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战站起,想跟着往楼上走。
可吴软萌拉着他衣袖不放:“时哥哥......”
时战犹豫了一瞬,终究没跟上。
他对雷泽使个眼色,雷泽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江天韵上楼。
一路尾随,雷泽趁江天韵推门之际,也跟进了屋。
雷泽:“老大,你身体怎么样?”
“我刚刚看你......伤痕不少。”
“咳咳,”江天韵抚着胸口,咳了两声:“被人当作禁脔,囚在这里,随意施暴,怎么会好?”
“禁……”雷泽被这个词吓到:“老大,你别乱想,时少他不是……”
江天韵:“不是什么?他一边娶老婆,一边把我关在这里。”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在我身上施加这些伤痕。你告诉我,这叫什么?”
雷泽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从他变幻的脸色能看出,他事先并不知道时战会有这样暴虐的举动。
雷泽犹豫着问:“老大......我能做些什么?”
江天韵:“没有。你什么都做不了。”
“每日看好我,把我的状况及时告诉时战,就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你不是以前的雷泽了,你现在只是他的狗。”
雷泽有些激动:“老大,不是这样的!”
江天韵瞥他一眼:“那是怎样的?”
“难不成,你还愿意冒着风险,帮我离开这里吗?”
“不行!”雷泽立刻回答:“老大,你要是再离开,时少会疯的。”
“不要再叫我‘老大’,”江天韵嗤笑一声:“在你心里,时战现在才是你的老大。”
“不是的。”雷泽明显急了。
“你走吧。”江天韵说,“放心,我跑不掉的,你不用看着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怎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线。不帮我,就到你的新主子面前去效忠吧。”
“老大。”雷泽看起来快急疯了。
江天韵一步步走向床边,直愣愣躺上,呢喃了一句:“留在这里,他不会疯,我会。”
说完,他闭上眼睛,再不看雷泽。
雷泽就这样愣愣站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他挪了挪腿,走到床前:“老大,如果时少今晚不来,半夜三点,你等我。”
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他怕再多留一秒钟,自己又会后悔。
雷泽一走,江天韵噌一下睁开眼睛。装了这么久的可怜,总算有了成效。
有了雷泽的掩护,逃出去会容易很多。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能让时战今晚不来?
他不知道现在的时战对他是什么感情。要说有情,为何不顾他的意愿强加凌辱?要说无情,又为何不放他离开?
他已无力去想。不管是何种情况,他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时战娶了吴软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还没有沦落到祈求别人施舍感情的地步。
江天韵睁着眼睛躺到半夜一点,时战还是来了。
江天韵:“你老婆睡着了?”
时战:“天韵哥,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儿?”
江天韵没吭声。
时战:“你回去了,是吗?”
江天韵:“你觉得我去了哪儿,那我就去了哪儿吧。”
他今晚的目标,是要激怒时战,让他滚蛋。
“这里的人,”时战问:“雷泽、肖霆、宋姨,都一点儿也不值得你留恋吗?”
江天韵:“有什么好留恋的?留在这里,供你发泄吗?”
时战胸膛起伏不定:“哥哥,你为什么回来?”
江天韵:“不知道。脑子被驴踢了吧。”
“所以,你还会走,是吗?”时战快压抑不住愤怒。
“你会让我走吗?”江天韵问,“你不是打算把我囚禁到死吗?”
时战盯着江天韵半响:“还是哥哥了解我。”
“既然你已经打算把我当成一只宠物一样锁在这里,我也认命了。你不是要上我吗?昨晚很爽吧?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江天韵一边说,一边岔开双腿,仰躺在床上。
时战盯着江天韵,眼睛越来越阴暗,里面仿佛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即将跑出来吞没所有令他愤怒的东西。
他一把掐住江天韵脖子,五指缓缓收紧。
江天韵闷哼一声,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明显。可他死死忍着,忍到满脸涨红,呼吸困难,也不发出一声求饶。
就在他眼前发黑,就快昏过去时,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
时战从衣柜中抽出一条领带,如上次一样,将江天韵双手绑在床头,随后摔门而去!
