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尽说些没大没小的话,”季芸英批评完他以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旁边的黎韵身上,一脸慈祥地说,“这位是?”
这才言归正传,叶然向她道明来意:“季姨,这是我女朋友,她痛经比较严重,你给她调理一下呗。”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面对的还是一位女医生,但是此刻黎韵还是感觉有簇火苗从脖颈烧到脸上,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浅笑。
季芸英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慈祥的眼神里泛起长辈独有的笑意:“你终于谈恋爱了?”
黎韵心里一惊,什么叫“终于”?
不等她反应过来,叶然回道:“是啊,我终于有人要了。”
黎韵又是一愣,感叹这个人实在是谦虚得可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季芸英问道。
黎韵想了想现在的状况:“阿姨好!我叫‘黎韵’。”
季芸英在心里默默地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叶然,他正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中药材。
“好吧,来坐下,让我给你瞧瞧。”
于是她就在桌子对面坐下,伸出手让她把脉,左手探了换右手,很是仔细。
“每次都很疼吗?”季芸英直白地问。
黎韵一阵脸红,好想看看背后的叶然是何种表情,反正她是有些不自在:“不是,只是偶尔会这样。”
“以前吃过药吗?”
“吃过止痛药,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叶然本来手撑在桌面上,悠闲地看着她,忽然感觉胸口发闷,右手也随之轻微颤抖,他立刻稳住,不动声色地说:“你们慢慢来,我去趟洗手间。”
黎韵没有在意,只轻轻“哦”了一声,季芸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露出什么变化,还是专心致志地把脉。
十分钟后,季芸英提笔给她开了张药方:“行了,去那边抓药吧,回家之后记得按时喝药,那几天不要吃冷的,注意缓解心理压力。”
“嗯,我记住了。”
“丫头,叶然那孩子可是等了你很多年呐。”季芸英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把她说懵了。
“阿姨你什么意思?”
季芸英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他还没回来,于是她意味深长地笑了:“如果没有找到你,他也许就单身一辈子了,当初遭遇那些变故,我都挺惋惜的,但是现在好了。”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黎韵迷茫地问:“我怎么听不太懂?”
“难道他没告诉你那件事吗?”季芸英迟疑了片刻,蹙眉道。
黎韵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道:“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叶然的爸爸,在四年前病逝了,刚好是他研究生即将毕业的时候,却因为这件事挂了科,后来就重修,再后来……和他妈妈有点矛盾,总之就各种不顺心。”
季芸英语重心长的话像有千斤的重量,压在黎韵的心头,让她呼吸困难,这温和的话语威力不亚于晴天霹雳,让她的头脑嗡嗡作响。
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分手之后她只是一味的埋怨他,责怪他不通情达理,每天在盼望他来找自己和永不相见中徘徊不定,却不知道他遭遇了这些事,也从来没有过问,现在想来,竟然如此的幼稚!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叶然才回来,此时黎韵已经去隔壁抓药了,而季芸英正伏案写东西。
“我还以为你在洗手间睡着了呢。”季芸英调侃道。
叶然收起眼底的疲惫神色,扯出一抹微笑来:“已经诊断完了?”
“早就完了,我给她开了副中药,每天按时喝,坚持四个疗程。”
“那么久?”他惊讶道。
“明说是调理,又不像西医立竿见影。”
“哦。”
季芸英顿了顿,将目光抛向他身后:“那不是回来了吗?”
叶然下意识地回头看,完全没有料到季芸英居然是骗他的,待他回头的时候,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季姨……”叶然有些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
季芸英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甚至可以说阴云密布,像探知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你这个可就严重多了。”
叶然保持了那么久的云淡风轻的微笑也没有绷住,脸色一沉,哑着嗓子道:“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失眠。”
“不要试图在一个老中医面前撒谎,”季芸英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沉静地说,“有些事情你再不适可而止,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叶然眼神幽凉地盯着桌面,时而飘忽不定,时而聚精会神,就像是没有任何目的,让人琢磨不透,良久,他说:“季姨,我本来就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你本来是有的。”
他摇摇头:“说不清楚。”
“我不好说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别错过太多。”
“谢谢你季姨!我再也不会了。”
……
拿完药之后两人就去了法国料理店吃饭,时间刚刚好。
叶然在平板上浏览着电子菜单,而黎韵全程饱含深意地盯着他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以前她也喜欢这样盯着他看,是因为那绝美的颜赏心悦目,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无限的心酸与爱慕。
“韵儿,你想吃什么?”他随意一问。
她迟疑了片刻:“都可以。”
“你什么时候变得矜持了?”他浅浅一笑,眼底的柔情足以让她失魂落魄,“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来吃法国料理的,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别客气。”
他越是对她好,就越让她觉得心存愧疚,在眼泪即将落下的时候又强行逼回去,笑着说:“你喜欢就行。”
叶然:“……”
这天晚上,饭桌上的黎韵似乎很是高兴,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这十年来的趣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对面的叶然皱眉道:“你还是少喝点吧。”
“就这一次,从明天开始我就戒酒好不好?”她半是撒娇半是祈求地问。
叶然佩服她这招,百试百灵,天生的好脾气就是为她准备的。
没想到她居然还得寸进尺,举起酒杯:“你陪我喝嘛!”
“那可不行,我还得开车呢。”
也许是她喝得迷迷糊糊,也许是情之所至,反正那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不加任何掩饰:“附近就有酒店,大不了今晚不回去了。”
叶然的目光一滞,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今天有点反常呀!”
“我说真的,陪我喝酒。”虽然眼神有些迷离,但是她的语气却比刚才还要坚定,不留给他拒绝的余地。
“你喝不过我。”他莞尔一笑。
“无所谓,来吧。”
于是乎,酒过三巡之后,黎韵当着他的面喝高了,走路都得靠扶,深一脚浅一脚踏出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