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戒 第7章 柒

“喂喂喂，醒醒”，百宝打着迟归的脸。

迟归迷迷糊糊睁开眼说，“百宝主人，怎么了？我们已经出来啦？”

“是啊，已经到外面了，迟归你怎么回事，刚进入黑隅没多久，你就昏过去了。”

“黑隅给我留下阴影了，我现在害怕黑隅嘛”，迟归用撒娇掩盖自己是真的害怕黑隅这件事。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害怕那个充满可爱的森林”，逗得百宝忍不住偷偷笑。

“百宝大人，我是人，你是……”，神仙二字到嘴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发现周围人好像都是自己干自己的，才又继续说，“你是那个，里面的不管什么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觉得可爱啦，我不一样呀，我一进去随时可以上西天，那我不得害怕。”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也不用这个太小心了，你也要相信你自己”，迟归的进步百宝是看在眼里的。

百宝觉得一个天才不值一提，一个努力的人也不值一提，一个天才还努力就是非常难能可贵了，拍了拍迟归的肩膀的表示肯定。

受到鼓励的迟归神气的挺直了腰板，开始雄赳赳的环视四周，在百宝面前彰显自己的“大胸肌”。

场景实在在搞笑，迟归像一个公鸡一下神气，百宝止住笑，轻打了迟归一下说，“走啦，咱们去茶馆坐坐，打探打探关于现在的这个世道的最新消息。”

*

茶馆外面，行人匆匆赶路。

一个身形矮小，样貌平平的人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在叫买烧饼。

茶馆里，堂下坐着三教九流的旅人和闲人，喝着几文钱不算上等但能解渴的茶，聚精会神的听着堂上的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精彩的故事。

堂上人右手拿把扇子一会当做将士手中的武器，一会当作指点江山的法器，左手时不时配合着右手的演出让他的表演更精彩。

但仔细瞧会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手帕做扇子的替补和一块用来随时叫停自己演出的醒木。

“上回书说到，千屿上仙与水鱼上仙为夺仙山一战，当时两人为了不伤及无辜，约定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要较量较量。”

“到地方了，打的那是一个水深火热，刀光剑影，仙火熊熊燃烧，你们猜怎么着？”

“两位上千败俱伤，那个仙山竟然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其他各个仙人碍于两位上仙为夺此山牺牲之大也没人去占领。”

“此一战，倒是让不少修炼者见了千屿上仙和水鱼上仙。”

“上仙不愧是上仙，千屿上仙，脸庞娇小，面容精致像是一位肤白貌美的仙女。”

“而水鱼上仙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在施展仙术时，肤为半透明，阳光透过，水波动人呀！”

堂上人讲到精彩之处，停下来抿了口茶。

“啧啧啧，这个千屿上仙仙人，听起来是个长得不错的仙人呀”，迟归坐在堂下听的津津有味。

“仙人？那熊熊大火最后怎样了”，百宝关心他们有没有真的伤及无辜。

迟归觉得一个人和一个鱼打起来了，这个故事还挺精彩，大声喊道，“先生，再讲点他们打架的故事呗！”

堂上人又继续道，“这位少侠，你想知道这千屿上仙和水鱼故事，今日可以再赏点茶钱，不然改天再来捧场，我得讲下一个故事了！”

迟归看着堂上人敷衍的样子吐槽到，“真是市侩极了！”

迟归无心再听书，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惊讶道，“在庭院呆的时间感觉很短，没想到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了。”

百宝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庭院和外面时间差的事情，耐心给迟归解释，“对，不是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么，庭院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也是这样。”

“庭院在天上?”

