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恪大概知道任务目标的生活环境不会太好,所以一路跟着来的时候,他就当没看到少年脸上的羞赧和尴尬。
居民楼的地下室,厚重的铁门锁着一个个的小房间,似乎像他这样干脆住在地下室里的不是少数。偶尔也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传出来。
地下室连着这栋居民楼的车库,汽油的味道混着一些猫狗的排泄物味道在整个地下室里弥漫。
少年领着他到了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刚要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哥~你终于来了……”陌生的黏腻声音传进耳朵,然后就是贴上来的温热躯体。
佘恪的反应非常快,他几乎是瞬间就将于恨舟拉到了身后。
少年显然还有点懵,一手抓着钥匙,一手抓着他的西装外套,神情恍惚。
佘恪低头去看,趴在他身上的男孩大约也是十九二十岁的年纪,比于恨舟大上一些。状况比当初的于恨舟要好上不少。皮肤白皙,穿的有些暴露。
衬衫似乎是丝质的,纽扣处还有被撕扯后留下的裂缝,就这么半挂在身上,露出瓷白的肩膀和胸膛。他长了一张堪称精致的脸蛋,带着娇羞和妩媚,就这么迷蒙着靠过来。
佘恪几乎是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统总,这个真的得加工资。】他声音很冷,扯着于恨舟的手也忍不住用上了力。
被他推开的少年背磕在墙上,疼的他皱了眉头,眼神也清醒过来。
他捂着腰看向门口的男人。他此时正伸出手掸了掸自己的衬衫,金边眼睛后的眼神冷峻,带着审视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越过他去看身后的小屋。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被那身西装很好的勾勒了身形,就这么冷着脸站在那,禁欲又优雅。
“齐伶!”于恨舟压低了声音,有些警告的从佘恪背后出来。
齐伶本还在看佘恪,被声音吸引过去。
佘恪余光看见这个穿着暴露的少年抖了一下,心里有些困惑。
怎么我看起来这么凶吗?
【……】系统的沉默被佘恪忽视,他扶了扶眼镜,带着于恨舟走进这昏暗的地下室。
齐伶没有拦。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和一张小矮桌。两张床之间有一个塑料的格挡,上面歪七扭八的挂满了衣服。右边那半的地上都是垃圾,有面包的袋子,方便面的盒子,还有随处乱扔的气球。床褥之间有一个坑,看起来是谁经常在那里窝着,床上散乱的放着些衣物。
左边那半却看起来非常干净。地面、床铺,所有的一切都是整洁的。那道格挡像是楚河汉界,两边各自守着自己的领地,谁也没有越过半分。
“怎么,你不是说宁死不做这行?在哪儿捞到这么好的。”齐伶冷着眼看他们在屋里收拾东西,从紧身牛仔裤的兜里掏出一盒烟,自顾自的抽了一支点上。
青白的烟雾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于恨舟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佘恪站在一旁看他,没有说话。
小孩儿的事儿还是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这是我哥。”于恨舟转过头去,后脑勺对着佘恪,他只能听见少年吐字清晰的声音。
“你不要乱说话。”
齐伶叼着烟耸了耸肩:“ok。哥,行。”
佘恪无端想到他刚才拉开门,少年就是用那把黏腻的嗓子喊哥,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于恨舟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走上前去将烟从他的嘴里抽出来,仍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说是烟灰缸,也就是在矿泉水瓶子里灌了些水。
“你吃了药?”
“一点点,”齐伶几乎没有挣扎,甚至是笑着看于恨舟夺走了他的烟:“毕竟,总有些人很倒胃口。”
这么一看,这个叫齐伶的少年确实脸色潮红,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样子。佘恪眯着眼睛,干脆矮下身子去替少年叠他叠了一半的衣服。
“别干了。”于恨舟声音很低,带着劝慰和无奈。
“……”齐伶没说话,只是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轻轻的落在少年头顶停住。
少年的头洗的很干净,仔细看,好像衣服也换了一身。
他似乎有些无措,就这么僵着,最后擦着于恨舟的耳朵收回来。手指碰到了他的刘海。
“你要走了?”
“对。”于恨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佘恪听见他更低的声音:“床给我留着。”
佘恪心底啧了一声。
【我看起来像是会把他赶走的样子?】
【你看起来像是会把他卖了的样子。】系统声音没有情绪,一定要有就是无语。
“走了好。”齐伶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不会给你留的。我很忙,多出一张床我谢天谢地。”
于恨舟没说话。他将塑料瓶里几乎塞满的烟头和那黄的发黑的烟灰水倒进垃圾桶里:“少抽烟。”
“赶紧走,一会儿还有人要来。”齐伶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不耐烦来:“别在这浪费我的表情。”
佘恪这边给于恨舟叠好了衣服,以为这就要走了。
于恨舟转过头来并不看他,而是自顾自走去隔断那边,将所有桌子上的、地上的各种垃圾都清理了,塞进垃圾袋里。
他做的很认真,佘恪没有插手。齐伶也就那样靠在门边,静静的看他。
昏暗的地下室里,除了桌上的一盏小灯,没有别的光亮,也没有人说话。
佘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是有朋友的,这还不错。】
【人是需要朋友的。】系统说。
两人一统就这么看着他收拾,直到少年将整个地下室都收拾干净,门口多出了两个巨大的垃圾袋。
“齐伶,垃圾记得扔啊。”走之前,于恨舟这么跟他说。
他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走。
佘恪扶着门正要合上,想了一下,还是从西装的内兜里拿出些东西来。
“谢谢你之前一直照顾他。”男人的声音穿过最后的一点门缝传进屋里。
一个信封被递进齐伶的手里,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就被合上。重重的铁门声音响彻在隔音极差的地下室。
他走回桌边,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又拿出了一支烟。目光落在信封上,他估算了一下,大约是一万块。
信封背面朝上放着,还写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
…
【这笔钱需要申请报销么?】系统的声音在佘恪脑海里响起。
【不用。】佘恪摇摇头。
他活得很努力,是个坚强又柔软的人。那钱不是怜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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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