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朗动作熟练地解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拆掉白里渗血的纱布,整个过程被黎韵看在眼里。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被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刺痛了心,悲伤的情绪浸入骨子里,她鼻尖一酸,晶莹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覆盖了原先的泪痕,她默默地擦掉,不敢再细看……
后半夜叶然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每次都是无意识的,短暂苏醒之后又陷入了昏迷,反复这样。
……
翌日天际刚刚泛白,大半红日还隐藏在地平线下,未吐露光芒,城市上空漂浮着初秋季节的薄雾,一片灰蒙蒙的,街道逐渐被汽车行驶声、寒暄声、音响声填满。
黎韵靠在落地窗前观察着楼底下的街道,往常这个时候她也应该起床了,正准备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而现在她却把那些事都抛在了脑后,在自己前男友家里待着。
尽管这在别人眼里多么多么讽刺,在黎韵看来都合情合理,尽管母亲张芸肯定会强烈反对她的行为,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她知道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值得。
就在她思绪飘得找不着北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黎韵立刻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叶然的情况,虽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她叹了口气,皱了一整晚的眉头到现在都没有舒展。
桌上放着热水壶,黎韵倒了杯水过来,等放温了才喂给他,但是给一个重伤的人喂水竟然如此艰难,她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洒了很多。
她拭干水渍,盯着杯子里剩下的水失神。
片刻后,她含了一口在嘴里,旋即俯下身覆上他那两片凉薄的唇,撬开他的牙关,将温吞吞的水送到他嘴里,整个过程轻而易举。
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后背却覆上了一只纤长莹白的手,明明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却让她莫名震颤,s尖立刻就僵在了他的口**里。
那是黎韵从昨天到现在,见过的他最清透的眸子,虽然跟以前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已经比昨晚清澈许多,他细密的睫-毛微颤。
在与他四目相对的这一分钟里,黎韵的心狂跳不止,像是有什么种子在她心里萌生,将要冲破阻碍。
他们就保持着亲吻的姿势没变,谁也没动,出乎意料的默契。
直到后来黎韵尴尬得难以自侍,这才默默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以此掩饰此刻的“心虚”。
“先说好,我不是趁人之危,”黎韵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嘟囔道,“你别这样盯着我。”
叶然的眼底除了疲惫的神色,还有丝丝缕缕的笑意,他伸出纤长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过来。”
黎韵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便毫无顾忌地倾身过去,怎料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搂住脖颈,压住了唇瓣。
许是重伤在身,确实没力气的原因,叶然这一吻较之前任何一次都轻浅,也没有耳鬓厮磨,却让黎韵触电一般不知所措。
这一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走的那么彻底,此时此刻却没有勇气推开他,尽管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黎韵心想:这也许就是世上最温柔的禁-锢。
良久,这绵长的一吻终于结束。黎韵在他的眼里又看到了曾经的深情,她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叶先生,你命都快没了,还这么没正经。”
叶然道:“放心吧,我的命给你留着。”
黎韵忍俊不禁,视线没有离开过一刻,看见他疲惫的模样,她又开始伤感起来:“你好点了吗?”
他点了点头。
“那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
叶然没回答她,而是道出心里的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你会煮粥?”
如果不是因为他受了重伤,黎韵一记手肘就落下来了,尽拆她的台!
叶然没有力气再逗她,说道:“你把覃朗叫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什么话不能把伤养好了再说?”黎韵把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毕竟覃朗跟她解释过,叶然是为了替他出头才伤成这样,她虽然不会明说,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抱怨,“兄弟情义在你眼里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他拼命。”
叶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会连一个男人的醋都要吃吧?”
“我是关心你!”黎韵脱口而出,表情很严肃,“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多难过?一整晚不敢合眼,生怕你……”
黎韵哽咽到说不下去了,叶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却很坚定:“韵儿,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么没用的话,你每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没有好事发生。”黎韵向他吐槽道。
叶然犹豫片刻,继续说:“有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你说,因为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我……遇到叶阿姨了,”黎韵坦白道,“她告诉了我很多。”
果然叶然听到母亲的名字异常“激动”,差点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我妈来A市了?”
黎韵点头:“她应该是来看你的吧?”
叶然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压低声音道:“韵儿,你记着,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妈,尤其是……”
话音未落,覃朗就走了进来,看见两人在亲昵低语顿时尴尬得想折回去:“哟,然哥你醒了?”
叶然换上轻松的语气:“覃朗,我正想见你呢。”
“有黎小姐在,我可不敢随便进来,”覃朗说道,“我就是给你换个药,其余时间都是黎小姐守着,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去休息。”
这些话由第三个人说出来,黎韵感到很是难为情,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了,叶然沉默片刻,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但是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转而对她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跟覃朗说几句话。”
黎韵向他投来担忧的目光,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补充道:“不是说要给我煮粥吗?去吧。”
黎韵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他伤重,如果覃朗想对他做点什么,易如反掌,所以难免担心,但是现在叶然明显没有这个顾虑,黎韵思考了片刻,慢吞吞地起身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覃朗笑着说:“然哥,你真是艳福不浅啊,黑-道白道都有心甘情愿爱着你的女人。”
“有时候身边的女人多了并不是件好事,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叶然从床上撑起身,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他忍着剧痛靠在枕头上,覃朗见状赶紧大步上前扶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