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拼图 第4章 第 4 章

原因是医生提到苏佳佳在抢救时短暂休克过。

许玄杉脑海里有大量记忆碎片，她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在拼拼图——记忆拼图。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生于大山里的某个村落，有一个还算清楚的画面是一群人在夜晚在燃烧得很旺的火堆边围坐，通红的火苗跃跃跳动，升起足足有一人那么高，仿佛是一朵极具生命力的大花，周围的人穿着打扮和现在很不同，大多是绿色，深深浅浅的绿色，以及类似天然枝叶和花朵的头饰。

这是她记得的最早的事情之一，不知道具体年龄，只是感觉有人抱着她，她很开心。

她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和过往，反正生活还是照常继续，可是每当周围安静下来，或是自己独处，那些记忆就会组成一团空茫的迷雾将她包裹其中，无法视而不见。她自己也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真的活了几百年呢？还是转世记忆？

她还真的得到过一些说法：转世、息壤再生、夺舍、灵魂入侵。

甚至还花了很长时间到各处寻找世界上是否还有和她一样的长生之人，或者死而复生之人。

休克就是很重要的参考经历。

这也是咖啡店名字的由来。

The entrance。

***

苏佳佳留院观察那几日指标平稳，所以很快便能出院。

出院那天，陈桉正好一大早来店里取咖啡，闲聊了几句听说许玄杉要去医院接人，便主动提出可以开车送她，反正星市不大，东西南北都顺路。许玄杉自然乐得多一位专属司机。

上车时，她注意到陈桉今天换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换车了。”

许玄杉一上车就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像是森林那种草木茂盛的地方独有的香味，沉静幽远。

陈桉手指轻敲方向盘，含糊回答：“嗯，今天有应酬，正式些。”

他觉得自己有点留恋这气味和氛围，哪里有类似的车载香氛呢？

正式——

许玄杉轻扫过陈桉短袖短裤的搭配，以及那条让人无法忽视的装饰裤链，因为上面坠着一个吊坠，深灰色哑光质地，乍一看像来自外太空的水滴，但如果多看一眼，就会觉得它很像经典的外星人脸，总之和正式感不搭边，反倒给人一种怪异感。

不过她本来也只是没话找话，便没再多说，“走吧。”

苏佳佳是位喜欢分享的女孩子，关于许玄杉感兴趣的休克，她没能提供太多信息，只记得之前很难受，感觉自己就要不行了，再然后直接跳跃到抢救结束后躺在病床上四肢无力，中间那一段完全空白。

不过她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住院时苏佳佳去平台晒太阳，遇到了一位病友讲给她的，她觉得新奇，便在路上转述给许玄杉和陈桉。

病友是一位老人，住院时长大概有几个月，说是再住些日子就会转到养老院去，儿女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不放心老人独居生活，只能出些钱将看护工作外包。

他们一起晒太阳时，老人擦眼镜时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他弯腰不方便，苏佳佳帮他捡了起来，由此展开了一个小故事——

老人说他年轻的时候组织过起义，而且他还是军师。

根据他的部署，几百人出其不意打败了对方上千人，还有一次被围城，他们愣是坚守了下来，到最后每天只吃一点点粥，依照现在的饮食，他自己都很难想象人是怎么能靠每天喝点粥存活下来的。

等到有了一些地盘和追随者，起义团却自己内讧，接着不久也就成了一盘散沙，很快被镇压，对方看中他足智多谋，还请他去做老师。

这些没什么奇怪，

“重点是——”苏佳佳停顿，“你们知道吗？老人说起义的军旗是他画的，花朵和谷物融合的图案，中间有一柄长枪，他还用手画给我看了。”

苏佳佳也在空中描绘，“我觉得有花有粮食有枪的图案很好看，就去网上查，这一查发现居然是三百多年的事！”

许玄杉心里一动，“三百多年前？”

“你说人是不是很神奇？”苏佳佳感叹。

“只是凭情感、记忆，就能觉得自己是三百多年一件事情的参与者，要是将来科技发展了，那岂不是植入什么记忆就会成为什么人？”

许玄杉：......

