着天空的那几天。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土地神一直望着天空呢?
在那时候天空又能给我什么启示?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连玉藻前他们都不能给出我答案,我只能说那个时候的我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处在极度的恐慌或者极度的兴奋之中。
而不管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我都在防备着别人,要不然也不会连我的神使都不告诉。
“既然是神明的话倾听别人的愿望是最基本的吧。”坐在一旁和鬼彻争论的阿银蹭到我身边,他一本正经的望着我,“那么现在读取我的心声,听听看我的愿望。”
“我是一个失忆的神明,你想多了。”对于他提出的要求我表示我有点力不从心。
“不,”坐在我对面席位的玉藻前提出了不一样的建议,“这是一个检测你现在神力的好机会,你不妨用心的听一听他的愿望。”
这不只是检测神力的好机会,这还是一个让我能认清我到底是不是神明的机会。
我看向一旁坐着的阿银,看着他由于想着心中的愿望而有些兴奋的红色死鱼眼,慢慢的试着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
渐渐的我的眼中只有阿银的身影,他的身上发着淡淡的光晕,周围黑暗一片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晚饭后来一瓶草莓牛奶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待遇啊!!”
谁在说话?
我看向依旧坐在我对面,身上的光却比之前要暗淡许多的阿银。
阿银他并没有张嘴发声,那么我刚才听到的就是他的愿望。
“你想要在晚饭后来一瓶草莓牛奶。”我将我听到的愿望说出来。
之后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恭敬的跪坐在一旁的鬼彻,笑的意味深长的玉藻前,还有在角落里跑跳打闹的三两只白狐。
“没错,这就是我的愿望,”在我面前的阿银并没有因为我说出他的愿望而开心,反而瘫着一张脸对我伸出手,“那么实现我的愿望。”
没等我回答,坐在一旁的鬼彻显然是受不了了,他一副要砍了阿银的架势:“你这家伙也太失礼了,竟然敢对大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什么过分的,我只是想让小奈帮我实现一下愿望。”相比于鬼彻的激动阿银就显得淡定多了,他甚至还有心情抠鼻孔。
“那个……我试试看好了。”为了防止他们打起来,我安抚住鬼彻后看向阿银给他打预防针,“先说好,实现不了的话你也不许失望哦。”
“砰——”
然而在我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箱草莓牛奶从空而降砸到了阿银的头上。
阿银被砸的晕头转向的趴在地板上,当他看清砸他的是一箱草莓牛奶后兴奋的整个人恢复如初,一点也没有之前趴在地上想骂人的架势。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也有些蒙,难道我在不经意间实现了他的愿望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
但是接下来我就看见了玉藻前收回袖中的手。
我:“……”
——看来是我想多了。
看着阿银一脸幸福满满的抱着草莓牛奶,我有些好奇的问:“真的那么好喝吗?”
“这是当然了,天堂一样的幸福味道,”阿银拿出一瓶犹豫了一下,随即一脸“我一点也不心疼”的表情塞进我怀里,“看在你没喝过的份上给你一瓶,尝尝看好了。”
“咕嘟咕嘟咕嘟——天堂啊!”阿银喝完后一脸幸福的趴在了桌子上,他做出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我犹豫了一下,也像他一样仰头猛灌几口,然后我也趴在了桌子上:“真的是天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