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白才起身些微,就被霍翊扑面压了下去,对方的气息扑在他脖子上,搔得痒痒的。林暮白有点喘不上气,慌张问:“皇上,你可还好?你到底怎么啦?”
他微微用力推开压着他的霍翊,却发现推不动,真沉。
霍翊涩道:“头晕。”
林暮白的视线越过霍翊的肩膀,看向四周,发现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他呢喃:“常福公公和陆太医都去哪了?”
皇上刚醒,他怎么会知道?林暮白在心里暗骂自己蠢,随后喊来那两人。
等那两人走进房间,霍翊似乎情况又好了点,能自个站起来,林暮白忙双手扶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林暮白还躬着身子,观察霍翊的脸色,柔声道:“皇上,你刚醒,身体还没好全,还是先歇着吧。”
霍翊抬眸看了眼林暮白,摇摇头:“睡久了更容易头晕,朕坐一会儿。”
陆太医适时上前,再次给皇上把脉。常福公公端了温热的茶水过来,林暮白也觉得口渴,便自斟自饮了一杯,见陆太医已经收了把脉的手,便问:“陆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陆太医抬头,对上天子的冰冷视线,又垂下头去,字斟句酌道:“真是奇怪,皇上的脉象倒是平稳了,没有任何异样。”
陆太医揣摩着圣意,觉得不能让人以为皇上病得很重,只要不能亲政就行,所以不把病情往重了说。
听到陆太医的诊断,林暮白微微放心,见霍翊神色仍是不大好的样子,还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又道:“但是皇上还头晕目眩得厉害,你再仔细查查。皇上乃是万金之躯,不得有分毫损伤。”
“是。”陆太医小心翼翼道,“请摄政王放心,皇上身子暂且无碍,头晕目眩是操劳过度,体力不支的缘故,日后宜少操劳多歇息。”
常福公公“呀”了一声:“老奴就说平日皇上忙于朝政太辛苦,该多歇歇的!这下可怎么好?皇上才十八岁,就容易头晕目眩,往后可怎么办?陆太医,皇上的病是不是只要多歇息也能养好的?只要皇上能养好,老奴愿意献出一切!”
语气夸张。陆太医心道:常公公,你有什么可献出的?
不过他知道常福公公是配合他演戏呢,所以也就不讥他,颔首道:“是的。皇上年轻,只要好好调养,身子还是能养回来的。”
常福公公老嬷嬷似的嘱咐:“皇上,老奴求您多保重保重自己的身子,您是楚国的九五之尊啊,全国人民都仰赖您呢!您养好身子,我们楚国才有希望,人民才有信仰。”一不小心就顺嘴把摄政王平日说的话溜了出来。
他又把一双老父亲似的眼睛转向林暮白:“王爷,您也听到了,皇上需要多歇息。这几年在您的照顾下,皇上安然长大,还请您继续看顾皇上。老奴斗胆提一个小小建议,请您暂且再多多料理朝政,等皇上身子好了,再传政吧。”
林暮白大震惊:???不可能吧。皇上整天精神抖擞,就算晚上只睡一个时辰,第二天都能打死一头老虎,怎么可能操劳过度、体力不支?这么突然?
这种富贵少爷病不该是皇上得啊!我早就想得了,怎么我不得?我这个咸鱼才值得这病,皇上是卷王,永远精力旺盛才对!而且还病来得真不是时候,偏偏在皇上要亲政的时候!
林暮白转念一想,皇上平日确实辛苦,晨起读书练武,比头悬梁锥刺股还勤奋刻苦,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无不精通,上午晚上都得批阅奏折,经常中午还要听大臣们汇报政事,下午不是去骑马射箭就是阅兵习武,一天到晚车轱辘转,根本没什么空闲时间。换了林暮白,早就受不了这种把每分每秒都利用到极致的生活。所以他时常偷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这三年来皇上的辛苦,林暮白都看在眼里,也替他辛苦,但霍翊似乎乐在其中,从不抱怨。
这下好了,竟然体力透支。
林暮白忽然想,也许这是他造成的。如果他不穿越过来,霍翊在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是不用这么辛苦的,只要读书练武,原主在处理前朝政务;正是因为他穿越来了,把政事推给霍翊,既提前培养了霍翊,也让他体力透支。
这么一想,林暮白觉得自己确实有责任照顾好霍翊。
他心虚地看了眼霍翊。
但不多,很快他调整了心态。
就算我林暮白不穿过来,霍翊在书里也是暗中操劳,不然怎么扳倒原主?所以和我无关。
林暮白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这口锅推了出去。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指责别人。
林暮白最后走到霍翊面前,道:“皇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尽管吩咐,臣都在。”
霍翊目光扫过林暮白的脸颊,落在他的眼睛深处,道:“朕觉得常福的意见甚好,亲政暂缓。”
林暮白:倒是也没问题,那你别怪我霸着摄政王的位子不肯放手,是你不放我走的。
“听凭皇上调遣。”他毕恭毕敬。
霍翊微微绷着的肩膀松了松,道:“那这段时间有劳璟王。”
林暮白这条咸鱼才不会让自己操劳,第二天他就找到谢庭玉。谢庭玉已经从谏议大夫晋升到尚书郎,正在繁忙地处理奏折,见摄政王一早赶到宣政殿,忙问皇上情况。
