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登上北隅城墉,临高纵瞰。
他知蒙军攻城好先驱使俘虏在前奔行诱敌开城,遂将计就计将被虏百姓放入。
城外火龙疾行,蒙军迫近城垣,已有前锋跟在难民后入城,黄蓉令丐帮群丐拥上,将蒙古兵拖下马来,郭靖亦带守军伏在门前绊马放箭。
“帮主,安抚使跑了。”一位四袋老丐急奔禀告。他本被派监视赵范,但见仓库起火便带弟子仓促奔出,与城内守军一起止住火势,赵范也已趁乱逃出。
“不能让他走,谋定后计需他配合,靖哥哥,我去寻他回来!”黄蓉换上敌方甲胄,驱马出城。
“蓉儿回来,我去便是!”郭靖眼见妻子涉险大急,跃起阻拦未及,大喊道。
“军不可无帅,郭大爷且住,小人去去就回!”笑语融风,红马若雷奔电穿梭战场,蒙军突见单骑出城,不知底细未及反应,红影便已去得远了。
黄蓉一路疾行,终在山麓中追上那支行得颇远的亲卫队,一眼便寻到山羊胡的赵范。
“大人,若要变装干么不把美髯剃了?”赵范正向岘山鼠串,眼瞅逃出生天,突闻马蹄声近,眼见蒙军追来不由惊惧交加,险些跌下马来。
他叠声命人阻拦,自个前奔,黄蓉制服众卫,捉住赵范回马避开蒙军巧从侧翼入城。
郭靖守在北门,将来犯蒙军系数斩于马下,眼见蓉儿入城才放下心来,号令刀斧手关闭城门。
见城久攻不破,阔出王子亲临压阵,蒙军登时士气大涨,数名死士飞临城下,架设云梯而上。遥望统帅大纛被诸兵护在后方,郭靖浓眉皱起,跃上城门。
取出缚有硝石的弓矢,点燃引线后展臂向立于纛下之人射去。眼看主将遇险,蒙军惊惶失措,大纛之前奔出数汉,护住统帅。
“放箭!”宋军擂鼓发喊,将兵弯弓搭箭,缚有火油的簇箭如流星般飞向城下,漫天火雨如烟花般,云梯上的猛士均被击落,蒙军气势大沮。
见局势不利,蒙军先锋退后,后方驽机、火炮向城内投石,数石齐发声势浩大。然襄阳自岳武穆收复以来,历经百余年积累,城墙高厚,望之莫及。
加之宋孝宗时曾增修城池,增筑炮台四座,慢道十一条,便于城内军队登城支援作战。望见飞石宋军丝毫不乱,城上炮手、弩手接令就位。
“发炮、放弩!”数座火炮强弩齐发,声如震雷,城外烟气涨天,蒙骑惊骇退走,人马崩溃,自相踩踏。
此时蒙军未在西域寻到“回回炮”这类攻城杀器,弩炮装备不及宋军,宋军神臂弩射程极远,箭翎锐利,还有霹雳炮、震天雷等火器。
蒙军虽骁勇善战但不占地势,加之主帅遇袭士气受阻,只得击鼓收兵。
郭靖又率守兵将扑杀先入城中蒙军前锋。
东方初明,映出满地尸骸,两军兵士倒在城下,犹自双眸圆睁,却再见不到今日的天光了。
蒙军退兵,守城将士气势高涨,猎户万敖守诺前来投奔,未想见到大战,一时手足发软,但见郭靖临城指挥,威风赫赫,好生敬仰,当即下定决心拜其麾下。
靖、蓉见到万敖也及高兴,温言抚慰一番,命其加入一只斥候小队,探听敌情。
安抚使署中,赵范却笑不出来,眼见王旻首级置于桌上,兀自双目圆睁,樊文彬跪在地上,神色委顿,不觉汗下如雨。
“李虎?李伯渊?”他连喊数声不见回应。
“他们领军劫夺军械物资后逃遁无踪,多半入了蒙军吧。”僵脸男子朗声道。
“赵大人,你必知晓,襄阳为我朝屏障,此城若失不光满城百姓身家性命和无数积存物资危于旦夕,蒙军渡江更是轻而易举。”他手持匕首立在赵范面前道。
赵范知他绝非危言耸听,城中尚存四万七千余名官民、30万石粮食、24库兵械、金银盐钞,若入敌手……
这还只是眼前损失。襄阳失则江陵危;江陵危则长江之险不足恃;无险可守则临安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神惊肉跳。自他与胞弟领兵收复三京惨败后,官家对他已不复亲厚。若是再失襄阳,不仅自个仕途到头,多半还要拖累家人。
“二位英侠有何妙计,我必配合,还望指条明路。”心知自个身家性命在此一役,眼见对方似有所图,他眼放异光,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望向靖、蓉。
“如今尚不算晚,要守此城需得将计就计。”黄蓉道。
转瞬又过一月,蒙军重回围城老路,中军攻入郢洲先锋亦出师不利未进寸土,统帅阔出被宋军火器所伤,伤口不适,加之战事焦灼,日日辗转难眠。
想到父亲虽属意他继承汗位,但亦宠爱二哥阔瑞,加上那出自蔑儿乞部的女人如今贵为皇后,父亲虽不喜其子贵由,亦是命他领军西征,委以重任。
他自知文才武略不如阔瑞,又不似贵由有个极为受宠的母亲乃马真后,眼下他与二人一同领兵征战,若不立下战功日后如何竞争汗位。
襄阳实属难啃之骨,但位置敏感,若弃之不理必会埋下隐患,到时大军深入南地,若是宋军缓过味来给他来个背后夹击,蒙军必会惨败。
攻不下又走不得,阔出如若龙困浅滩,即将按捺不住之时,突闻斥候来报,遥望襄阳城内火光阵阵,城中火器爆炸声、百姓哭喊声不绝于耳。
他顿感惊疑交迸,派兵查看,眼见城门突开奔出一队人马,领头正是当日城上那员猛将。他断定此人于半夜出必为夜袭,号令全军戒备,又派遣兵士迎战。
却见敌军并不恋战,径自沿岘山奔去,此处山路狭长易守难攻,蒙军唯恐中计并未贸然追击,兵士回报称敌军行止不整,似是溃兵,行得极快。
莫非襄阳有变?阔出正自疑惑,乍听手下汇报宋使送来秘信,忙命他入营,只见樊文彬携一名随从步入大帐,态度恭顺献出书信,阔出展信命人口译。
那通译官通览信件,喜道:“王子大喜!”