“不是，它在地上。”

“那为什么？”

“这个下次有机会慢慢给你说，你先知道这个时间差的事情，不然在庭院一年出来，你会觉得外面大变样。”

“我只进去一年，外面竟然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估计我们家族也已经消失在在时间的长河中喽”，迟归又悲伤又窃喜，悲伤以前并肩杀敌的朋友们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步入新的轮回，窃喜无时无刻压在肩上复兴家族那沉甸甸的担子忽然真的消失了。

“你还好吗”，百宝看着迟归又喜又忧的样子，关心的问。

“没事，一下子接受不了时间流逝如此之快，还在消化中，一会就好了”，迟归扯着“囧”的表情回复。

城中一处人工挖掘的小河，流水潺潺，阳光照在上面波光粼粼。

河两边种植着柳树，枝条随风飘荡，树下贴心的放着石凳让路人休息，百宝就陪着迟归静坐在那里消化信息。

坐了一小会，看着水流在发呆的迟归突然开口。

“现在看来世道已经是各占山头，自立为王那种，看来这不过几年什么以姓为帮派的修仙已经不存了，百宝大人，我们要么去拜入一个仙山，要么自立山头！”

百宝问，“那我们先去看看那个仙人争夺的山还在不在？”

“不是说，别的仙家都不敢要，我们去那里会不会有点显眼？”

“会很显眼，想想仙家都想要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试试看？”百宝觉得打架还要靠迟归，询问迟归的意见。

“如果是千屿上仙仙人的山就拜入门下，如果不是，咱们就把他们打跑”，说完迟归看着百宝自信的挑了一下眉。

“你对这个千屿上仙仙人很感兴趣呀”，自从知道千屿上仙仙人的名字后，迟归就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我那是好奇，他跟一条鱼打架的，会是怎么样的感觉”，迟归边说边比划着过招的动作。

“我还以为你是听见了面容姣好才感兴趣？”

“百宝大人，你是听见了面容姣好才记下了吧”，迟归调侃着。

百宝转移话题，“不管理由是什么，咱们必须得去了。”

迟归以百宝为大，“好，听你的，但要动手，我先来，我打不过你再打！”

百宝点点头说，“好，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

两人拿着百宝随机抓取几个看着修为不低的修仙者，随口问的不靠谱的坐标说走就走。

赶路不影响说话，御剑飞行也不是用嘴来御。

“现在仙人也开始自由出入凡间了？”

迟归不屑地说，“谁知道呢？仙人为大，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就是可惜薛家了，他们赶尸的水平放现在修炼的话，也不至于赶尽杀绝，还是现在世道好呀。”

两人在空中说了好一阵话，百宝突然发现这次迟归状态还挺好的问，“你原来不是恐高呀，那你怎么在黑隅上晕倒了？”

“我一直都不恐高呀，我在阁楼前练习御剑飞行都顺畅的很。”

“嗯?”

迟归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以前为了找到真正的黑隅，去过的森林也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黑隅那样么阴森的林子。”

“有吗？”百宝觉得也没有说的那么阴森吧。

“当然了，明明外面阳光明媚，太阳还晒得人有点烫，但一进林子就乌漆漆一片还静如死寂，看不见前方的路，感觉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黑洞，抬头又看不见天空，想在出去，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自己在那里感觉就像被时间抛弃了一样，于是恐惧爬上心尖还不断加深，想爬上树顶去看看，结果手无缚鸡之力从树上摔下来就...晕了。。。”

“哈哈哈，你很挺聪明的，被时间抛弃，确实一进入黑隅也会被时间抛弃，只不过那又是一个和庭院不一样的时间。”

“一出来到处走走看看，就感觉到外面世界已经大变样，我意识到庭院里面的时间不对劲，但真的从主人嘴里认证这个发现还是挺惊讶的。”

“你适应的还挺快嘛，会举一反三了”，迟归打破了人在百宝心中的刻板印象。

地面上需要抬头仰望天上摸不到的云层，此刻就这样穿过两人的身体，百宝对于云层的变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的云朵就那样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任凭迟归从手抓。

“原来云朵是抓不住的”，和想象中不一样，迟归有点失落。

“是的，不然我们早就被撞下去了。”

迟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浩瀚的云层，一会被近处的云挡着朦朦胧胧看不清路，一会视野开阔，云朵也奇形怪状，有的像动物，有的像手势，有的还有点像人。

远处一条细线般的的云，走近路过发现那是要一个海平面一样的云层，它将天上也一分为二，向上只能看见无尽的蓝色，向下看像是海。

“百宝大人，你看，从那个云层圈中看下去，那些崎岖的山好像海底”，迟归扯着百宝看远处的景色，他手指着那处天上的“海平面”。

“以前没注意，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海底前往龙宫的景色。”

