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嚎叫,四面八方冲来大批鬼尸,数量是在平原时的十倍不止,而且……还有狼群!
贺云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
然而鬼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杀完一个,涌上来十个,杀完十个,又涌上来百个。
如今这些仙宫的大仙人们空有满身灵力却无处释放,被迫用起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没怎么用过的武力。
情况紧急,就算是常年不使用灵力的何凌运也难以招架,更何况,他和江醒年还得时刻注意何初莫的安危。
眼下尚方仪应付起来还算轻松,可是谁知道这些鬼尸到底还有多少!恐怕就算是圣神来了也得被啃掉一身皮。
贺云凡朝他们喊道:“我们一齐朝一个方向杀出去!”
闻听此言,没有任何武力傍身的林上儒连忙拽着何初莫躲到他们身边,也算给夫妻俩解决了一个小负担。
见大家都很配合,贺云凡快速分析局势后道:“凌公你们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断路。”
一匹野狼却在此时妄图从他背后偷袭,跃起于空中时,被从欢一脚踢飞:“哥哥,我和你一起!”
似乎是因为沾了太多血腥,他的砍刀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何凌运也不矫情,同尚方仪一起在前头杀出重围,商书和江醒年则最大程度地保护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现在才不是讲什么你走我不走的时候,倘若有谁非要讲,何凌运第一个放弃他,当然,除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尚方仪似乎想起来什么,猛地回头朝后方抛出五六枚金钱镖:“不尔!接着!”
恰好,从欢砍倒一个鬼尸后转身,稳当地接住了。
拿了他的金钱镖,从欢应付起鬼尸来更得心应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前方的几人渐渐杀出鬼尸的包围圈,他们却越困越深。
何初莫想回头去帮忙,被从善从良左一个右一个拉着往前冲。从善几乎是怒吼道:“我家大人和大婆费劲吧啦地把你救出来,你死一个看看!?”
“可是,可是,”何初莫被拉着跟着跑,腿又吓得不听使唤,踉踉跄跄,险些带着两兄弟一起摔,眼泪狂甩:“师父和师父公还在里面!他们怎么办呀?”
……
周遭渐渐沉寂了,再也听不见鬼尸的低吼与野狼的嚎叫。
尚方仪站在路口,紧盯前方。
他身后的众人在处理伤口,何凌运想骂人,但碍于身份,张了好几次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确实是他们低估了余闻卿,才会带着何初莫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倘若何初莫这一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何凌运和江醒年就要对他们拔刀相向了。
幸好现在何初莫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安稳地睡着了。
“方仪兄……”
林上儒来到他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怎么了?”
尚方仪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有一丝柔情,和平日里的孤冷很不一样。
林上儒叹了口气:“我觉得我来这里,就是惹麻烦的。”
尚方仪想牵林上儒的手,却被躲开了,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回去再说。”
林上儒点头,忽瞥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粗略一看,似乎是一团红色的东西,再细细一看,分明是浑身是血的从欢抱着贺云凡缓步向他们走来。
从善从良正欲狂奔向自家主子,从欢却顿住脚步,摇了摇头后继续向前。
大婆死了!?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众人都不再吱声,心中皆是一颤一痛。
两兄弟的眼泪当即就绷不住,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着。
他们紧紧跟着从欢,边走边哭。
从欢低声问道:“哭什么?”
瞧瞧这话说的,多没良心!
“大婆死了呜呜,”从善抽抽搭搭:“我们哭……”
话还没说完,他的屁股就被从欢轻轻踹了一脚,从欢轻声骂道:“你们两个回去给我扫一年大街。大婆睡着了,我只是怕你们吵醒他。”
嗯?
从善从良收了眼泪,一下子笑了起来。
从良乐呵呵道:“这样子的话,就算叫我们扫五年……”话还未说完,从善立马一只手锁住他的喉咙,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大骂道:“滚,要扫你自己扫!”
声音之大,让睡梦中的贺云凡微微皱了眉。
从欢用手掌托着贺云凡的头,让他倚靠在一块巨石边。两呆宝见状,屁颠屁颠地躺到了贺云凡的身边。
“你们干嘛?”被从善硬生生挤出去,只能伸长手,弓着身子的从欢瞪圆了眼睛:“想造反?”
