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会跳舞 第4章 第 4 章

八方低下头，看着在他身边到处转悠的狼，毛茸茸的头到处拱，蓝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好奇，八方犹豫片刻，试探性伸出了手。

赤华看穿了他的意图，转过身往方桌走去，劝诫的语气：“它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摸它，你最好别碰……”

转过身的那刹那，赤华的话猛地止住了，面前的八方无辜的抬起头，手正轻轻抚摸斯塔头顶上那一撮红色的毛：“它好可爱，虽然看起来凶凶的”。

斯塔眯着眼睛，甚至还主动把头凑向八方的手心。

赤华惊讶的看着眼前这“有爱”的一幕，双眼瞪大，心里有什么情绪翻涌起来，像一个不断被充大的气球，要爆炸了。

之前也有一些人，他们喜欢斯塔，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但斯塔不喜欢那些人碰它，甚至有一次咬断了一个小女孩的整条手臂。

八方看着斯塔脸上的表情，这种毛绒绒的生物，只要稍微做出一点可爱的动作，就很容易俘获人类，八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语气带笑：“哥哥，它让我摸它，是不是证明它喜欢我”

斯塔好似听懂了八方的话，把嘴凑向八方的脸，伸出舌头舔他，软软的舌头贴在脸上，痒痒的，八方忍不住笑起来，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发出“呵呵嘿嘿”声。

赤华忍着心里的不适，深吸一口气，气球被充得越来越大，快到爆炸的临界点了，他莫名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但准确来说，斯塔不是他的任何东西，他强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咬着牙，嘴里蹦出压抑着火气的话：“斯塔！过来”

斯塔察觉到气氛不对，迅速后退，快步跑到赤华身边，吐出舌头来，赤华想开口说几句什么，看它刻意卖乖的模样，闭上了嘴。

八方看了一眼赤华，又看向斯塔，礼貌的开口询问：“哥哥，你刚刚是在生气吗？”

赤华将视线从斯塔脸上移开，心里烦躁，开口就是不耐烦的语气：“不该问的别问，快说吧，你的心愿”

八方不解，但他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接着郑重的说：“我没有什么心愿”

赤华瞥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又说：“别装了，你们人类的小孩最会伪装，面上一副乖乖的样子，心里其实不是这么想的吧”

八方敏锐的感觉到了赤华的情绪，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摆出真诚的笑，双手摊在胸前，不停摆动：“不不不，我真的没有什么心愿，什么都没有”

赤华有点被激怒了，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亡灵，以前也有过一些人类，他们不会在询问后的第一时间就给出答案，但最终会在赤华的引导下坦然告知。

赤华捏了捏眉心：“比如，你的人类朋友，你眷念的人，希望他们长命百岁等”赤华指尖在桌面上扣出声音，整个人斜着靠在椅子上。

他打量着八方，看到他穿的校服以后，又补上一句：“或者想看看爸妈因为你的要死要活的痛苦画面，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

八方越发听不懂了，他大眼睛眨巴着，认真思考赤华说的这些”心愿”，又笑起来：“我没有什么朋友的，我爸妈也不会因为我的死痛苦”

他笑起来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其实这很诡异，赤华见过很多人，从来没有在一个十五岁少年脸上看到过这种刻意装出来的笑。

终于，赤华不再压抑愤怒，猛的站起来，动作大到椅子都后往后缩了点距离，发出刺耳的“次啦”声。

赤华抬起手，指着他，厉声说：“撒谎，如果心里没有执念，你不会来到这个地方！这个黑黢黢，每天都是一样的地方！！”

话音回荡在这恐怖阴森的神官殿，场面安静下来，斯塔转头看着赤华，显然它也被赤华现在的状态惊到了，若有所思，八方也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眼里竟然噙着泪。

从八方的视线看去，赤华的模样有些骇人，长到小腿的黑色风衣挡住了大半身体，凌乱的栗色头发下是一张极其苍白的脸，狭长的眼睛充血，他居高临下的指着八方，爆发出的声音像鬼魅一样回荡在这荒芜之地。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赤华双手撑在桌上缓了缓，冷静下来后他有些后悔，于是刻意放轻了语气：“实话告诉你吧，你是我最后接待的一位亡灵，天神答应我，只要我在这破地方渡灵两万人，就可以重新步入轮回，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实话，你的执念是什么？”

八方回想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一生，就算是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他略带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有……”

赤华叹了口气，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脸上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翘起腿：“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但你可能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可以吗？”

八方看了一眼四周，瞧见黑黢黢的墙壁和外头一望无际的黑，他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斯塔：“可以把它留下来陪我吗，如果我待在这儿可以帮到你，我愿意待在这儿”

“不行，它要跟着我走”赤华毫不犹豫

斯塔乖乖的趴在地上，嘴里发出轻微的“嗷嗷”声。

接着赤华站起来，忽略掉斯塔的声音，从长桌一侧绕出来，往八方前面走去：“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甚至为了突出接下来要讲的话的重要性，赤华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如果听到有什么东西叫你，不要回应，记住了，乖乖待在这里就好，别的不需要你去做”

走到他面前后，赤华抬手给他整了整校服领口，询问的眼神扫向他的脸。

八方沉默片刻，突然抬眼对上赤华那双眼睛，就在这对视的一瞬间，赤华突然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大脑，他眉头紧皱，脱口而出：“你……？”

八方脸上又挂着笑，打断了赤华未问出口的话，甜甜的开口：“好啊”

那种感觉太短暂了，仿佛只是赤华的一种错觉，他狐疑的看着八方，八方也滴水不漏的回视，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赤华定了定神，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了，赶快送走他吧。

