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这么多严肃的生死大事,她竟然还有心情惦记吃的,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一种心理素质强大。
彭嵘无言以对,打开屏幕输入品牌搜索图片给她看:“太甜了,吃一半就腻得慌。”
“这样啊,反正我尝尝试试,闻着好香,谢谢你,再见再见。”
燕逸岫记住了牌子和包装,真心实意笑眯了眼,手猛猛摆得像摇晃的猫尾巴。
彭嵘反而不走了,盯着她多看几眼,含糊哼笑,一下下慢慢点着头:“见你露出点活人神态真是不容易,再见吧。”
两人分别后,燕逸岫朝相反方向漫无目的走了几分钟,从远离见面地点的地方打车回基地。
“来得正好,我刚和杨法医聊完,她正准备发尸检报告。”
燕逸岫打开季渊知转到群里的阿彬和吕何丈夫的尸检报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认真阅读。
结果显示两人脑部都有不起眼的微小异变,但并不相似,阿彬更倾向先天问题。
“也都没有家族疾病史,不过这对于吕何丈夫来说没有参考价值,他是被收养的。”
“啊?”
季渊知点头:“吕何丈夫自己也不知情,我们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父母才说出真相,资料在上面。”
“我看看。”燕逸岫翻着群消息,开始接收今天一直没空认真看的一份份资料。
季渊知在一旁继续解释:“吕何今天找警方了,她找遍丈夫的家人亲戚了解他的各种琐事,总结了一份资料提供给我们。”
燕逸岫眉头扬得更高,没想到这些日子吕何竟然奔波忙碌至此。
她比大家想象得更执着,她极其肯定丈夫的死有蹊跷,所以拼命想要证明。
“而且她还请过神婆灵媒之类的人,这些神神鬼鬼的我没仔细看,总之她和警方说丈夫真的给她托梦了。”
“但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猝死,死前没感觉身体不舒服。”
这一出乎意料又疑雾重重的回答让吕何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她的直觉告诉她问题应该源于丈夫还不太记事的小时候,于是立刻开始联系丈夫的亲朋好友询问这一时期的线索。
“还真别说,熟人凑一块东拉西扯的效果比警方正式谈话效果更好。”
“她们聊着聊着就想起点什么,聊着聊着又记起某件事,越说越多,很多自己以为没在意的事都能翻出来,所以最后内容写出了一大堆。”
“而且她们都愿意事无巨细地说,大概是想给吕何留点念想吧,如果面对警方,多多少少会顾虑,觉得这点陈芝麻烂谷子事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厉害。”燕逸岫喃喃感慨,一行行浏览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阅读由吕何和一众亲朋好友拼凑起的人生故事。
他三岁时流落街头被养父母捡到,送去警局后得知DNA查不到他的家人,送孩子去医院检查发现他虽然虚弱但身体健康。
她们便猜测是养不起孩子的父母把他抛弃了。
夫妻俩心善,几经波折后成功收养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他流浪街头时,身上除了件破烂衣服就只怀揣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长命锁项链,但上面也没有特殊标记。
警方曾找到过几张面容相似的失踪儿童的照片,联系了对方家属抽血送检,但可惜DNA都不匹配。
他被收养后在新家过得很好,他不记得自己在此之前的身世来历,养父母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便没将真相告诉孩子,呵护他平安快乐长大。
最初那段时间里,他有时会突然很害怕地大声嚷嚷“到那”、“您好”、“要”、“不要”、“谢谢”,问他哪学来的,他又一脸茫然,咬着指头说不出。
吕何的感觉或许没错,丈夫的死因和年幼的经历难说有无关联。
“下面那两行是杨法医记录的从两人体内发现的外来药物成分,来自止痛药、降血压药等等,还有三种微量的未知成分。”
燕逸岫闭上眼不愿面对,头都要痛了:“又是未知成分,欧徽中的毒里的未知成分还没解开,现在又多了。”
“是啊,”季渊知抬手覆在仪器的冰冷外壳上,若有所思抚摸着,“天祐研究院内部警方查了几遍,怀霖也核对过她们的数据库,我筛完天祐的药物库和实验资料都没发现有关这些成分的痕迹。”
她的视线移向燕逸岫:“看起来护民制药的嫌疑更大,外勤调查靠你们了。”
“我们会抓紧时间。”
谈到这部分,离开实验室后燕逸岫又晃到廖怀霖那儿问咖啡馆的资料查得到多少。
“情况和之前的鬼屋差不多。”
廖怀霖顿时皱起了脸叹气,处理完手头程序调整后一蹬腿,坐椅子上滑到她身边展示目前搜集到的信息。
原老板身份没有疑点,她把店铺盘给了另一人做生意,现在的老板叫程陆,和陈礼一样是个假身份。
“我查了一大圈都挖不出可以牵动的线头,还在深度搜索中。”
燕逸岫接过她递来的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复盘着今日的行动沉吟思索。
她本预测气味是什么方便控制人的迷药,但现实情况好像并不符合。
如果气味只是来自食物,那么第六案和山火案里的甜味有很多种可能。
但护民制药的人与咖啡馆有关联,这真不是巧合吗?
