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第13章 第十二章

“不要，不要”云容跌倒在宋辞脚下，她赶忙挥手，着急爬起来丢开酒坛，环抱住宋辞的腰身，害怕他走掉，“司命说了，你得保护我，你还要娶我，不然我们就都没有好下场”

她这突然的举动，宋辞惊讶一瞬，感觉腰身有被她抓紧的力量，浑身力气也全压在自己身上。宋辞想将人推开，可是推拉不动，他无奈张开双臂任由云容环抱。

“你警告我？”宋辞冷声问，他不相信云容说出的这些。

被夜里的风吹冷，抱着宋辞，云容在他怀里找到个温暖的地方，她抬起脑袋，下巴搁在宋辞身上，“宋辞，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谁啊”宋辞顺着她问。

“是江朝恒”云容一字一说。

她嘴里的酒气味道很重，整晚都不曾用饭只有那杯参汤，宋辞闻到气味感觉胃里在翻滚难受，他稍微偏头去呼吸其他空气，又屏气回答：“这我知道了”

云容醉醺醺的，她看宋辞转脸是因为不想听自己说，她掰来宋辞的脸认真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命书上说江朝恒要杀你，他就一定要杀你，你也一定会被他杀，不然这个命程是走不下去的”

云容说着，可是她又变了脸，盯着宋辞半晌只觉得可惜，眼睛中还流露出同情，“可，可其实也不是江朝恒要杀你，是你们的王帝，是他要杀你”

“你说谁？”宛如惊雷从天霹雳而降，瞳孔微微一缩。宋辞木讷地落下头，他呼吸沉重，直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云容。

“王帝啊”云容只觉得头晕，她将头贴在宋辞胸膛，不经意讲出。

感觉被人从头到脚的淋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冰凉，就像截木头怔楞的杵在那里，眼神当中有困惑，颓然，懊恼，还不可信的站着，他猛然抓紧云容双肩，将她从胸口移开问：“你在说谁？”

“王帝啊，你抓疼我了”肩膀上传来的痛感让云容下意识要躲。

“不可能”他用力推开云容，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不可能，王帝为什么要杀我”

“你是不是傻”被人突然推开，云容表情不爽，也用力去推宋辞，“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你这么风光，什么好话都给你了，你让人家怎么办，人家不杀你杀谁”

他呼吸一滞，脸上表情逐渐僵硬。原以为这是和江朝恒的私人恩怨，却不想是王帝授意，自己从来不争，做事皆也以王帝为先，却不想这样还是会引得王帝忌惮。

云容察觉到宋辞身体的僵硬，手上传来的冰凉，担心他害怕，便踮起脚抚摸他脑袋，宽声安慰说：“没事啊，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有我在，你都不会死”

“保护，你上次不就撇下我了”宋辞道，抓稳她就要落下的身体，让云容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他抬头注视着天空里的黑暗，在旷远的天上，那片深沉密布的灰暗，暗中隐约透出白光，只是并不明显。他的动作逐渐放缓，单手垂下，宋辞无言叹气，胸膛上两人触碰的温暖，他不知道云容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应该如何。

“上次，上次我也不知道啊”她抓着宋辞衣领，委屈眨眼，又无辜道，“我上次是刚来，不知道你是谁”

“现在知道了？”宋辞问

“知道”云容回答肯定，她睁大眼，认真对宋辞说，“司命告诉我了，我要保护你，只有把你保护好了，我才能回家”

说到回家，云容又露委屈。

嘴角瘪下，眼中含蓄水雾，她深呼吸，合眼闭上，使劲将眼底的难受藏好，可是忍不住。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她哭着说，颗颗眼泪如雨落下。

“知道”宋辞敷衍

云容胡乱挣扎，她想从这里走开去找刚才被自己丢掉的那坛酒。宋辞将她乱动的身体抓住，还把她双手和身体固定，两人站在台阶上，一面要小心云容，一面宋辞还得当心自己，别自己踩空两人一起摔跤。

“我有家”云容扒到宋辞耳朵边大声说。

宋辞扯开她，耳朵还有后鸣，看着云容撒酒疯的样子，宋辞忍住脾气：“宋府就是你家”

“不是”她一把挣开宋辞禁锢的手，心里愈发难受。泪眼摩挲，发红的眼睛委屈胆怯的望着宋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在无形之中碰到的什么，落在心里，宋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发痒。

“我有家”云容抽泣说，“我还有哥哥，虽然他总是欺负我，还打我，我不乖他就关我不让我出门，可是我想他，还想司命和月老”