阔出正猜襄阳生变,问道:“喜从何来?”
通译官言道此信是襄阳最大的官安抚使赵范所写,信中极为谄媚,先赞我军威,又言因与守城郭将不和,解其兵权,郭将不服夺权输之,焚烧城内物资奔出。
“赵官虽胜叛军,但城中存粮焚之殆尽,无力与我军对抗,便欲献城降之。他称已控住局势,若您肯应下不屠戮、掠劫城内百姓,便可献城而出。”通译官道。
阔出听得心花怒放,顿感伤势好了大半,他一路行军亲见沿途宋军顺多抗少,早已颇为习惯守城诸军闻风溃逃,加上赵范之前屡战屡败,不免对其心存轻视。
当即以为襄阳也如唐洲、邓州一般,见安抚使派遣使者亲至,言辞恳切,不觉信了大半,当即命人将降将李伯渊带上,叫他辨认来使身份。
李伯渊一眼认出曾与己为难的樊文彬,当即便要抽刀杀之,却被阔出喝止。
“元帅莫上当,此人是南军将官怎肯轻易投降,其中必有诡计!”李伯渊竖眉叫道。
“哼,便知贼子必在此处,安抚使早传口谕,献城另有一求,王子须得出兵捉拿郭党,此人早与郭将勾结假意降敌暗中传递情报,还请元帅斩之已示诚意。”
樊文彬冷笑数声。身侧随从是丐帮弟子所扮,名为陪同实为监视,他知入了敌营稍不留神小命难保,当即抖擞精神按照黄蓉嘱咐布下疑阵。
李伯渊大怒,纵身扑来被阔出亲卫制住,樊文彬不躲不闪,气定神闲道:“若非早有勾结,当日你怎能那般轻易出城,你在城中的家眷怎会如今依然安好……”
“他是不是常言此城易守难攻,劝您退兵。”樊文彬巧舌如簧,将李伯渊描绘成卑鄙小人,种种不堪说得阔出面露疑色,虽没杀李伯渊却命人搜他住处。
他并不知已中敌离间之计,郭靖率队奔出后伏于山中换上蒙军铠甲,此时早已潜入敌营,暗度陈仓。
亲卫果在帐中隐蔽处搜到一封未及销毁的书信,正是郭将所书,言道赵奸有益迫害,他欲杀之夺权,命李伯渊将蒙军部署尽早传递,率兵奇袭以立大功。
阔出冷笑一声,想到此人归降后常在帐间游走,便是查看军备,对樊文彬再无怀疑。当即便将李伯渊拖出刑讯逼问,又令传译官休书一封以示诚意。
他唯恐夜长梦多,书信写好,言语胁迫樊文彬催促赵范尽快开城。樊文彬却不紧不慢,几日间又传两次书信,做足架势,与蒙军讨价还价,扯皮一番。
期间,阔出“凑巧”捉住山中逃兵审问一番,果闻城中内讧,存粮不足支撑,不觉心中大定。
商谈数日,阔出做足架势不仅应下追击郭将,又将李伯洲和其部下送回襄阳,赵范终是同意即日开城,又率官员亲自迎接,阔出轻取襄阳,心满意得。
他率军浩荡入城,眼见降将恭敬,当即临于安置署中,命人清点物资,几名千夫长入库细查,果见多库焚毁存粮无踪,只余一些难以搬运的重械。
阔出围困襄阳耗时已久,本思此地富庶,可以大肆劫掠补贴军用,听闻无油水可捞登感失望,他已应下赵范不屠戮百姓,不好立即上前明抢。
好在安置署中赵范送来数箱金银,当即搬入大营,又命亲信严把城防,眼见赵范带着兵士日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不理诸事,这才放下心来。
观望几日甚觉厌烦,遂留小部兵力驻于襄阳,集结重兵奔向随州,预备横扫周边诸州,拿下江陵后横渡长江。
数日后,赵范又设宴款待将士,蒙军将官习惯此人做派,命副将把守军政,一众喝得烂醉被郭靖趁机制服。
靖、蓉二人命埋于城中丐帮诸人和守城兵士系数而出制住敌军,表面仍挂蒙军大旗,内里却调兵遣将搬运物资,准备自后反扑攻其不意。
“这桃代李僵之计便是成了,可将埋在地下的那些物资搬出。眼下咱们瞒天过海,等他进攻他城便可绕到后方包抄,里应外合。”黄蓉拍手笑道。
“此计太险,若是官家知晓,我等性命难保。”不过两月赵范担惊受怕已瘦一圈,颤声应道。
“便是要他知晓,不然怎会派兵增援,你欲立下大功怎能不冒大险,如今咱们占据地利还可劫击蒙军后方运来的粮草,粮草一断,蒙军必败无疑。”黄蓉道。
正在恶补三十六计,觉得脑子不够用(┬_┬)
这反间计会不会有点夸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