林暮白以为这件事不宜张扬,拉着谢庭玉到无人角落道:“皇上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要多多歇息。以后能少让皇上操心就少让皇上操心。”
“啊?”谢庭玉面露悲痛担忧之色,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对天子的敬意重如泰山。天子生病,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林暮白知道他是真心诚挚的,捏了捏他的臂膀,郑重道:“这三年你跟着本王,奏折一直都是你帮忙给意见,本王看你着实成长了许多。本王有意再锻炼锻炼你。”
谢庭玉能升职,全靠林暮白一手提点历练,所以对他是感恩戴德,他本人也确实热衷于服务朝廷服务君主服务天下。他义不容辞道:“没有王爷的栽培,就没有微臣的今日,微臣也娶不上媳妇。王爷尽管吩咐,臣必当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倒也不必。”林暮白开始忽悠**,“皇上辛苦,不能整天批阅奏折,要尽可能多多歇息。这样,从今天起,所有奏折你再分一分,极其重要的再给本王,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意见,其余的,你定好主意,和本王说一说就成。”
这可是重任啊!几乎相当于皇上的首席秘书!
谢庭玉忍不住跪下去,叩谢摄政王。
有的人天生就热爱工作喜欢内卷,谢庭玉就是这种人,活越多他越开心,因为越能体现他的重要性。
这样安排,既能让林暮白继续摆烂,做一条快乐的咸鱼,又能减少皇上的操劳。林暮白觉得一举两得,只是可惜他告老归田的愿望要推迟一些时日。
说着话,林暮白闻到谢庭玉身上有一股药香味,关心道:“谢大人,你病了吗?”
谢庭玉脸色顿时起了一片红热之意,道:“没有没有,是贱内……身体不适。”
谢庭玉之前和刑部侍郎胡忠毅的千金两情相悦,两人热恋期间,胡家千金把谢庭玉几乎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让他从一个土土的丑直男变成了会打扮的男子,虽说没有多么俊俏,但至少让人看着舒坦,不复从前邋遢的模样。
后来两人成婚,蜜里调油,倒也过得很滋润。林暮白常常听谢庭玉提起他的夫人,偶尔谢庭玉还会催一催林暮白赶紧成婚。
林暮白知道谢夫人是个知书识礼的,但在爱情里还是偶尔会使使性子。林暮白随口问道:“你夫人怎么了?”
谢庭玉叹道:“贱内装病。”
林暮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头雾水:“什么?装……装病?”这完全不像谢夫人的行事风格。
谢庭玉叹气道:“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贱内说着了风寒,臣便去煮药给她。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她气愤地说自己是装病,还说她病了,我问也不问就去煮药,没有真正关心她,整天就忙朝政,忙着照顾女儿,没有在意她的感受。争执之下,汤药全洒在我身上,所以臣身上才会有汤药味,被王爷闻到。”
林暮白心道:……婚姻生活好可怕。
谢庭玉默了片刻,深刻地自我反省:“臣今天认真想了想,确实是臣不好。自打我们的女儿出生后,臣就一心在朝政和女儿身上,忽略了贱内,她为了引起臣的注意,才会装病的。贱内一向明辨是非,是臣做得不合她心意。她装病正是在意臣的表现。”
林暮白:好一个自我PUA。
谢庭玉道:“其实一个人病与不病,都希望得到心上人关注的。就算不是心上人,被人关心总是教人受用的。”
林暮白几乎可以想到,谢庭玉今晚下值回家后,一定会百般哄他的妻子。
林暮白道:“行,那你回去好好抚慰抚慰谢夫人。”
谢庭玉看着明黄色奏折,想到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上,道:“其实皇上病了,也需要人多多关心。皇上还没有三宫六院,和太后也不亲近,靖小王爷又远在闽州,他身边唯一可信的就是王爷了……”
话未说完,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但林暮白一脸问号,怎么说着说着,竟然扯到这份上?他和皇上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诶!皇上病了,有太监宫女太医等一百个人照顾,怎么还要他林暮白给皇上提供情绪价值?
心里抗议,林暮白却还是不知不觉来到太和宫,就见霍翊在调弄一只红绿色相间的鹦鹉,果真是一副养病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霍翊坐了下来,对常福公公吩咐道:“真头又有点晕,把药端来。”
林暮白看霍翊可怜巴巴的样子,迈步走向放着汤药的桌子,道:“放着我来。”
他心里嘶吼:我绝不是受了谢庭玉的影响!我就是觉得……觉得皇上给我那么多俸禄,我好歹应该努力工作一点……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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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