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月[破镜重圆] 第10章 第 10 章

宋西楼转动门锁，房门嘎吱一声打开。

门外的纪序听到声音，停下手中敲门的动作。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带着淡雅茉莉花香的人影扑了个满怀。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身形一晃，在惯性的作用下后退半步。

尚未站稳，一低头，便看到一双浸着泪水与惊惶的眸子，只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埋在他的胸口。

他稳住身形，抱紧了宋西楼。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

隔着不算单薄的毛衣，他仍然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温热，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意。

起初那潮意只是一星半点，片刻之后，又化作一小片湿润，慢慢洇出了一小圈水痕。

纪序伸手摘下宋西楼头上的发圈，手指轻柔地挑散发丝，左臂收得更紧，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纳入自己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宋西楼的颤抖，虽然轻微，却仿佛触电一样，顺着皮肤直至他的骨骼。

纪序虽然不算寡言之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只能用大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抚触，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守护。

片刻后，宋西楼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大脑也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从纪序怀中退了出来。

她抬手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目光停留在纪序羊绒毛衣上留下的水痕：“你的衣服……”

“没事。”他语调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只是，目光却渐渐幽深，停留在宋西楼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西服上。

宋西楼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自己的穿着，一时有些尴尬。

到家开了空调后明明已经把它脱下来了，她能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吗。

纪序看出了她的窘迫，在她开口前笑道：“披着吧。”

宋西楼点点头。

一时无话。

两人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宋西楼低头看地，纪序低头看她。

他没说要离开，她也没说让他进来。

头顶昏黄的应急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阴影落在身后的墙壁上，隐隐交错。

宋西楼感觉有一种酥麻感，正顺着脊背缓缓爬上全身。

虽然她没抬头，但是纪序的目光有如实质，她清楚地知道他肯定正在看着自己。

宋西楼清清嗓子，想打破这诡异的沉默，目光却忽然落在地上那一滴血迹上。

灯光虽昏暗，血迹却刺目。

顺着血迹的方向，她注意到纪序从见面起就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

“你的手怎么了？”她的声音提高，不复刚才的小心翼翼。

纪序一愣，也注意到滴落的血珠，但是却只是把手又往身后藏了藏：“没事。我还有事，先走……”

话未说完，宋西楼已经快步走上前，伸手要去抓他藏着的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与紧张：“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她握着纪序的手腕，低着头凑近仔细端详。

他的手背青筋微凸，红肿一片，一道道擦痕交错，中指关节处已经擦掉了一层皮，露出粉嫩的肉。

手掌侧面也被某些尖锐物品划伤，鲜血顺着伤口丝丝渗出，沿着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宋西楼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她抬头，语气带着怒火：“你疯了？”

纪序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有些讪讪，下意识想抽回右手，试图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但又被宋西楼紧紧握住手腕。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去医院。”

“不去。”纪序抽回手，“真的没事。”

宋西楼一双杏眼瞪得更大了，虽然没说话，但是纪序读懂了她的意思：你敢不去试试。

虽然此时的宋西楼真的很生气，但纪序看着她鼓鼓的脸颊，有些不合时宜地觉得很可爱。

前几天在自己面前跟个鹌鹑似东躲西藏的人，这会儿居然因为去不去医院这件事跟他杠上了。

这反差让他很喜欢。

他轻咳了一声，压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换上一副略带纠结的表情。

“不是我不想去，”

他的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S市各大医院都有我家的注资，我只要一进医院，所有医疗信息就会被迅速通报给家里人。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

宋西楼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但是也听说过一些豪门大户的秘辛，知道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

见纪序一副认真的表情，找不到说谎的痕迹，她也心软了。

她又仔细看了看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除了侧掌的擦伤比较严重外，其他的伤口也比较好处理。

宋西楼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行，那你先跟我进来吧。”

不管去哪，先处理伤口是正事。

她转身向屋内走去，不忘回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纪序照亮。

纪序垂下眼帘，看着宋西楼的背影。

有注资是真的，会通报是真的，家里人会操心也是真的。

只是，他们会操心的是他怎么不伤得重点，最好死了。

不过这句话没必要和宋西楼说，白白让她担心。

他抬腿，跟在宋西楼的背后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视线便暗了很多。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很快适应了黑暗。

