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不停,**湮灭国至今,已是第十六轮四季交替。
“宝娘今天来呀,可多要啰嗦几句,你呀要是一会嫌我烦啊,就把我给赶出去。”宝娘把手里的大肥鱼递给她,独孤白也不客气,接下东西往屋里去。
不一会独孤白微笑走出屋来:“怎么会?宝娘对我极好,赶谁也不能赶宝娘啊。”
十六年来,独孤白学会了一项特殊技能。观唇形,知其意,不用听取便能与旁人交谈自如,如今此境界已炉火纯青,与常人无异。倒也不是她闲着没事干,而是她真的听不见任何声音,自泣血术施展身体出现异常后。
她拿来凳子放在宝娘腿下,两人岁月静好地坐在二楼观景台上,一眼望去,山海相接,无数船只停靠海岸,海面吹来令人神怡、清新的海风,小小渔村,容纳百余户人家,清晨刚下过雨,楼下石阶焕发亮眼刺光。
宝娘笑着,絮絮叨叨:“宝娘岁数大了,近日老是想念从前。宝娘还记得当年救起你时,你呀乖乖的小小的一个,还抱了个娃娃,手啊腿啊都是刀痕,就那么躺在岸边,哎哟,可把人吓得够呛。啊离啊,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在我家,宝娘喊你吃饭,你把大家碗筷收了,还不小心给碎了一地;喊你喂鸡,你把老母鸡啊全给放跑了,咱们半夜跑山上一个一个给捉回来;还有,两孩子打架躲起来,我们呀半夜在山沟里给揪出来的;那时候你不说话,大家都还以为你是个哑巴,结果你连夜领着九决那孩子来登门道歉,给大家伙整得是又惊又喜……哈哈哈。”
独孤白也忍不住笑:“那时候太笨,总给宝娘添麻烦,多亏宝娘对我们宽容,还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们,后来还给我找活做贴补家用,才能让我将九决带大。啊离在这,得好好感谢宝娘大恩大德。”
她说着起身,很虔诚地朝宝娘鞠躬,却被宝娘给制止,笑眯眯将她拉回凳上。
“宝娘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啊宝啊。”
独孤白沉眸:“我不想骗宝娘,我对阿宝没有那种感情,而且我也从未考虑要寻伴侣这事。”
“唉,宝娘早看出来了,就是不死心啊,阿宝那孩子,从小围着你转,长大了男女有别了,也不改,还是绕着你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碍事的,虽然对阿宝没有男女之意,但阿宝性子活跃,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哈哈哈,你就帮他说好话,他那是性子活跃?他呀,都快成海盗船匪了,要说性子活泼特讨喜,还得是你们家九决,唉,他不在吗?肯定又被阿宝那土匪给带出去疯了。”
独孤白哭笑不得,她看得出来,宝娘对她的独子是又嫌弃又喜爱。
“啊离啊,宝娘想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跟宝娘说句实话啊。”
“宝娘你说。”
“九决那娃子,是不是你生的?”
独孤白到嘴的茶水差点给喷出来,她苦恼道:“宝娘啊,九决真不是我生的,再说,我也生不出他来。”
宝娘逗完了她哈哈乐笑:“是也不要紧,九决那娃子,我从小喜欢,我怎么说也得活到那两娃娶完媳妇,我在到地下陪他爹去。”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独孤白从不为此烦忧,可这样的话说多了,特别是亲近之人的感概,听久了,心上犹如石块压着,闷闷地不是滋味。独孤白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呦,这不啊宝么。瞧着模样,是又孔雀开屏公猪发情了吧。”
“年年来年年被拒,你也不嫌累,老脸呦!比鱼叔的船甲板还厚,你是真不怕沧离老师一棍子拍死你啊,哈哈哈……不过轮不到老师动手,宝娘九决那小子,保准给他收回去。”
“去去去,我必不可能失败。要想媳妇有,脸皮必要厚,缠着烈女追,早晚媳妇抱。嘿嘿。”
“哈哈哈哈哈,丢人玩意!”
宝娘老远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在嚎叫,还有村民们的捧腹大笑。这家伙,又来了。
宝娘一提拐杖独孤白就知道发生啥事,啊宝又跑来向她求爱来了,原本平平无奇的追求姑娘,愣是在独孤白拒绝后演变成了一年一度的大型丢人现场。独孤白为此也是苦闷至极,但好在宝娘和傅九决一直抢先为她摆平。
“死小子。”宝娘这声吼得,嗓门够亮:“还敢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谁啊?这么煞风景吼吼吼,吓老子大跳。”啊宝魂一飞再回首,差点没把手上花球给飞出去,见自己老妈就像见鬼一般,万万没想到:“老娘,你不是串门去了?”
