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话很适合作为一个烂俗爱情故事的开头。非常具有旧世界文学的风味。
如果要英招回答,她居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毫无破绽的答案。
好在方措也没打算等她回答,他说完又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查到了我之前在这里工作?所以才会带我来。”
英招一挑眉,和祝郁对视了一眼:“你要告诉我吗?”
方措漠然道:“也没什么好瞒的,刚才那个医生是我曾经的朋友。”
他想起刚才他像对脏东西一样对自己,眼底闪过一丝自嘲:“熟悉的好友,养大我的人,在知道我背离了律法后都一个样,疏远我、生怕和我扯上关系。”
“所以你和那个武装兵果然是在这儿认识的?”
方措柳叶般的眉梢轻轻往上挑了一下,这个温柔知礼的男人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挑衅的面孔,轻声说:“你猜啊。”
“方医生不准备告诉我还要让我猜。”
“你想训我。”方措道,“你选错人了。”
天地良心,英招平时作风是有点问题,可也没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她又不是祝郁。
英招举起双手,笑着表示她服了:“行,那方医生现在想怎么办?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想听。”
“那咱们付钱拿药走人,回去再说?”
方措不说话,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英招把诊断书塞给他,让他自己去拿药,充分表示自己对他百分百的信任,然后才往椅子上一坐。
方措一愣,转身走了。
英招听着方措的步伐,想着他但凡有一点异动就直接动手,结果那脚步声踏踏响了几下,居然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方措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不太清晰。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不喜欢你,但今天……谢谢。”
英招:“……”
“我昨天说什么来着?”祝郁在她旁边坐下了,望着再次离开方措,笑得别有深意,“被柔怀得服服帖帖的恐怕是执行者大人你啊。”
“其实,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英招听出了他的挖苦,往后一靠琢磨道。
“你是用哪张嘴说的这种话?”
“祝郁。”英招仰着头喊他。祝郁“嗯?”了声,垂眸和英招对视。
英招说:“你制定律法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人类相爱繁殖?”她眯了眯眼,好奇道,“你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吗?”
祝郁估计没想到她突然从方措的话题跳到了这上面:“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可能是方措的烂俗问句把我问到了。”英招说,“你知道,我一向是个非常自省的人。”
“没有原因。”祝郁道,“非要说的话,可能只是因为好玩吧。”
“……”英招摸摸下巴,“好邪恶啊你。”
“因为我不懂。”祝郁似笑非笑道,“所以我想看看,如果把爱这一命题从世人的核心里去除,那他们追求的爱,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英招:“……”
“那你现在懂了吗?”
祝郁说:“这很难说。”
英招说:“也是,你没有对象可以试啊。”
祝郁说:“屏障里有几万人呢,哪个不是对象?”
英招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那你还是别懂了。如果连祝神都背离了自己的律法,那这个世界不就完蛋了?求你了祝郁,我还想活到两百岁再死。”
正好这时,方措回来了,英招就切断了和祝郁的脑内频道。
他人也已经不在椅子上了,不知道又飘飘忽忽去了哪里。
两个人回到家里,英招把方措摁坐在沙发上给他涂药。
方措拒绝过,但英招的力道很大,很没得商量。方措本以为自己刚才那些话会有用,没想到英招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任由英招捏着手给他涂药。
心里其实更委屈了,这态度搞得好像弄伤自己是他的错一样。
“如果我说方医生完完全全误会了我,你应该也不会信吧?”
方措的沉默代表一切。
英招叹了口气:“也没事,我懂,我反正生来就是个反派角色,被误会被讨厌都是我应得的。我早习惯了。”
方措皱了下眉:“我……”
“开玩笑的,”英招笑道,“我这么完美,怎么可能是反派?我当然是主角了。全世界都得看着我。”
“而对于方医生你,祝神在上,我们执行者也只是想帮你而已。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隐是被什么东西入侵了才生出些不该有的感情。外面有那么多怪物,有一只怪物会控制人的大脑,正好溜进来控制了你俩的……也很正常。”
“而且你和隐逃到外面以后想去哪儿?外面什么也没有。”
这些推断没有任何依据,目前也只是猜测。
英招故意说出来,想看看方措的反应,但他的反应很平常,甚至觉得她的推断有些可笑。
“武装兵常年在外巡逻,发现了你们发现不了的庇护所不也很正常?”