苏佳佳继续说：“或者像这位老人一样，可能大脑某个部位衰退，就误以为故事里或梦里的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许玄杉心里忽地颤了一下，关于自己的谜题她设想过许多可能，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大脑有些不同，但她没有想到，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其他可能，只会是她有精神疾病或者大脑缺陷。

可是为什么人们这样轻易就将人划分为可怕的异类呢？她如果说出来，也会遭到同样的对待吗？哪怕自己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正常。

“老人平时头脑挺清醒的，聊天也很顺畅。”苏佳佳补充。

许玄杉：......

还有一件事。

苏佳佳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口：她在医院时发生过一次癫痫，伴随奇异的幻觉，自己突然可以看到每个人的颜色，如果颜色浅淡就说明此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还看到了自己去世的姥姥，是透明的。

她很想看看自己的颜色是深是浅，不过她根本没法行动。

等恢复正常，又觉得很扯。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癫痫引发幻觉的病例很多，而这次癫痫的发作的原因有可能是换了新药的原因。

许玄杉一直以为自己能听到声音是特异功能，现在看来，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种幻听呢？

依据这些声音作出的判断又是不是真的准确呢？

许玄杉无奈笑笑，听了两个故事居然就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

“笑什么呢？”陈桉问。

刚刚一言不发，以为开车开得有多专心，“没什么，好好开车。”

***

也许出于好奇，也许是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下车前，许玄杉提出想去拜访这位老人。

苏佳佳：“啊？”

陈桉：“啊？”

“啊什么，”许玄杉一脸淡定，“我想听那个起义故事，说不定他还有其他故事讲。”

陈桉：“上网查都有。”

苏佳佳：“对啊，他说的那些我也搜到了。”

“洗冷水澡、找他当老师也有？”

“额......”苏佳佳小说说，“这不是他编的嘛。”

许玄杉更加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将自己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也是会得到类似反应，要么是她脑子有问题、要么是她编的哗众取宠。

但没想到，第一个被怀疑脑子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苏佳佳。

因为他们隔了两天再去医院想去探望老人时，查无此人。

苏佳佳没想到回旋镖居然镖居然镖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可能？!!

明明见过好几次，还帮他捡过眼镜，她记得老人说过他住在十八层，上下楼很不方便，所以只能到平台这晒太阳，还记得老人说他是双人病房，因为担心他一个人住会无聊，特地安排了双人病房......

可是楼层护士说了，双人病房这两天没有出院或者转院、转病房的老人。

可是他们甚至把每间双人病房都看了个变，还到晒太阳的平台上去等了好久......

都没有发现眼镜老人。

怎么可能？！！

苏佳佳皱眉，“对不起啊杉姐，我，我不是故意骗你......”

她想到一个后背发凉的解释，声音也越来越轻、越来越痛苦“会不会是、是癫痫发作的幻觉啊？”

每当想到为什么生病这种事会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她都会从心底里产生能拧出水一般的难过，她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探究，可是这些症状又在不断提醒着她。

***

后来是陈桉随口一问时，许玄杉和他讲了这件事，她觉得可能是苏佳佳记错了，或者护士太忙，把出院老人的事记错了，没有提可能是幻觉的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陈桉问，“苏佳佳为什么到十八楼去晒太阳？”

“她——”

许玄杉心里一惊。

是啊。

苏佳佳的病房在九楼，这家医院新建成不久，所以设施相对完善，也更加人性化。考虑到病人心理健康，每层东西两侧走廊尽头都有一个玻璃围成的宽阔平台，用来给病人提供眺望风景，晒太阳的场所。

既然九楼也有，苏佳佳跑到十八楼去干嘛？

听她的描述，她还连续去了几天，要知道她加起来也就住了五天院。

“可能是无聊闲逛？”许玄杉说得没什么底气。

“嗯，”陈桉语气平稳，“有可能。”

可是既然她腿脚灵活，那么到走出住院大楼，到楼下转转不是更好么？

因为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是有一小片绿化区域的，天气好时，这里总会坐着一些人晒太阳，有穿病号服的也有病人家属。

许玄杉皱眉，“要不——找机会再问问她。”

这种不寻常的事天然会吸引许玄杉，她还是想多了解了解，这奇异的住院五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苏佳佳有问题还是老人有问题。

她打算有空再去问问苏佳佳的医生，然后找个机会约苏佳佳来店里坐坐。

不过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机会自己送上了门，大概又过了一周，苏佳佳主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