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回了老三房的当天晚上亥时时分,梅六郎亲自来了沈家老三房报丧,四娘病逝了。
四娘病逝是板上钉钉的事,又几乎传的整个金陵城都晓得,夜间,只大太太王氏并老夫人,还有歇在老夫人屋里头的昭姐,知晓了四娘病逝的事儿,之后,大太太与老夫人还有被惊动起了身的昭姐,痛哭了一场,一切便交由了大太太打理。
到了翌日卯时去荣养堂请安的时候,众人齐聚荣养堂,并未见到老夫人,只万婆子出来传话说老夫人昨夜得知四娘病逝,一夜未眠,这会子头痛得起不了身。
本就是有了心里准备的,甚至私下里早已准备好去梅家备什么份例再给四娘上一注香,不过当众人自万婆子口中亲耳听得四娘病逝的消息,还是一颗心骤然揪了起来,似卢氏几个夫人太太辈的,还好些,只三三两两的说着四娘如何年纪轻轻,如何福分浅薄,又有宽慰大大太太的,钱氏,秦氏并云氏几个嫡亲婶子,或真或假,一个个俱都拿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角。
而小一辈的老三房几个姑娘们,有红着眼眶拿帕子抹眼角的,有默默垂泪抽噎的,有似五娘浑身颤抖,几乎歪靠在随侍着的此致身上无声落泪的,更有八娘那般眼眶红也未红,只稍稍怔愣了片刻,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颇是好奇,只一个劲的拿眼偷偷打量即将嫁去梅家做续弦的五娘,又生怕被人瞧出她的心思,只学着香姐的模样,拿了帕子抹着压根没有半滴泪的眼角。
至于九娘,原本对四娘的死可谓是半点伤怀都无,反倒觉着四娘牵累了五娘而有所怨怼,不过,这会子瞧着五娘伤心的很了,也就没心思怨怪四娘了,而是默不作声的挪到了五娘的身侧,并不住的拿自个儿帕子给五娘抹泪,从而被伤心中的五娘一把搂到怀里,且不论被五娘搂着的九娘心里做何想,端是旁人瞧了两姐妹这抱做一团的一幕,只瞧着似抱头痛哭呢!
当然,旁人瞧见五娘与九娘抱头痛哭也不觉着多稀奇,毕竟,众人皆知,五娘是同四娘最要好的姐妹,九娘为着给四娘祈福又去了栖霞寺一遭,且还亲抄了经书摆在栖霞寺供奉着,昨儿个方才回了梅花巷。
可见五娘与九娘同四娘如何的姐妹情深,这会子得知她病逝的消息,自然得哭上一哭。
可,八娘却不似其他人那般想,只觉着现下里抱做一团哭着的五娘与九娘矫揉做作的很,只撇撇嘴,拿帕子抹着的眼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而另一厢的十娘,眼眶红红的,眼泪欲落不落,瞥见五娘已然与九娘哭做一团了,这会子的她脑袋里懵懵懂懂的想着四娘往日在府里头的种种,忽而又想起自个儿姨娘生前的种种,不由得痛哭出声。
“呜。。。。”
十娘这么一通哭,直惹的上首坐在的大太太王氏不知是觉着没教养好四娘而羞愧,还是为着四娘年纪轻轻就被两家人处死而心疼,一时间眼泪也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又呜呜咽咽的直叫两位姑奶奶还有娘家嫂子庶妹并几个弟媳围着宽慰。
“真是女儿缘薄呐!,当年三娘难产走的早不说,四娘这才将将成亲呐,正是大好的年华,竟就这么去了。。。”
大太太真真假假的抽抽噎噎并含糊不清的说着,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劝慰
“这都是命,大嫂且宽宽心罢。”
“这落谁身上不都得痛上一痛,我的好姐姐,现下哭过了,得赶紧振作起来,梅家那儿还有一摊事儿等着姐姐你去指派呢!”
“四娘这孩子,打小说话做事儿皆都是温温柔柔的,敬重长辈自不必说,待底下的妹妹们,也是照顾有加,别说大嫂舍不得,就是我这四婶,这心里也委实难受的紧呢!”
“谁说不是呢,还想着至多明年,就能听着梅家人报信说四丫头有喜了,哪成想竟等来梅家人报丧。”
云氏倒是不同于钱氏,钱氏两个,这会子只到了八娘身旁,半搂着八娘抚着她的背宽慰,想起四娘来,眼里却也是不住的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