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恶毒大恩人 第25章 救女婢桃七险试毒

桃七随樊秋合沿王府下人专用的小道，火急火燎往□□里奔，来到西暖阁前。东厢房是夏季避暑用的，西暖阁则是冬日居所，也是宋无忌最常用的书房。而王府的中心主殿，也就是上回刺杀案现场，则不住人。

西暖阁由披甲执锐的侍卫围了两层，里里外外，五步一人，屋顶上还有弓箭手。王府大门外的守备大多数都转移到了这里，监守着案发现场。

一路上，桃七从樊秋合那里听得了一个大概，原来是那个十六岁的美貌侍婢蚕望，听闻王爷日日用药膳进补，自己也想进步，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去膳房和厨娘打好关系，精心学习制作了一盅秋梨龟甲汤，趁着西暖阁里无人，自作主张送了进去，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抱着托盘溜出来的时候，果然被巡逻的侍卫抓住了，以为她是细作或刺客，抓了起来，等候宋无忌下朝后发落。

宋无忌办公的书房，等闲奴婢是不让进的，也从未有过低等侍女主动拍马屁送上门的情况，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全府上下立即警戒，几乎所有仆役和侍婢都来到西暖阁前听候发落，闹得阵仗很大。

眼下，西暖阁里，宋无忌坐在紫檀木大书桌后，侧边案几上，摆了一盅半凉了的药膳，医官正在验毒。暖阁中心的地毯上，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子低头跪坐着。

“贱仆桃七回来了，求见王爷！”屋外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距离有点远，所以他是用喊的，应是守门的侍卫不让他靠近，桃七只能大喊出来让屋里人听见。

“进来。”宋无忌无悲无喜的声音飘了出来。

守卫放行。

樊秋合不敢跟进去，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桃七身上。桃七也不是很自信，安慰她道：“我尽力试试，但是能不能让王爷绕了蚕望妹妹，我也说不准。”

“多谢桃公子！”

“贱籍出身，哪里是什么公子，叫我桃七就好了。”桃七笑了笑，乖张的，痞痞的，却没由来让人安心。

西暖阁的房门打开，他扭头往里钻进去。

樊秋合求桃七去说情，是腆着一张脸，靠着曾见了两面，说过几句话的薄薄交情。桃七一听这种麻烦事，本是不愿意去的，可一想到曾夜半在茅厕戏弄过人家，心里便过意不去。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妙龄女子要受大刑后被赶出府去，想想实在不忍心，最后他答应了樊秋合。

说来也怪，桃七一进了西暖阁的门，原本挺胸抬头器宇轩昂的一个好小伙，一下子变得缩肩耷脑，两只手规规矩矩交叉耷在前面，头也半低了下去。仿佛那门是什么照妖镜，能让妖魔鬼怪显出原形似的。这便是他进入宋无忌的领地里显露出的鸟样。

规规矩矩地进了门，往右拐，穿过一个拱形的博古架，桃七见男人正襟危坐在书桌后，一身青皂色的玄纹云袖朝服，肩披披金色滚边的蟒袍，头戴紫金狴犴冠，浑身上下笼罩着天地共主的气势。身边是万青和千叶两大侍卫，俱是一脸正经，与桃七先前见过的他们大不一样。

堂中的地毯上，一道瘦小的女子背影，歪坐着，脸上有伤痕，十指被拶了，举在面前哆嗦，一双大眼睛低垂，不断砸落下泪珠，我见犹怜，便是那自作聪明的侍婢蚕望。

屋内还有三人，两个是典狱官，在一旁站桩，背后是一片刑具。还有一名医官员，拿着银针浸在那汤里，案几上还摆放着许多瓶子，药粉，都是验毒的工具。

“王爷，桃七不辱使命，回来给您述职来了。”桃七正要跪下给宋无忌行礼，看到那盅药膳，心中突然有了计较。

“呦！这就是美貌侍婢给王爷熬的汤药？”桃七眼前一亮，走到医官面前，面上露出嫌色，对那医官道：“验得明白吗你就验？走开，瞧我的！”

说是迟那是快，桃七捧起那盅汤药，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了几口，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西暖阁内，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包括地上的蚕望。哭都忘了哭，想必她也想不到，精心熬制了一夜的药膳，到头来入的是眼前这个混小子的肚皮吧。

“你在干什么？！”万青忙上去，把盅从桃七手里夺回来，“你都喝光了还验什么？”

桃七抬起袖子一抹嘴：“万侍卫，这你都看不明白？用什么验毒也没有活人来验效果好啊。”

