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穿进月老本[快穿] 第60章 可爱的小上官

格外的……不妙。

元衍将小上官安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却发觉对方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子。小孩子天真，想要所有的亲人朋友都能长久驻留，怎么可能呢？

说起来也只是要三个人……然而魔神想要盲女一个都得褪下神格去喝忘川水。小上官自己是死是活暂且不论，但就是他点的这三个，包括他在内，哪个又是大活人？

元衍索性合衣卧在他身侧，目光沉沉。无他，他只是想起前两个世界珩生都未曾同世界里的人纠缠得这般紧……

上官夫妇诚然是一对好父母。

小上官也被教导得很好。倘若他是珩生，元衍甚至觉得甚好——他也如同世间千千万的人一般，有着不可复刻的爱。

可是……可是……

元衍闭上眼睛，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难言的滋味。他当神仙太久，有太多说法可以粉饰，譬如不舍譬如……

倘若小上官真是珩生，倘若他已经尝尽因果……是不是意味着此次的相逢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诀别，甚至于其中一人已经不再留恋，拂袖而去。

届时……

元衍越想，眉头便皱得越紧。不过是诀别，他为何这般烦躁，比之天雷更令他心烦意乱。他诀别的还不够多么，消失的神祇，叛离的故人，遥远的九重天，以及朽烂崩坏的神山。

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心神动荡之时他被拉入识海。一缕残魄被天雷追着劈，天雷似乎找到了罪魁祸首，纷纷朝他奔袭而来，云彩上空是压抑的一大片黑影，耳中响起的翁鸣实在是熟悉，一众神仙对他评头论足，又是可惜又是幸灾乐祸。

“……你可知错？”

云端的文镜振声问道。

元衍听了无数次，次次都觉得好笑，只是这次格外忍不住：“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还能定我的罪？”

他嗤笑：“你去问一问天条，它认不认我这罪？”

就连天条也是他一条一条给他写出来的。

云端的文镜怎么回答的，元衍并不关心，一切只是心魔重演。九天玄雷轰然劈下来，脚下的神山本体开始皲裂，漆黑海水倒灌，远处乌云滚滚，那残魂想要逃窜，一头撞上一道指头粗的雷，顿时就没了踪迹。

元衍的身体犹如碎裂的瓷娃娃，那一瞬间，裂缝里渗出炽热白光，又有无数的黑气酝酿逸散……

上古神祇的恨意震天撼地，云端一时安静了下来。风雨飘摇之中，元衍恨恨看文镜，对方却拉开射日的弓弦，瞄准。

那一箭射过来没有？

元衍不知道，玄雷之下，他狠狠坠向海水。海水深处，幽寂冰凉，此时他被恨意笼罩，身体缝隙沁出黑色雾气，越发浓郁。

海水上方金光越加明亮，连同他周遭的海水都热了起来。射日之弓，不死不停。他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忽而那金光被一大片黑影覆盖，一只大山一般的爪子笼头而下，然而带起的水波是那般的温柔……

极速下沉……

他的身体突破了一层屏障，被摁进了冥水之中。黑龙又旋身向下，五爪托举他，犹如呵护一株柔软海草，然而他周身鳞片开始腐蚀，孤魂涌在周身啃食，黑色的华丽如绸缎一般的尾巴在水中划动……

元衍趴在龙爪边缘，从上往下看，余光可看到渐渐明亮的光，还有因此而更加透彻温柔的瞳孔——明亮灿然，是那条龙的眼睛。

这些都是发生过了的，元衍想。

然而，他都能看见龙身上隐隐乍现的龙骨了。他不记得这些，应当是他昏迷时候的事情，元衍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手惨白修长，裂缝似乎在修补。他抬头看着三寸上空的冥水水面，无限的生机。

低头就是快要被吞噬尽血肉的黑龙。虽然想不起来这龙，但元衍觉得它那双眼瞳甚是好看，胸中郁气消减，他不再犹豫，游向那灿然若阳光的瞳孔，犹如投身于金光灿灿的湖水之中。

元衍都看不清了，梦境在渐渐抽离，他摸到了龙的鳞片，金光粼粼的湖面之上瞬膜一展即收，因为龙息，周身的冥水暖洋洋。

温暖柔软。

大黑龙原来如此好，早知道就去海里找条养着了。

似乎隔了天涯海角，模糊又痛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阿衍……”

元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上官府邸外：“……”才同那两个姑娘说好的，一起去外面逛逛。

