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凌晨的时候,从善从良一左一右窝到了从欢和贺云凡旁边。
从欢被惊醒,一看是从善躺到自己身边,便含糊问道:“你想干什么?”
“主子,我害怕。”
“睡吧睡吧……”
……
翌日清晨,贺云凡醒来的时候从良还窝在自己身上。本来在捣鼓东西的从欢见他醒了,像拎小鸡一样把从良拎起来丢到一边。
贺云凡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昨天他们两个在鬼尸包围圈里杀得手脚发软,直到最后一个鬼尸倒下,他才敢两眼一闭,睡昏过去。
从欢将他搀扶起,贺云凡问道:“我睡了多久?”
“八个时辰。”
贺云凡一惊:“这么久!”
从欢勾唇微笑:“哪里久了?哥哥,我们可是把所有鬼尸都给剿灭了。”
好像也是。
大家继续向前行着。
由于何凌运夫妻二人已经去过,他们自然较有话语权。
其实也不算去过,他们是从反方向的路口进入,误打误撞,与大家狭路相逢了。
既然此地一直未能开化或许与余闻卿有关,他们便跟着一起来,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困扰他们多年的大麻烦。
“前方有三条洞穴入口,我们从最中间的路口出来后一直向前走,便遇见了你们。”
商书点了点头,问道:“中间的路口有什么?”
“神像群,很多。那就是鬼天女了吧,我看有几十来个不同姿势的。”
没多久,他们果然来到了三个洞穴前。
偌大的峡谷被瞬间截断,看来此处原本是山脉,只是被人硬生生挖出来三个洞口。
何凌运补充道:“在中间的洞口很危险。除了神像群,还有很多恶心的东西。”
书禾困惑道:“恶心的东西?”
“飞虫,漫天的飞虫。”
说完,何凌运掀开自己宽大的长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它们身子小,数量多,会拼了命地钻进人的身子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江醒年补充道:“不是钻进衣服去吸血,而是钻进人的身体里去吃人。”
贺云凡问他们道:“除了神像和飞虫,里面还有什么?”
江醒年摇了摇头:“未曾注意。”
贺云凡又问:“你们是怎么进入那里去的?”
何凌运顺口说道:“一个悬崖底……”
说到悬崖,他不由得一顿。
商书分析道:“这应该是神鬼人三路。中间的有神像群,是天道。左鬼右人,左边鬼道,右边人路。”
林上儒问道:“这三路有什么意义?”
“鬼天女由人化鬼,由鬼化神,三路代表她的人生轨迹。三路同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言罢,商书回头看去,心中担心起来。只怕竹奉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正在赶来的路上。
然而林上儒并没有太当回事,莞尔一笑道:“各位,不妨我们分成三个小队,各走一条路,如何呀?”
他倒是与其他人不谋而合。
从昨天的鬼尸包围圈中可见,人数多了,反而不好管理,更容易造成混乱,而且……将拖后腿的那几个分散开来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林上儒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队伍的小尾巴。
“我们有十一个人……”
商书说出来都觉得好笑,她的计划中拢共不过五人,勉强加了何初莫也没问题,只是突然多了个从欢,又蹦出来两个小鬼,然后偶遇何凌运与江醒年。
从欢往贺云凡身边一站,意味再明显不过,从善从良也是紧紧跟着自家主子和大婆。
何凌运则将手搭上夫人的肩,另一只手把何初莫给拽了过来。笑话,他是绝不可能让从欢有机会接近何初莫的。
那么商书,书禾则和林上儒,尚方仪组成了一个四人小队。
大家都考虑到何初莫年纪太小,天道既然如此危险,那就莫要让他去冒险。剩下的鬼道,人路,自然是人路听起来舒坦安全,便交给他们一家子了。
天道交给了贺云凡,原因无他,虽说天道有诡异的飞虫,但总比充满未知的鬼道好,而且区区食人的飞虫,还真能将他们吃了不成?
鬼道嘛,这名字听起来定然渗人,但商书的小队好歹有两大神官助阵,而且一个是半圣,一个是近半圣,想必也不在话下。
就这样,三个小队出发了。
洞口狭窄幽黑,贺云凡压根辨不清方向,便与从欢手拉手一块儿走。从善则紧紧揪着从欢的衣服不松开,从良也揪着从善的衣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清楚,他们走的格外缓慢,走了许久也没有走到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叫从善从良感觉脑袋发昏。可贺云凡和从欢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似的,精神依旧充沛,不知疲倦。
终于,从欢发觉揪着他衣服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这才发现,从善从良早就已经和他们走散了!