赤华象征性的拍拍八方的肩膀，擦身朝大殿一旁走去，斯塔跑过来跟在后面，八方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宫殿，现在随着赤华的脚步才看清，左侧有一扇微不可查的门，隐藏在墙壁中，一眼看过去并不打眼，如果不是他们现在从那扇门里进去了，八方也许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那里有一扇门。

穿过大门，他们进入到了另一个新的空间，这地方像被蓝色罩子罩住的水球，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并没有水，整个空间都是蓝色，边缘的球形墙壁正在不规则的扭曲着，但门里面的人不会受到影响，他们端端正正的站在这空间的中央。

赤华抬手抚上脖子，左右活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的斯塔发出了不满的嚎叫，赤华带着点情绪，不耐烦的转过身看着它：“又怎么了？”

斯塔抬起前爪，在空中抓了抓，赤华看了一眼，自顾自又转回去，语气里尽是不满：“不需要你，我自己可以”说着抬起了手，嘴里念着咒语，空中缓缓降下一道法器，外形酷似铜镜，边缘一圈黄色的花纹，此刻正发着光。

赤华握住铜镜，平举着往前一推，法器在空中漂浮，在快要贴近墙的那一刻猛然变大，变形成了一道门，门被一道强烈的白光遮盖，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神官渡灵有三种方法，以便应对不同的亡灵，第一种是死亡者自诉执念，这也是最快捷且不耗费灵力的一种，非正常死亡的亡灵，年长一点的大多都是祈求亲人长命。

年轻一点的有各式各样的，比如想看看活着的人痛苦的模样，想知道活着的人得知他死讯时的心态等。

但总有一些人，他们有一些难言之隐，不愿意把执念讲出来，这就可以用到第二种方法，通过铜镜回到他们生前最后一刻的所在地，由斯塔找出他们的灵体，在灵体萌生出攻击意识以后，赤华会把他们杀死。

亡灵死前肉身可以存在各种地方，曾经有一位年轻亡灵，穿着奇怪的银色服装，包裹得像个即将要进入烤箱的鸡腿，他生前的最后地点是一片火场，烈火熊熊燃烧着，烟雾弥漫，赤华踏进铜镜的一瞬间就差点被这强烈的炽热掀翻。

铜镜的另一端无法预测，斯塔从那次以后，再过铜镜时总是冲到最前面，替赤华挡住一切未知的危险。

但今天赤华不知道是怎么了执意要走前面，铜镜已经开到最大，他抬脚往前一跃，不料下一秒就被斯塔扑倒在地。

它咧开嘴，鼻子皱着，牙齿的一端微微漏出来，这是一个威胁的表情。

赤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怒了，转头想斥责，但看到斯塔的表情后，他忍住了。

斯塔大多数时间都是温顺的，甚至对赤华可以说得上纵容，但在这些问题上，它又会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固执。

斯塔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赤华片刻，才慢慢转头朝铜镜走去，它黑黑的毛扫在赤华脸上，有点扎脸。

斯塔身影“倏”消失在铜镜里，赤华紧跟着起身也跳了进去。

呼呼的风声从耳孔里灌进来，赤华被这风迷的睁不开眼，还未看清周边的环境，他的身体就直直往下坠去。失重感袭来，他本能的抬起手在空中一顿乱抓。

“啊啊啊啊……”声音戛然而止，赤华掉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面，是斯塔接住他了，斯塔将他驮在背上，猛地凌空往旁边的土地上跳。

这是八方死前跳的悬崖，赤华紧紧抓着斯塔的脖子，待到平地上后，才松开它跳下去。

斯塔蓝色瞳孔平静的看着赤华，赤华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略带不满：“你怎么不等我掉下去了再来接我呢？”

这在人类世界中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斯塔只是个动物，它没有人类那样的情绪，所以赤华讲完这句话以后还毫不遮掩的白了斯塔一眼。

赤华的动作和表情在斯塔面前一览无遗，它眯起眼睛，嘴巴张开了一点。

赤华看到斯塔的表情后，疑惑的抬起手，指着它：“你刚刚是在笑吗？”

斯塔嘴巴张得更大了，赤华双脚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语气里带着惊恐：“你就是在笑吧，你知道我刚刚的动作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肢体动作是难懂的，一个动作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含义，赤华不认为斯塔懂得他。

斯塔抬起前爪，“嗷欧”一声。

赤华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斯塔只是一只狼而已。

赤华抚摸着心口，吐出一口气，站在悬崖边伸懒腰：“来吧，你闻闻吧”斯塔乖乖走到他旁边，额头红毛发光，它闭上双眼鼻子嗅着。

在斯塔的灵力作用下，灵体会渐渐聚拢，呈现出三种颜色：黑色、红色、绿色。

他们的危险程度依次降低，一般绿色的会被斯塔直接吃掉，黑色和红色则要用法器杀死。

斯塔还在努力的嗅着，赤华百无聊赖，一会儿看着悬崖边新长起来的嫩芽，一会儿闻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他莫名觉得这些味道很熟悉，这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回记忆，那种看着一个东西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的无力感已经折磨了他几百年，但是好在这一切快结束了。

赤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虚空之中，那团白色发着光的灵体正在极速膨胀，现在已经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印象中的红色黑色绿色全都没有。

赤华一下子反应过来，快步向前拍醒斯塔，斯塔慢慢睁开眼，看到白色的灵体也惊住了。

“停下！斯塔！”赤华慌乱之下朝斯塔大喊。

斯塔熄灭掉头上的红光，一人一狼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白色灵体面面相觑。

斯塔：？？？哈喽 下一章秒变人类真身 吓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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