“就你还验毒？”万青看看那盅碗里还有一大半，把它还给医官接着验。

医官却道：“世间毒药千奇百怪，医籍里共记载了一百一十八种检验方法，都验一遍需要耗费两日，若说有哪一种最快能断定这汤药里有没有毒性，用活人试毒，的确是最佳法子。”

闻言，桃七用一种“你听听”的眼神扫了一眼万青。随后下跪，对书桌前坐着的那人道：“王爷的安危属下誓死守护，为王爷试毒，是桃七的福分！请王爷原谅属下方才的莽撞，属下也是关心则乱啊王爷。”桃七叩首。

宋无忌低眸，无声地看着下跪的青年，一时间，暖阁里只有宋无忌手里的檀珠一下一下敲击的声响，无人敢言语。宋无忌嘴角有微微勾起的弧度，不甚明显，没有人看出来。

良久，桃七还没得到回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宋王八的一贯伎俩——用沉默让手下的人煎熬。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宋无忌的反应，终于，男人沉沉的声音从上首处传出：“知道你最会溜须拍马，下回不可如此，起来吧。”

这是，马屁拍得实在了？？

与此同时，屋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无忌将手里的檀珠换了只手，问道：“你这次回来，述的哪门子职？”

述职只是桃七的借口，他哪做出了什么成绩好夸耀的。他抓了两下脑袋，一改油腔滑调，老老实实道：“王爷，属下不敢瞒您，属下擅自求见是想求王爷息怒，放了这个婢子，好不好？”

桃七抬头看了宋无忌一眼，与他眼神相撞，瞬息之间就又低了下去。

宋无忌打量人的眼神，三分凉薄，三分平静，剩下四分就跟盯着一只死物一般的死寂，毫无怜悯的活人气，实在太恐怖了。说不定下一刻，他那薄薄的嘴皮子一动，一颗脑袋就噗通一声掉下来了。

“你要为他求情。”这回没等多久，上头传来了这么一句。

“正是。”桃七应。

“为何？”

“前阵子小的受王爷赏识，在府里查案，见过这小婢女一面，说了一会子话，这么个娇妍明媚的女子，当时就上了心记住了。这一回府，听闻她做了蠢事，要受大刑，属下十分不忍，特来向王爷求情。”

听了这话，屋内的人都有些不相信。仅仅见了一面，因为人家美貌就冒险求情，是有多色令智昏？这种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就连蚕望自己也侧过头，愣愣地看着这个作仆役打扮的少年，不明白他为什么敢冲到王爷面前为自己说话。

“你拿什么为她求情？”宋无忌却问。

“这……”桃七被问住了，若是他短短半个月在地下拍卖场真的做出了一番成绩，那他大可以凭借成绩向主子讨个赏，可这不是啥都没干吗？胡诌的话，他一下子也编不出来。

“诶呦，诶呦诶呦！”桃七还没回答，居然捂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要往地上倒去。脸色煞白，又急剧变红，仿佛急性中毒一般。

这下，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又死死盯着医官面前的汤药，以为里头真有什么奇毒。直到片刻后，桃七不叫了，“咦”了一声，揉了揉肚子，眼神迷离地喟叹，“真是太舒服了！”

千叶急的走上前两步，来到他面前，嫌恶的看着他：“你又怎么了？”

桃七咽了咽唾沫，低眉正色道：“回王爷，是这样的，属下从小就患有胃心痛，这半个月来一直受病痛折磨，其实没出过几次门，王爷给我的差使也没什么进展。那什么，方才进门的时候还痛着哩，只不过不太严重，还能忍得住。可刚才一口汤药喝下去，属下的胃仿佛被人痛殴了一顿似的，胃心痛加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然而几息过后，就一点儿也不痛了，真乃神迹，不知是何道理？”

桃七说着，望向医官，医官道：“医理有言，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有些药物的确能把病人的痛楚一下子逼出来，后面也就能好受几分。或许这汤药对小哥而言，正应了此般效果，可是毕竟……”

“这么说来，若以后日日用此药膳进补，说不定可以根治小的的胃心痛。”没等医官说完，桃七激动抢话，“王爷，属下觉得这汤药的确是不错的药膳，不是毒药，您看属下喝了一点也没事，这婢女也是一片拳拳心意，不如……”

这一回，没等桃七说完，他就被打断了。

“上回爬床的侍女本王容忍了，这次若还容了下去，那本王的府邸，岂不任谁都能进出自如？”

平静又寒凉的口吻，带着极大的威慑力，让暖阁里的下人统统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