迟归的新鲜劲过去了，冒出了一句，“猴子大闹的天宫是不是还在云层上面。”

“对。”

“那天宫能建在云层上面嘛？”

“可以。”

“那里的云朵会把人撞下去？”

“对。”

“好有意思，云和云也不一样。”

两人时不时向下看有没有到自己的目的地

“我瞧着这个仙山不错，没有黑隅阴气那么重，不过我们要去哪里呢？”

迟归看着下面自问自答，“对，去刚才那个有名的仙山。”

迟归想到什么立即问百宝，“现在仙人都在仙山修炼，咱们黑隅、庭院、赤渊，尤其是阁楼！会不会被人占为己有？”

百宝拍拍胸脯说，“放心吧，黑隅本身存在于三界之外，现在我还在里面放了一件法器，它会让误入的生灵被困在法器产生的幻境里面走不出来，现在除了我，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找得黑隅。”

迟归听完百宝的安排，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百宝的机智。

百宝推让迟归一下说，“别磨磨蹭蹭的了，快走，再不到目的地，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

云绕山而飘渺，山纳云而出奇；

山借水而峻拔，山依水而妩媚。

形容的就是百宝眼前的景色，百宝第一眼就觉得这里是自己将要久居的地方。

她闭着眼睛张开双手，沐浴在阳光里感受到灵气缠绕此山，睁开眼说，“还不错”。

迟归学着百宝的样子，认真感受，“哇偶~感觉一股气涌入体内”，开始面露难色，“比起庭院还是差的远。”

“不要挑三拣四，这一路走来，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的了。”

“好，百宝主人说好就是好！”

百宝和迟归两人各自施展法术，一个人直接施法造宫御，一个人借助鬼魅泱泱大军，场面好不诡异。

两人默契的又建了一个存在于黑隅的庭院。

不过这次的宫宇没有那么阴森，相反每个角落都是充满了阳光，两个人感觉新生活就要来啦~

忙里偷闲迟归跑来问百宝，“主人，我们以后在这里生活，要给这里起个名字吧，不能总叫那个山，这个山吧！”

百宝盯着眼前建造的进度，灵光一现，“乐得逍遥，就叫这个仙山为‘逍遥山’！”

“逍遥山，好名字！好名字！”

两个人坐在庭院，迟归好奇问，“为何此山要叫逍遥山？”

百宝解释说，“世人总被俗世累，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生于人间，乐得逍遥，希望我们可以不忘初心的快乐。”

迟归说，“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在怀念些什么呢？”

百宝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又被拉回从前。

*

以前在一个小镇子上遇见一个人叫逍遥。

开始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天使，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都想嫁给他。

他有几个死党，偶尔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来讨生活，每天和自己的婶婶斗智斗勇，生活简单且快乐。

但某一天，镇子上闯入几个外来人打乱了他的生活，他遇见了他命中注定的女孩，却阴差阳错忘记她。

再记起她时又失去了最好的搭档，命运多舛，他拥有过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懵懂的爱情，坦然的友情，五人成群做着他那个年龄段最有趣的事情，和爱人打打闹闹，和朋友举杯欢声笑语。

是的，他得到过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东西，但最后，最后的他全部都失去了，还无能为力挽留。

他想改变这一切，以为阻止最开始的自己和她见面，就可以改变这样的结局。

哪怕自己没有遇见心心念念的她；

哪怕没有遇见最合拍的他们；

哪怕自己没有成为心目中的救世英雄；

哪怕自己就在最开始的小镇最后变成一个百无一用的小无赖，也比自己明明拥有过却失去好过千万倍。

逍遥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就是自己促进了他们所有人见面，他们所有人的结局无论来过多少遍都是悲剧。

他想逍遥，却不得逍遥。

百宝苦笑着摇摇头，想自己的“逍遥山”就是为了纪念他吧。

希望他现在不叫逍遥却乐的逍遥。

迟归见百宝一脸愁苦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单见百宝不愿说，也不愿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