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戒 第16章 拾陆

吴令仪得到消息今天林征要回来起来，早早打扮自己。

“小翠，我身上这件是不是不好看?”她穿上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衣裳。

“好看的，小姐。”

“那这个发簪需要换吗？还是用这个珠钗?”

“小姐，不用换，好看着呢。”

“我的嘴巴颜色会不会太淡了，显得气色不好？好像脸蛋太红了，眉毛是不是太细了？小翠小翠！你快再看看我哪里还需要改！”

小翠看着因为林小将军回来，怎么都不满意自己妆容和服饰，有些焦虑的小姐露出幸福的微笑。

“小翠，别光笑，快说说，现在换还来得及！”

“小姐，咱俩在这方面花心思已经好几天了，你现在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好看了，不用再担心啦，你不管怎么样在林征将军心里都是全京城最好看的！”

“话是这样说，我总是想让他看见我最好的一面。”吴令仪有点忧虑。

“小姐，现在与其考虑穿什么，怎么打扮，不如你把自己的脾气收收，别老是给林小将军脸色看。”小翠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哪有给他脸色。”吴令仪矢口否认。

“我的好小姐，上次林小将军十万火急中抽空来见你，你因为他没有兑现从边关回来一见面就提亲的承诺还不开心呢。”

“我没有！”吴令仪不承认自己的“恶行”，转过身去不理会小翠的调侃。

“小姐，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小翠捂嘴偷笑。

军队入城，京城中上至皇家，下至百姓无一不在欢呼。

小翠在吴府门口翘首以盼，期待林小将军快点带着林府的人和媒人来提亲，不然她的小姐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快把地面走裂了。

小翠从军队入城等到中午，等到傍晚。

吴父在书房和朝中大臣商议事情，吴母早上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今日的饭桌上有些冷清，菜肴也一口微动。

“小姐”，小翠怯懦的开口，“小姐，您先用膳吧，老爷和夫人不在家。”

“嗯”，吴令仪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他没来吗？”

“林小将军没来。”

“林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没有。”

“小翠，你也早日歇着吧，今天在门口站了一天，辛苦你了。”

“小姐，小翠不累，小翠现在去门口继续候着，以防林家送消息错过了。”

“小翠！不用去了。”吴令仪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小翠，“小翠，别去了，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有些心慌。”

小翠这才注意到，小姐早已泪流满脸。

“小姐，您别难过，军队刚回来，事情多，兴许林小将军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小翠竟然也有点哽咽。

十万火急林的事情，他也会抽空来吴府，这次军队已经入城一天了，他还没有来。

母亲不知何事出去一天，没有丝毫消息。

已经大捷，举国欢庆，父亲在书房和盟友讨论什么不停唉声叹气。

吴令仪强迫自己忘记不断想起来的前几日做的噩梦。

两人的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找到满意的礼物才不敢见我。”

“对，之前大军战事紧张，林小将军肯定没有时间准备礼物，现在一定在满城在找送给小姐您的礼物。再说啦，林家军这次打了胜仗，说不定皇宫正大摆庆功宴，林府的人都有事情才没有送消息来。”小翠让自己声音保持平和，侧过身背着小姐迅速擦去眼泪。

“林征哥哥说过林家军每次回来皇上都会大摆宴席，他也一定要去参加自己的庆功宴，他是去皇宫面见龙颜太兴奋了，所以今天一天也没有来找我。”吴令仪语气平静，眼泪却一滴接着一滴砸在桌面上。

“林小将军高兴的将小姐抛在脑后，小姐您见到他可要好好说说他。”

“你刚说，让我不要给他甩脸子，算了，看在他打了胜仗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他了。”

“小姐，您别哭了，林小将军明天一定回来的。”

“小翠，我没有哭。我可能等了一天的消息有些累了，眼睛有点酸。”

“小姐。”小翠哭腔唤了一声。

吴令仪僵硬的转过身来看小翠，“小翠，你还说我哭了，你看看你自己，才是泪流满面。”

“小姐，林小将军明天一定回来的，您身子刚好，可千万不能哭坏了身子。”小翠跪在小姐面前恳求着。

“小翠，扶我回房间吧，这里有点冷。”

吴令仪路过书房听见父亲说，“这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令仪，唉。”

她加快步伐快速走向房间，不理会身后书房传出的只言片语。

“令仪，你睡了吗？”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母亲有何事？”

“令仪，母亲有事情同你讲。”

不想见母亲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她立马回答，“已经睡了，母亲有何事明天说吧。”