从良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们在仙风湖也是这样陪大婆,所以才这样做的。”
从欢无语了: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你们两个起开。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
从善摸了摸从良的胳膊肘,从良摸了摸从善的肩,也感觉不出什么差异——因为他俩的确没有体温。
从欢半跪在贺云凡面前,拿出帕子小心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在火光的照映下,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睡颜恬静温和。
从欢的心剧烈跳动,不由得贴近他的面庞,温热的气息撞在贺云凡的脸上后晕头转向地跑回来,又撞到从欢脸上。
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从欢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温柔溢满,心上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他忽然想起,在某一个夜晚,眼前人亦用柔情似水的眸,这样凝视自己,只可惜自己没忍住,睁开了眼。
他没有吻下,只是伸出食指在贺云凡的脸蛋儿上轻轻点了点。
偷看的从善从良再次因为错位看不清楚而对此浮想联翩。
从良小声问从善道:“我们回去该怎么和青青说?”
从善仅仅思考0.1秒:“就说主子和大婆亲了一个时辰。上次说半个时辰,已经没什么新奇的了。”
从良有点怂:“被主子知道了的话咋整?”
从善毫不在乎道:“扫呗,又不是没扫过。”
从良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咱真不愧是好兄弟。都已经这么夸张了,再夸张点也无妨,就,大婆欲拒还迎,将主子按在墙上亲。”
从善瞪了他一样:“你这个不符合事实依据……明明是按在石头上!”
从良恍然大悟,用力一拍从善的肩膀,惊喜道:“难怪主子总说你比我聪明,你真是太严谨了。”
两人因为担心被从欢听见,马不停蹄躲到远处,偷偷密谋起来。
……
已经很晚了,除了从欢以外,只剩下何凌运还在对着摇曳的火光擦拭剑柄。
“不尔,”他忽的开口:“我听阿念说,你对他很好。”
“哦,你是说我一脚把他踢三米远的那件事?”
何凌运停下他的动作,冷道:“他只是一个孩子。”
从欢背对何凌运,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冷笑?
“是吗?可我还记得,我年纪和他一般大的时候,可没人替我求情。”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让我猜猜,你给他做的什么所谓的椅子,其实有什么致命开关,只要坐上去就会触发。”
从欢耐心地听完,笑道:“当然不会,我得留着他来慢慢折磨。”
何凌运站起身来,手中提着长剑,呵斥道:“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我听说他在小的时候从仙台跳下去过,可惜没死成。真是福大命大,不像我,挂在悬崖边被你用脚狠狠地踩了一遍又一遍。当年你可没因我是个小孩就手下留情啊,凌公。”
何凌运深吸了一口,声音缓和下来:“放过他。”
“凌公啊,”从欢自顾自地说着:“你当年一脚把我踹得好远,我只能像狗一样爬回来求你。你说说你啊,有没有因为我只是一个孩子而手下留情呢?”
何凌运确实不占理,只能硬撑说道:“这不一样,你是鬼,阿念是我的孩子。”
“噗哈哈,尚方仪你听听,这就是你们天庭的大神官,大仙人。难道我就活该受你凌辱?若非是你答应我会帮我找到贺喜在前,我也不会跟条哈巴狗一样!在你身边伺候你,最终被你扔下悬崖!”
听见尚方仪,何凌运不由得一惊,他没有料到尚方仪竟然还没睡,“仙尊…”
巨石后传来尚方仪冷淡的声音:“我不替别人操心。”
从欢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何凌运:“你放心吧,我不动何念。你我的恩怨,日后我自会慢慢和你算清,一笔一笔。”
“行。”
“何凌运,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都过去了,不尔。”
“哼。”
何凌运躺到熟睡的妻儿身边,没了声音,至于有没有睡着,谁也不清楚。
直到夜色更深,就连从欢也睡过去的时候,从善从良还没有睡觉,依旧在密谋着。
他们平躺在黄土地上,嬉笑打闹着。
从良忽的感慨道:“从善,我觉得咱们能跟在主子和大婆身边很好。”
他们呈现两个“大”字,从良的“大”字的腿还开开合合,闹着玩。
从善认同道:“是啊,而且我现在也挺喜欢从善这个名字。”
从良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呀,大婆有文采多了,比主子起的不哭,不闹好。”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如果可以一直跟在主子和大婆的身边,我愿意扫五年大街。”
这种事儿从善还是要和他比,“那我扫十年。”
“五十年。”
“一百年。”
“一千年。”
“一万年。”
说完,两人又笑着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