千料万料没料到串的,正是独孤白的门。
啊宝头插大红花,花里胡哨的衣服越看越别扭,越看越欠揍,直给宝娘看恼火,撂起粗棍就直奔啊宝去,这步子这辈子都没这快过,独孤白险些没跟上。
啊宝抱着花球,又退又怂道:“沧离老师,你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说着来个飞吻贴在花球上,高抛给独孤白,随后像条疯狗狼狈逃窜。只是花球飞至半空,就被一脚踢回,正正砸在阿宝屁股上,给他摔得那叫一个正。
啊宝滚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忽然一双脚就出现在他眼前,阿宝早知是谁,不服道:“背后偷袭,忒不要脸。”
傅九决和啊宝彼此间,是打架长大的,谁也不让谁,有时打得凶了,头破血流都是常事。不过打归打,感情却出奇的要好,最爱互相坑对方。
傅九决蹲下身瞧他狼狈样:“宝哥,你可真不厚道,把我支走,把主意打师姐头上,我可告诉你啊,师姐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哼!活该摔死你。”
没等啊宝开口骂他,他便被宝娘一把揪起耳朵抓走:“跟你说了几遍,不要打搅沧离姑娘,不要打搅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还死缠烂打,就该让九决那娃子打死你。”
“娘啊,你是我娘还是他娘啊,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住嘴,看我不打死你……”
瞧着啊宝不出意外地被抓走,旁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朝沧离点了个头,然后默默离开。
傅九决一见沧离,嬉笑着朝她跑去:“师姐。”
傅九决接过她手里的肥鱼,乖巧得像个**岁的孩子。
沧离笑着看他,悠悠往前走:“去哪了?一天不见人影。”
“不提了,被阿宝忽悠去抓鱼,结果泡了一天水。师姐,我冷。”
他这可怜模样直叫人心软,沧离伸手探上他脑门,确实有些凉:“回家给你去去寒。”
傅九决举着鱼往自己脸边靠:“师姐,今晚喝鱼汤。”
“好。”
“好勒,师姐做的鱼汤最好喝了。”傅九决提着肥鱼,开心地朝沧离绕圈,完完全全是个十六岁活泼阳光的少年郎,俊俏的面容,秀气的短发,颇有剑客模样,意气风发。
待沧离弄好鱼汤已是天黑,来到浴室喊他却怎么都没声,五六次敲门后沧离急了,破门而入时才传来惊吼。
“师姐……啊呦。”
沧离正要闻声去扶,却看见地上光溜白花的大片肌肤,急忙转过身:“没事吧,我方才喊你怎么没动静。”
“一不小心睡着了,没事。”
等沧离再次抬眼,傅九决就穿好衣服站在她面前,正微笑看着自己:“我没事,师姐别担心。”
虽然傅九决只有十六,但身量却已高出沧离半个脑袋,这个视线正好能瞧见他半敞的胸膛,湿漉漉的黏着里衣,不仔细看,倒不影响仪容。
沧离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领,细心整理好:“别着凉了。吃饭吧。”
傅九决不好意思地瞥过脸,害羞道:“好。”
晚饭时沧离看出他有心事,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主动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傅九决停下筷子,缓缓道:“师姐,我能不能不喊你师姐了。”
“为什么?以前不是你说,我既是师父又是阿姐,所以才喊师姐的么?”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所以不想你把我当小孩子,也不想你把我当弟弟。我总喊你师姐,你都快忘了,我们不是师徒,也不是姐弟。”
“有什么不一样吗?你是我养大的,师父或是阿姐都可以喊啊。”沧离放下筷子:“九决,我没把你当小孩,如果你不想喊师姐那就不喊,那你喊我的名字吧。”
“师姐,我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傅九决说不下去理由,便只好理亏地埋下头继续吃饭。
“我知道。”她养大的孩子,自是知晓他的脾性,忘恩负义这种事傅九决是绝对做不出来。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她总能猜到他的大概忧虑,书上常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情感真挚又懵懂,如果他不想喊自己师姐的诱因不是忘恩负义的话,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沧离望着他,认真道:“九决,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才不想喊我师姐。”
傅九决不语,只是筷子停在碗边动弹不了,似是沉默赞同。
沧离只凭一眼便看穿他的心事,暗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她在意你无父无母?这也简单,你是我养大的,喊我叫母亲也不违和。”
沧离清楚无父无母的滋味,所以这些年来,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傅九决,用爱将他浇灌成了小太阳,总能照亮身边的人,并带去温暖和欢乐。
只是沧离对于自己说的“喊我叫母亲也不违和”的话,并没觉有多奇怪,反观傅九决可就慌得不行,笑得也快不行:“师姐,我俩年岁瞧着差不多,喊母亲实在不合适,况且我也喊不起来,在说,没人会信啊。”
“怎么会不信?”
“当然不信了,我小时候你就长这样,现在我长大了,你还是长这样,再过几年,人家都可能喊你是我妹妹。”
“这么想来倒也是,那你想怎么喊我?”
“嗯。还是师姐吧……可别让我喊母亲,太可怕了。”
傅九决笑着给她夹鱼,沧离也忍不住笑,心想九决还真是个小孩,不过这早恋可有点不好,得给他好好开导开导,转移下注意。
嘿嘿,独孤白正视改名为沧离了,包括后面第四卷也是用沧离这个名字。毕竟之前是冒用身份,想着给她取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另外,今天2025~01~28,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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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入福仙人间逍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