“令仪，母亲今夜想和你聊聊天。”

“母亲，我已经睡了，明日再说吧。”说完，吹灭了房中蜡烛。

吴母在房中蜡烛熄灭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顶着寒风站在院内看着女儿的房间。

吴令仪走在房门口，注视着院中的母亲。

小翠给只穿里衣的小姐批了一件外套，“小姐，门口风大，睡在床上去吧。”

吴令仪在小翠的搀扶下往床上走，“小翠，你说母亲要和我说什么呢？”

“是不是要和我说林征哥哥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宁愿听到母亲说林征哥哥从塞外带了个女人回来不想娶我了，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小姐，夜深了，不宜多思。”小翠不敢抬头看自家小姐是不是又在无声的流泪。

“自从我心口疼开始，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后来我要是不控制自己的想法，就会想起那日的噩梦，今天等待的每时每刻我都在和自己作斗争，林征哥哥不来我就害怕，我好害怕，小翠。”

吴令仪闭着眼睛也不能阻止眼泪打湿枕头。

小翠在床边看着自家小姐这个样子有些心疼，轻轻擦去小姐的眼泪，小姐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似的，直到自己的眼泪从鼻尖滑落。

“小姐睡吧，林小将军今天不来，我们明天去找他，看他是不是因为有了军功，居功自傲，始乱终弃。”

“小姐睡吧，睡着明天起来，我们就去见林小将军。”

今夜狂风作响，院中的人，不知何时离去。

“小翠，你说穿林母送的这件衣服去将军府可以吗？”

“小姐当然可以了，林夫人一定很开心你穿她送的衣服。”

“这件颜色也不是很张扬，要是林征哥哥真的带别的女人回来，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好折腾将军府，让大家全部数落他，逼他回心转意。”

“到时候您就只管坐那假装痛不欲生，这件衣服显得您更加楚楚可怜。”

“希望看见梨花带雨的我，能让他想起我等他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不能回心转意也行，起码要对我愧疚。”

主仆二人沉浸在林征没来是因为移情别恋的假象中。

刚走出吴府大门一步，“令仪，你要去哪？”

“母亲，林征哥哥已经回来一天了，居然没有来找我，我要去将军府看看他在干什么！”吴令仪生气的说。

“令仪，林征他。”吴母欲言又止。

吴令仪不理会母亲为难的表情，“母亲，你在家呆着，我去看看林征哥哥刷什么花招。”

“令仪！”

“母亲怎么了？”

吴母面对女儿充满期望的样子，嘴巴张了又张，只说了一句，“路上有雪，让马夫注意安全。”

吴令仪用力点点头。

刚下马车，主仆二人远远看见御赐“三代忠烈”的牌匾迎面而来。

小翠感受到小姐握住自己的手暗暗用力，小姐脸上还是一抹期待见林小将军的笑。

“小翠，爹爹说林爷爷林奶奶是在战场为国家牺牲，那是一代，林府林伯伯辈只有他一个人了，林伯伯牺牲是二代，三代忠烈，第三代是谁呢？”

*

将军府

朱门素裹，飞檐垂练，廊柱皆系丈余白绫。

素帛交叠成幔，寒风过处翻涌如浪。

灵幡低垂似默哀。

“令仪！”母亲着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格外路滑，母亲不放心马夫跟来看看，你父亲也非要跟来。”

路上厚雪压实，马夫多年驾车技术，母亲的解释有些牵强。

“是，这个马夫最近毛手毛脚爱，父亲不放心。”

“林家处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母亲既然来了，随我一起去拜拜逝者吧。”吴令仪扯出苦涩的笑。

“女儿，将军府没有给吴府报丧。”母亲企图阻止女儿。

“母亲，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该去看看。”

“母亲，去看看吧，好吗？”

吴母眼含泪水，不忍心看强颜欢笑的女儿，“女儿，咱们去送送逝者。”

“令仪，爹爹和你娘陪着你。”

“父亲，林征是不是筹办家中的事情，这两日才没有去咱家。”

“他这么大的人了，再忙也不知道让下了给我说一声，让我在家提心吊胆的。”

“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中就剩他一个孩子，他理应要操办。”

“母亲，林征哥哥要守丧期，我们的婚事可能要延迟了，刚好我的嫁衣我还想再改改。”

灵堂里有两口棺材，吴令仪一步一步靠近。

“令仪妹妹！”

穿堂风处过，灵幡与麻布伏起，将林夫人的呜咽声揉碎在铜铃震颤中。

一声幻听，“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