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昨个儿晚间孙女瞧着罗婆子回了咱们老三房,可是四姐姐有什么吩咐?”
五娘思来想去一夜,只思量出了这么一个趁了众人给沈老夫人请早安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罗婆子回了沈家老三房的事儿点出,再利用悠悠众口威视,好让沈老夫人为了堵住众人的口舌非议,不得不当众说出四娘得了急病一事,以便趁此机会,请求随了自个儿祖母并大伯母一并去梅府探望四娘一事儿。
否则,按照五娘想来,凭着沈老夫人并王氏为了沈家女名声着想,只会打发了众人后,婆媳两个悄声去梅府,事后即便说起来去梅府探望四娘一事,那也可以托词说是梅家派人来禀告四娘病重,毕竟昨儿个偷听了一遭,沈老夫人吩咐罗婆子的言辞之中,拿的就是四娘得了急病做的借口托词,又有四娘的嫡母王氏在,这一个嫡母,一个祖母,同去梅府探望病重的四娘,也算是合情合理,谅旁人也无法指摘出半点的不是。
而五娘隐隐明白,这一次所谓的探病,其实就是沈家同梅家商量着如何处置四娘的托词借口。
所以,此番,五娘不得不兵行险着,即便当众扯出罗婆子回了沈家一遭的事儿,会招来沈老夫人并王氏的不悦,并屋里头其他人心底的疑虑,指不定会落下一个冒冒失失,没轻没重,惯来爱说长道短的坏名声,为着四娘,五娘也不得不博得一次同去梅府的机会。
果不其然,五娘的话音几乎将将落地,沈老夫人并落座在她下手左边四开光绣墩的上的王氏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带了几分审视与隐隐的告诫齐齐朝着五娘扫过去。
起初,屋里头小一辈的姑娘们倒也只是神情一愣,如七娘,香姐两个心思活络的,已然想到罗婆子乃是四娘的乳母并四娘陪房的管事妈妈,昨个儿,岂不是四娘出阁之日,便派了身边得力的心腹回了沈家,虽不知究竟为了何事,但,四娘此举显然不妥,而四娘素来循规蹈矩,又温柔贤惠,绝不敢轻易坠了沈家女的名声,其中必然有隐情。
而年岁偏小些,心思没有七娘香姐那般玲珑剔透的姑娘们,则都在想罗婆子究竟是哪个婆子,再联系五娘口中所言的四娘,只怕那罗婆子跟四娘的关系千丝万缕。
当然,也有似八娘并六娘起初压根没往四娘身边的管事妈妈头上想,后又联系五娘的言外之意,才确定了那罗婆子必然四娘的管事罗妈妈,又暗暗想一遭四娘昨儿个明明才出阁,竟就派了管事妈妈回了沈家,莫不是梅家出了什么大事儿,才如此胆大妄为。
左右不论如何,四娘那儿必然是有什么事儿,八娘惯来喜欢说长道短,此番有四娘的热闹瞧,自然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面上最用力压制着心里幸灾乐祸的心思,但眼里透出的兴致勃勃,却怎般也压不住。
而六娘又同八娘的心思不一样,在想到罗婆子就是四娘身边的管事妈妈后,不由得眉头微蹙,一时想着四娘即便有天大的委屈,也着实不该在出阁之日就派了管事妈妈回沈家,这不是给沈家女的名声染上污点嘛,一时又想着,凭着四娘的脾性,不该如此肆意妄为才对,定然是梅家出了大事儿,四娘才不得不派了罗婆子来沈家禀告。
另几个小的,如十娘,韶姐,娇姐一流,她们的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五娘说话上头,这会子倒还挨在一块小声咬着耳朵,面上则是一派的神采飞扬,似乎在说着什么乐事儿,压根就不曾留意过屋里头气氛陡然一变的怪异。
再有昨儿个见了匆忙求见沈老夫人的罗婆子一面的昭姐,只一面而已,昭姐便晓得四娘在梅府不妥,才会除此下册,且昭姐虽年幼,不过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自小府里头就不太平,又心忖自个儿到底姓吴,即便她母亲也是沈家姑娘,却到底不好听了自个儿四姨的阴私事儿,也便不等沈老夫人开口,先一步就寻了借口避了出去。
然而另昭姐万万没料到的事儿,她一个三岁点大的孩子都晓得罗婆子昨晚求见沈老夫人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不论是梅家的也好,沈家的也罢,左右是不宜闹大的,五娘素来机智聪慧,又这般大的年岁,瞧着也该是十分通透的人儿,怎般会如此冒失的揭了这一桩儿,岂不教沈老夫人难做。
心里寻思这么一层,昭姐的目光便若有似无的将这位五姨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委实寻思不明白这位五姨意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