罢了。他走向府门，忽而余光看到那个老头儿。

老头道：“一次又一次，有用吗？”

这老道士竟然有点东西，也不知道在这儿看了多久。

元衍笑道：“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很有意思。”

这天师满脸褶子，外加上少有活人的神色，在这纸钱纷飞之中，格外的诡异，他开口，语气竟然带了些疑惑：“什么意思？”

只是那疑惑好似是什么披着人皮的鬼模仿而来，很是僵硬木楞。

元衍道：“那天师一而再再而三进府又是为什么？”

要收鬼的话，能收第一次就收完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这天师想要的“钱”，应当不是什么易得之物。

老头沉默了。

元衍又顺口道：“你的徒弟呢？”

老天师没说话。元衍却敏感地发现，自己暴露在另一人的目光之下。难道是这老东西还带了傀儡？

老天师慢慢地道：“问他做什么？”

他还歪了歪头，这么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头这么一歪，元衍都要疑心他头要掉下来了。

“随口问问呗。”

元衍仍旧是拿起门口的食盒，仍旧是原模原样的餐食和纸钱。他没听到老头回应，便将食盒放回去，起身要去开门，一边还想着，有些划不来，早知道套不出话来，他就没必要跟他鬼扯，平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害得他还得想想如何应对难缠的小上官。

“慢着……”

元衍回头看，只见老头站在沁着血的地面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

“他很好。”

元衍“哦”了一声，又要转身。老头又莫名其妙地开口：“马上就是中元节了。”

元衍算了算，要是中元节的话，小上官的生日早就过去了。他一推门就是小上官的生辰。

中元节？且等着吧。

他抬脚，老头又接着道：“把食盒带进去吧，要不就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

元衍“啧”了声，这老头怎么回事，他回头却见纸钱纷飞，老头所站沁血的地面上脚印也没有……

真是晦气……

元衍想了想，还是将食盒拿着，一手推开了门。

只是他推门的时候没想到，一推就推过了他都不知道多少年。他刚进门的时候，看着自己长开了的身体不由得头皮一麻。也不再想如何跟两个姑娘说自己经历的怪事，一路跑着去见小上官。

仍旧是原来的院落，元衍才踏进院子一只脚迎面就是一根飞来的箭，他讪讪避开了，拔下笃一声射在门上的箭矢，目光落在台阶处的小上官身上……

真是夭寿，难道是已经九年过去了，小上官看起来同之前十五岁时的差不多高了，只是还有些瘦……怎、怎么还哭了？

元衍拿着箭和食盒愣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些好，又见小上官和牛犊一般撞过来，撞得他都踉跄了几步，一双手抱住他的腰，可怜的大弓被它的主人扔在地上。

他下巴搁小上官肩膀上，心中莫名酸涩。怎么吃的这是？别说小上官不接受，一个小萝卜头一下变成了这么大一只，他好像也很难过这一关。

可可爱爱的小上官……

元衍一边觉得小上官一别经年后除了射自己一箭之外还愿意蹭过来，虽然差点撞飞……他还是老怀甚慰。

不过……不过这块头是真大啊。

这要是撒娇，元衍眼前一黑，顿时情真意切地后悔自己不该磨蹭了时间。谁知脖颈处泪水湿了一片，啜泣声好小。元衍稍微将他推开了些，甚至不敢太用力。

这长得……真是……

我见犹怜啊……

“……”梨花带雨也不违和，撒起娇来，元衍绝望地开始想另外一个问题了。

这么大人了，再撒娇，就算再可爱……

“哥哥……”

元衍：“……”

小上官瘪瘪嘴，眼角还有泪痕：“哥哥不喜欢我了？”

元衍已经彻底投降。小上官大概是就是那种类型吧，即使块头大大的，撒起娇来也让他觉得很受用，元衍甚至已经很自然地畅想，要是七老八十了，想必他也能这般撒娇，这般的……可爱。

元衍木然道：“怎么会不喜欢呢，倒是你，那一箭射的姿势有些不对，弓弦勒太绷了，指尖有没有痛？”

那一箭的确是他太唐突了。就算是亲人恐怕都会心有嫌隙，元衍只是调侃而过，小上官哪会再提。

小上官：“哥哥……哥哥一去就是六年……”

元衍心想，哦原来十二了，还有三年弱冠，还是个小孩子。

小上官任由元衍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余光看到元衍手上的食盒，觉得很眼熟，只不过他向来娇惯，可能打眼过，却也没留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