她打开程序确认小蚂蚁仍然处于待命状态,小小的一只守着巨大的门,等着嫌疑人出现。
前几天护民研究员才去过,按照她们的行动频率来算,恐怕要过段时间才会再出现。
廖怀霖咬碎硬糖的响亮动静拉回她的思绪,燕逸岫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总是直接咬,小心点,别把牙磕坏了。”
“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哦哦对了,这是卫崧放我这儿的,说是交给你。”
“他人呢?”
燕逸岫接过袋子看了眼自己从胡漪那儿买的零碎玩意儿,掏出最喜欢的托在掌心把玩。
“在训练室里待了一两小时后就被姜韫叫走新任务了。”
他一个人?闻言燕逸岫有点不太放心,转念想想又挥开忧虑。
系统二次评估检测后确定他各项能力已经过关,独自出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廖怀霖好奇打量她手里的东西。
“就是奇怪才买嘛,我们那儿又没有这些,买来玩玩,当摆饰也好看,我也想拿来改造。”
“改造?”
燕逸岫神神秘秘点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完成各项信息线索互通和后续行动安排沟通后,燕逸岫终于结束到处转的一天,离开基地回家休息。
06在厨房煮夜宵,她死尸般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梳理线索怀疑人生。
梦游般咽着夜宵时她接到申天诺的电话,便换上轻快点的语气和她聊了会儿,问她在阿姨家过得怎么样,听她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趣事怪事。
听着对方温和里带着点欢欣的语气,燕逸岫总算觉得心神放松些许。
通话结束后她便打起精神继续翻还没看完的审讯资料。
看着看着,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字一闪而过,她连忙撤回视线定住,确认自己没看错。
绑架石见微和石现的罪犯已经证实是洪旭所说的刀鸣帮里的杀手。
刀鸣帮?
这是孟姐的帮派,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帮派。
她挺直背连忙继续往下看,眉头逐渐皱起。
洪旭透露刀鸣帮专门培养一批批杀手,地下城不少脏活都是刀鸣帮的人暗中接活做下的。
孟姐对她那般态度,是也打算培养她成为杀手吗?这是阿连隐藏的目的吗?她到底是哪个帮派的人?
看来之后去帮派里刷存在感时得一点点小心打探这方面的事。
在06的催促下,燕逸岫只好暂时搁置思绪先去洗漱,遵循健康作息。
刷完牙后她仔细洗掉手上的遮盖伪装,出神盯着还很明显的枪伤伤疤瞧。
空闲的碎片时间里她一直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推演无数次可能后终于有了猜测,大概明白救石见微时那道凭空出现的视线是怎么回事,明白礼拜是用什么方法针对她的异能了。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麻烦,否则自己随时有可能在无意识下被轻飘飘杀死。
这可不行,她可不想死得这么随便。
一天天满A省上蹿下跳,累死累活,结果连反派的边都没摸到就被杀了,亏得简直死不瞑目。
虽然就算自己死了,队友们最后肯定也会成功揪出反派,但她不希望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虚空状态里无意识干等。
本想坐在落地窗前思考,但望着窗外大片一览无余的夜景,她本能反应里的隐约心有余悸浮上心头。
谁知道会不会有支枪就在远处某个不起眼角落里瞄准了她。
燕逸岫转而回窗帘紧闭的卧室融入黑暗中,关上门后盘腿坐在床上,在寂静和温暖安心的黑暗中发呆思考。
不知神游了多久,窗外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吓了她一跳。
她坐着不动,竖起耳朵耐心听了会儿,发现只是一股风冲过来撞上窗户。
外面的风正如幽灵般一阵阵狂乱冲飞,在辽阔夜空飘荡,在林立高楼间穿梭,风云凝聚,蓄势待发。
是台风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