见英招无可反驳,他才轻哼了声从英招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回了房间。
“外面的确不一定就没有庇护所。”祝郁不知道坐在空调上看了多久了,“也许真的存在那么一两个还没有被怪物侵蚀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没有食物来源,去了不也是吃泥巴等死?”英招把药罐合上放好,一只冷白而笔直的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
英招看看手,再看看手的主人:“干什么?你手也受伤了?”
祝郁的语气跟玩儿似的:“摸摸看。”
英招简直受宠若惊,装模作样后退了半步:“那可不行,我主的身体高贵不可亵渎!我摸了要遭报应的。”
祝郁笑说:“你知我知,你怕什么?你摸那个医生不是摸得挺起劲么?”
英招看他不像往常那样要跟自己开玩笑,狐疑地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吞吞戳了一下祝郁的手背。
细腻冰凉的皮肤,但有属于人的温度。
祝郁把手收了回去:“我稍微施了一些神力,让自己拥有了人眼能看见的实体。”
祝郁不是没这么玩过,但次数很少。
按他的话来说,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英招那时回他的话就是:“你用的哪张嘴讲的这种话。”
“……明白了。”英招似懂非懂,“不过祝神大人变出实体应该不只是想让我摸摸手吧?”
“你想摸,下次再变给你摸又怎么样?”祝郁笑了声。
没等英招回话,又说:“你的柔怀战术看起来要失败,我想着出来帮帮你。你等会儿不是要回医疗站找那个医生问话么?”
英招奇道:“坏了,我俩的频道是连在一起了,但脑子没有吧?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干嘛?”
祝郁说:“我还不懂你么?”
英招问:“你懂我的什么?”
祝郁笑眯眯地说:“算了,怕你又要记起那次游街庆典的事了。”
英招不解:“什么游街庆典?咱们去年不是溜出去钓鱼了吗?”
“也是,你那天喝醉了,不记得也很正常。”祝郁的声音已经飘到了门外。
英招极少喝醉,记忆里,只在几年前的那一天断片过一次而已。
时值夏季,屏障内正在举行游街庆典,为了纪念祝神在九百年前的今天定下律法,创造了新世界的城邦。
但好巧不巧,英招前一天晚上和祝郁夜钓时淋了雨,感冒了。
早上起来就发起低烧,偏偏又和沙瑞他们约好了出去聚餐,顺便观摩观摩游街仪式。
英招没感觉多难受,还是应邀去了。
吃到一半,游街的车队来到了楼下,英招提了壶酒下去坐在路边边喝边看。
可能是酒劲烧上来了,她晕晕乎乎的,口渴,想喝水。
她问沙瑞水在哪儿。
沙瑞没理她,只有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英招以为是沙瑞给她倒了水,偏头把人拉过来,顺着手臂一张嘴,没碰到水杯,碰到了一个软软的温热的东西。
重申一遍,她当时发烧还喝醉,前五秒的时候,判断不了那到底是水还是嘴唇也很正常,她含住了,舔了舔还咬了人家一口。
没有水。
感觉到不对劲再睁眼,看见的是祝郁笑吟吟的眼睛,他促狭地问她:“认错人了?”
当时英招回答了什么来着,反正事后祝郁问过她一遍,她说自己忘了,祝郁想了想,也说自己不记得了。
——英招当时喃喃地问他:“再亲一下行不行?”
祝郁不答,拍了拍她的脸颊:“认得我是谁吗?”
英招就没再答话了。
因为前面已经说过了。
她喝醉了还发烧,所以亲了什么、亲了谁、说了什么、认没认出来,事后统统不记得还晕了过去——也很正常。
英招: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
祝郁(敷衍):嗯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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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