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韵从云府公寓走出来以后一直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没有见到他,而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苦思冥想半天却没有结果。
等她走进电梯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顿时明朗了许多。
“消毒水……”黎韵愣愣地自言自语,“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几乎要呼之欲出,此时电梯正要慢慢合上,她猛地扳开一道空隙,从里面冲出来……
这次她又敲了半天的门,大有不把门锤坏不死心的架势,给她开门的还是覃朗。
“你怎么还没走?”覃朗头疼不已。
“叶然就在这里对不对?”黎韵的语气非常坚定,不容他反驳,“你刚才是骗我的,他没有出去对不对?”
“黎小姐,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覃朗实在是没招了,他从来就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为情所困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实话实说,“然哥现在不方便见你,天大的急事都不行,等他恢复些了我再通知你好吗?”
心思敏捷的黎韵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心里一紧:“‘恢复’什么?难道他……”
覃朗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圆不回来了:“不是……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你到底是谁呀?凭什么不让我见他?”黎韵的任性脾气又上来了,盯着他问,“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守在这里,反正今天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覃朗实在没辙,不能让她进来,又不能把她轰走,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
叶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房间里显得更加寂静了。
当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时,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良久,他看见了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一双桃花眼。
因伤重而迟钝的思维差点转不过来,纵然心里很是惊讶,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黎韵不停地流着泪,视线都模糊了,但她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顾不上擦,她泣不成声地说:“只要我想进……没有人能拦着……你为什么这么傻?”
叶然感觉喉咙发紧,想说话却提不上一点力气,到现在他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疼痛感半分未减,他迷离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脸上,一声不吭。
黎韵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你要是早点跟我实话实说,我就不会误会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叶然艰难地开口,却是避重就轻:“你快走……”
“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黎韵坚定地说,“不管你怎么赶我走都没用。”
叶然眉头微蹙,好不容易说了句完整的话:“你在我身边很危险,再出事……我真保护不了你……”
他昏迷这么久,醒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关心她。
黎韵红了眼眶。
她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如同她的心一样颤抖着:“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伤那么重,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我死不了,你不用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黎韵想象不到有人在连中两枪,被砍五刀之后还云淡风轻地说“死不了”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从叶菥口中得知了真相,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爱她爱得如此深沉,命运的捉弄只在一瞬间。
“我是心疼你,你讲兄弟情义就不能换个方式吗?干嘛一定要强出头?”黎韵又伤心又气愤,追着他不停地问。
“覃朗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只跟我说了你帮他的事。”
“这是我该承受的……”他眼神迷离地说,“韵儿,听我的话,快走吧,离我越远越好……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想你上次的遭遇……”
黎韵俯身下来,靠近他的耳畔,薄唇微启,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夹杂着她蕴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她说:“以前你说我不懂,现在我懂了,我爱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闻言,叶然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他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而说这话的人还是被他伤得最深的女人。
“韵儿……”
“你别再说话了,”看见他愈渐苍白的脸色,以及说话时艰难的模样,黎韵就心疼不已,“好好休息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叶然现在很想把覃朗叫进来,奈何实在提不上力气,他害怕黎韵待在这里会有麻烦,害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一句温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进入浅眠。
前半夜黎韵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到了后半夜,她的睡意越来越浓,靠着顽强的毅力才没有睡过去。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慢悠悠地回过头,看见的是覃朗的脸。
覃朗小声说:“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照顾然哥。”
黎韵婉拒:“不用了,我还撑得住,而且我要看着他才放心。”
“你不睡觉怎么行?”
“没事的。”
覃朗疑惑道:“那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黎韵毫不犹豫地说:“叶然都伤成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照顾他。”
听到她的回答,覃朗这个局外人都感动不已,他们这样的人,天天过着刀尖喋血的日子,能活着就不错了,更别提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他遇到了苏予樱,叶然有黎韵,不管这个世界有多阴暗,总算不枉此生。
覃朗说道:“可是你也不知道怎么换药啊,还是我来吧,我清楚怎么弄。”
他的话点醒了黎韵。
自从得知叶然伤重后,她就一心扑在他身上,居然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说是要照顾他,可是她什么都不懂。
想起上次在小木屋,叶然细致地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她的心里就五味杂陈,悲伤无法言喻,现在想想,当初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那些事的呢?明明心痛到不能自已,却还要装得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她什么都察觉不到,只知道埋怨他。
黎韵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你教我怎么换药好不好?”
覃朗听了她的回答感到很讶异,摆了摆手:“不行,然哥这次伤得很重,我在换药的时候都得格外小心,何况你一个新手。”
刚开始看见叶然这副样子的时候,黎韵就质问过覃朗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理由很简单,他受的是枪伤。
这次黎韵没有任性,松开了她一直紧握的那只手,给覃朗让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