江天韵松了口气。暴怒下的时战弄得他很疼,但值了。
两个小时后,雷泽悄悄推开门。
“老大,”雷泽轻轻喊。
江天韵眨眨眼,沉浸的心思回过神,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满脸泪痕。他双手被绑着,只能用胳膊胡乱蹭了蹭脸。
“时少这也太……”雷泽一边嘟囔着,一边给江天韵松绑。脸上最后一份迟疑也消散了。
江天韵:“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雷泽:“赶紧走吧,藏起来,不要再被他找到。”
江天韵心情无比复杂:“谢谢你,雷泽。”
雷泽扶起江天韵,轻轻拉开房门。他熟悉白鹭湿地晚上的警戒,拉着江天韵,避开四处巡逻的安保,悄悄往大门外走去。
直走出300多米,雷泽才招来早已备在路边的车,和江天韵一起坐进去。
江天韵在黑色的真皮车椅上坐下,才彻底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雷泽:“老大,去哪儿?”
江天韵一阵恍惚,才回神来:“去时家。”
“什么?”雷泽一时没听懂。
“时家的别墅,我们第一次见时年阔的地方。”江天韵补充:“不过,你别去了,我一走,你嫌疑最大。你如果不见了,这件事板上钉钉就是你做的。”
“知道又如何,我不怕他。”雷泽犟着脖子说。
“听我的,回去。”江天韵加重了语气:“帮我……好好照顾他。”
雷泽一时滞住,半响才点点头:“的确,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留下来,帮你看着他。”
江天韵被逗笑了:“三年不见,你觉悟这么高了。”
“哎,生活所迫啊。”雷泽故意夸张道。
江天韵:“雷泽,我只会在时家短暂停留,至于之后要去哪儿,我不会告诉你。这样,时战才不会知道我在哪儿。”
“好。老大,你时不时要联系我,让我知道你平安。”雷泽也有些伤感。
江天韵:“我会的。快回去吧。”
雷泽拿出一个小包递过去:“这里有现金、不记名手环,够你生活一段时间。如果撑不下去,一定要联系我。”
江天韵收下:“快滚吧。”
雷泽终于下车,一步三回头走进白鹭湿地。
坐在车中的江天韵,让自己彻底瘫软下来,任由泪水爬满脸颊。
真的要走了,不舍却又漫上心头。
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会再见。不知,还是否会再见。
时战若是发现他离开,不知又会怎样暴怒。会不会再伤了身体......
别想了,再想下去,纠缠的思绪混在一块儿,越来越无法理清了。
时战,我的爱人。
再见了!
车行驶到时家往昔别墅处,天仍然黑漆漆的。
江天韵没有下车,只是开了车窗。
他想起第一次和时战一起回来时,那个乖萌可爱的人,如今真的变成了恶魔。
至少,是他一个人的恶魔。
时家别墅曾被赵锐绝烧过,后来未曾修葺。一座黑乎乎的房子,仿佛逐渐吞噬掉了江天韵对时战的爱。
在车中坐了好久,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白鹭湿地内,时战正站在江天韵卧室里,盯着床上那条被解开的领带发呆。
雷泽站在他的身后。
“是不是你?”时战头也不回地问。
雷泽小声“嗯”了下。
不知为什么,没放江天韵前,他觉得老大可怜,硬生生被欺负成那副模样。
可真放了,他看着眼前时战三年来再也没露出过的失魂落魄的表情,又觉得自己错了。
时战:“他去了哪儿?”
雷泽:“我、不知道。”
“他连你都不告诉?”
“嗯,他说,不告诉我,你就不会知道了。”雷泽说完这句,恨不得打自己嘴。
“哥哥果然还是那个聪明的哥哥。”时战赞叹一句,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声音也轻松起来:“既然我们都不知道,不如一起来猜一猜。你猜一个、我猜一个。”
“猜一个地方,就让底下的人去找;谁猜错了,就砍了谁的手指。”
“你说好不好?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时战拔出习惯性绑在右小腿边的钢刀“凤刹”。这把刀是江天韵很久以前亲手送给他的,三年来一直贴身存放。
雷泽被吓到了:“时少,你别冲动。”
“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能去哪儿呢?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他为什么就不肯留下呢?”时战低声细语:“我先来吧,我猜,他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因为不想见我,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他会躲在那儿呢?”
“时少……”
“嘘—别吵,我快想出来了。”时战嘴角微勾:“一定是那种偏僻的、不起眼的小旅馆吧?”
他拨了个电话:“郭佩,两小时内,把天佑市区内所有旅店清查一遍,特别是没联网、地处偏僻的那些。”
电话那头应了。
时战挂掉,慢慢踱步到床边,躺了上去。闭上眼睛前,他对雷泽说:“歇一会儿吧,我累了。我的手指能不能保住,两个小时后就知道了。”
雷泽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答应江天韵,要看着时战,不让他发疯。可是,眼下的局面,他要怎么办?
时战不打算伤害任何人,他只打算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