两人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往回狂奔,终于在尽头看见了光明。然而,冲出洞口的一瞬间,他们的视线中只有五十尊神像。
贺云凡感到发毛——他们不是往回跑了吗!?
至于从善从良两个家伙,走着走着,也走到了另一个尽头——三个洞口前,并且遇见了同样从鬼道走出来的商书等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三路的真正意义——鬼走鬼道,人走人路,神走天道。
“不尔身上没有气息,估计是躲开了筛选。”
商书忧心忡忡地望向人路,她不知道这一场筛选是如何进行,她只希望,何初莫能够被评定为神。
既然摸清楚了这个规律,商书一队便走进天道,从善从良两个可怜蛋儿只能独自去闯大家一致认为最可怖的鬼道了。
而贺云凡这边可还真遇见了大麻烦。
起初是从欢发现几只若虫从神像中爬出来,两人凑近裂痕中一看,这才发现,神像内部原来塞满了虫卵。
炼魂炼尸炼虫。
这位余家老祖真是令人超乎想象。
从欢方一点燃火把,这才发现头顶悬挂几十来具被蛛丝缠绕的尸体。
两人小心观察四周,贺云凡倒是有点不解,在神像中养虫这样大不敬的行为,真是像余闻卿这样忠诚的信徒能干出来的事吗?
神像姿态万千,栩栩如生,只叫人背后一凉,总犹疑它们要活过来了。
事实上,还真活过来一个!
一个不起眼的神像忽的晃了一下手肘,一个金钱镖即刻飞出,吓得它弹跳起来,朝两人怒吼,呼出的风叫贺云凡几乎要失去平衡。
“你!?”
那怪物的吼声戛然而止,在看清从欢的面庞后双手耷在胸前,明明它没有五官,贺云凡却好像看见了惊恐。
而后怪物手脚并用朝洞外逃去。
从欢的脸色煞白,似乎很不敢相信方才见到的一幕,嘴唇微微颤着,来不及多想,他也即刻朝那“神像”追去。
贺云凡正欲跟上,却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睁一闭,竟然来到另一个空间。
头痛欲裂……
他艰难撑起身子,发现面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小石桌,洞穴中充满生活的痕迹,哪里还有什么虫卵,尸骨?
他身后响起一道女声,“余闻卿的后代?”
他猛的转身,发现是一个茶棕色长发少女,看起来有些憔悴,五官却也精致,个子不高,穿戴各式各样的翡翠。
少女淡淡道:“江曲六公主,南栀意。”
可是,可是,传说中的江曲十三圣女,不是死于圣神梦境吗!?
贺云凡喉结微动,什么也没说,南栀意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这里就是圣神梦境。坐下来聊聊吧,我很久没有见过活人了。”
说罢,她坐在小石桌前,沏了两杯茶水。
贺云凡坐在她对面,缓声道:“晚辈不露贺氏,贺喜。”
她举茶杯的动作顿在半空,皱眉道:“不是余闻卿的后代?”
贺云凡摇了摇头。
“也好。”她抿了口茶:“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东西。”
南栀意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为了魂笛而来?”
“是的。”
“找魂笛做什么?你也想炼魂?”
“不。我不炼魂,我只是想要阻止别人炼魂。”
南栀意勾唇而笑:“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斗不过她的。”
贺云凡蹙眉,温声道:“我不回去。”
少女闭眼小息,缓缓道:“余闻卿没死,你拿什么跟她斗?她蛰伏千年,恐怕当今的天下还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吧。”
“当年商殿亲手碎了她的魂……”
“那又怎么样?”南栀意缓缓睁开双眼:“她就是死也能掌控天下,更何况,她现在还活着。我已经被她囚禁在这里一千多年了,生不能,死不得,连圣神也能被她玩得团团转。”
“她现在在哪?”
贺云凡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虫子,估计还寄生在余家后人身上吧。”
贺云凡忽的明白了。
余家几十代家主天赋异禀,炼药一绝,一直叫书禾他们弄不明白。但倘若余闻卿还活着,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想要做什么!?”
南栀意微微一笑:“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