虽然四周漆黑，但是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宋西楼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房间内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茉莉和薄荷交织的清新气息，又混合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淡淡甜味。

在这熟悉的香味中，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放松。

宋西楼在柜子下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医疗箱。

她起身回头，只见纪序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腰杆挺直，身姿挺拔，双手放在膝上，坐姿标准得像个小学生。

宋西楼失笑，抱着箱子走到他身旁。

走近看，才发现纪序原来正盯着她养在茶几上的小葱看。

那盆葱是宋西楼为了下面吃的时候加葱随手种下的，没想到最后成了她这个家里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活物。

她养什么植物都爱死，偏偏这盆小葱，仍然郁郁葱葱，葱叶笔直嫩绿，至今还生机勃勃，堪称她在绿植界的神迹。

不过，宋西楼觉得自己在客厅养葱这个行为虽然挺实用，但是确实奇葩。

她正想解释，纪序却已然抬头：“很漂亮的葱。”

宋西楼一愣，微微垂眸：“谢谢。”

她在纪序身旁坐下，将手机打开手电筒放在茶几上。

光线从下往上照射，驱散黑暗，但也在两个人的脸上投下了诡异的阴影，就连纪序这样好看的五官也在死亡光线的照射下勾勒出一个奇怪的轮廓。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这滑稽又惊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宋西楼憋着笑低头，从医疗箱中找到棉签和消毒药水。

她拧开瓶盖，让纪序伸出右手来。

因为光线昏暗，纪序又主动用自己的手机从上方照亮。

宋西楼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看着伤口。

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下手也极轻，生怕弄疼纪序。

消毒药水碰到伤口的瞬间，刺痛传来，纪序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宋西楼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在伤口处吹了一下，轻声细语：“忍一下，会有点痛。”

纪序低头看她，未言。

她的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而轻轻晃动，面容柔和而专注。

可光线实在太暗，她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隐隐之中，看得不真切。

纪序蹙眉，举着手电筒的左手顺着心中的想法降低了些，想看清她的面容。

只是，宋西楼却不乐意了。

她抬头，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中带着嗔怪：“纪序，你干嘛？我给你看伤口，你照我脸干什么？”

纪序回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立刻回正了手机。

光线再次聚焦在手背伤口上。

宋西楼继续低头，只是手下的动作更轻缓了：“疼你也先忍着。”

“不疼。”他甘之如饴。

宋西楼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刚才手被吓得往后躲的人是谁。

只是嘴角却忍不住轻轻扬起。

纪序说不疼，整个过程中当真没有再说什么，就算是在清创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皱眉，左手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宋西楼专注地忙碌着，敷上药膏后又细细地用绷带包扎，最后利落地系了个漂亮的结收尾。

再抬头时，光洁的额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纪序手中的手电筒依旧高高举着，将两人所在的方寸之地照得明亮。

一双影子映在墙上，影影绰绰。

他伸手，指腹轻轻拭去那层汗珠。

温热的触感划过额头，宋西楼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垂下眼帘装作收拾东西，清了清嗓子：“这几天不要乱动啊，虽然暂时包扎了，但万一扯到伤口还是会疼的。”

嘴上这么说，但是宋西楼倒不是很担心。

纪序这样的人应该挺能忍疼的，流血了都能一声不吭，恢复期应该也能适应。

可倏地，她感觉肩膀微微一沉，一道轻柔的低诉从颈侧飘来。

“好疼啊。”

纪序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缓缓呢喃着。

因为身高问题，他此时的动作格外别扭，整个背部都崩得极紧，上半身倾斜的角度也有些滑稽。

但宋西楼看着那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却笑不出来。

纪序的脸颊与她的脖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肌肤散发的温热，清浅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根，与她紊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他的姿势略显笨拙，开口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委屈。

“……小楼，我好疼啊。”

老纪：委屈就要大声说出来[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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