云容酒喝多的糊涂话，这不能反驳。宋辞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顺着她的话继续来说：“你要回家，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抬起发红的眼睛，云容不敢信的看着宋辞。可能是刚才哭猛，她有些喘不上气。顿了顿，鼻子上痒，她努力吸进鼻涕。宋辞看不下去，找出身上的手帕糊在云容脸上，云容借着抹了把脸，感觉舒服了，直接将手帕往地上一扔。

一场哭完，她也稍微清醒，只是眼睛还是迷糊，她看宋辞，嘴里还说胡话。

“你真好看”她憨憨笑着，手摸上宋辞的脸，占尽便宜，“还滑溜溜，你比曲连陌都好看”

她嘿嘿笑着，打出酒嗝，“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东洲，那里有好多好看的花”

“曲连陌是谁？”本能的反应，让宋辞警惕起来。

“一个坏人”云容扣手说着，“就是他把我一脚踹回来的”

还真以为她是酒后吐真言，宋辞叹了口气，有些懊恼，这就是一醉鬼，自己问那么多干嘛。

大横抱起，准备把这人带回去。

“坏人”云容嘟嘟囔囔。

“嗯”

云容小声说：“你也是坏人”

宋辞抱着她：“我是坏人？”

愣愣点头，云容闭着眼，只跟感觉说：“你不让我吃饭，还关我，坏人”

挥手碰到他的衣角，云容抓在手心里边玩边说：“每天的饭都越来越少，我吃不饱”

“是我疏忽”宋辞抱歉，他本打算关云容几天，等忙好手上的事情就放她出来，可事情太多全堆在一起，逐渐就忘记她了。

又走过几个长廊，夜入深深，树林中间照出斜影，夜深起风时凉意更深。云容出来时身上只穿件单薄的青衣外衫，露出外面的手臂感觉寒冷，身后又是个温暖地方，她将手伸到宋辞那边，汲取他身里的温暖。

云容迷迷糊糊，宋辞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草香味，很适合入眠。她枕着宋辞的手臂，困意翻涌，正当她要睡着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闯进她鼻腔。

云容睁开眼睛，她糊涂靠在宋辞肩膀上，愣了一会，还以为是自己出错，再要回去时却看见宋辞身后有黑衣人接近。

那人手握着匕首，轻步过来。她不知道宋辞是否发现，只赶紧从他怀里下来，抓上宋辞手臂，将人拦在自己身后。

匕首刺进云容的肩膀。

黑衣人发觉自己弄错，又瞬将匕首拔出。云容吃痛摔倒，宋辞来不及顾她闪身躲过第二下进攻。他极快速摘下腰上的软剑，三两下就将人俘虏。

府中的巡逻听声过来。

“带他下去，找郎中过来”宋辞吩咐，小心抱起地上的云容，醉酒和受伤的难受感让她昏迷，宋辞抱着她带去离这最近的主院。

晴日的山中，树竹当间不遇踪影，青嫩色的叶片跟随风里摇晃，发出沙沙响动。

她拖着受伤的左腿跟了自己一路，长时间行走，让她腿上的伤势加重，两人也落下段距离。

宋辞知道她，从后面过来沉重的呼吸声。没有赶走，也不因为她去放缓自己的脚步。

他有自己的节奏，一个时辰要走多远，得用多少时辰才能走出这片山林，宋辞清楚。

“公子”她有些吃力，咬牙跟着，鼓足勇气她喊了宋辞一声。

宋辞收下手里的软剑，放回腰上。他转身过去，沉冷的声音问：“伤你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跟着公子”她表情疲倦，可在说话的声音里却饱含力气。

“我不需要累赘”宋辞道。

“我不是累赘”她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衫撕扯成布条，包紧在受伤的左腿上面，撑着站起，和正常一般走过来面对宋辞，“我不是累赘，我能跟上公子”

“这不是跟上”宋辞发出冷笑，低头看见她胡乱包扎的伤口，上面的布条扎得太紧，虽然止血，可要不松开上药，她这条腿就是废了。

“是”她肯定的说。

洗白破旧的内衫，身上显得狼狈，可从她眼睛里，宋辞看出坚定和潜藏下的狠戾，就如她刚才面对那些要动手的抢劫客一样。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宋辞难得兴趣，打量着问她。

“我不知道，但是跟着公子我能活下来”她说。

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且戳人。宋辞被她的话惊到一瞬，多几分试探，回眸看来，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不客气的打量，最后落在她脸上，显得意味深长，“我不需要一位姑娘来替我办事”

“我不是姑娘”她纠正说，“我是公子的一把刀，一柄剑，男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只要公子肯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为公子去拼尽性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