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几乎一夜辗转反侧连个囫囵觉都未睡的五娘,卯时不到便起来洗漱,心里则又思忖了一遍,这个世道的女子,倘新婚之夜未有落红,会落个怎般下场。
死来想去一夜,五娘虽不知今个儿沈老夫人与王氏婆媳去梅府同梅家人怎般处置四娘,但,五娘可以确定的是,四娘即便不死,继续待在梅家,也会处处受梅家人的白眼与薄待。
试想一下,这个世道的人,皆认为一个女子没有落红,必然是先前早已失了贞洁,首先四娘的丈夫梅六郎就咽不下这口气,毕竟在他眼里,四娘现如今就是已同其他男子私通苟合的荡,妇。
即便梅家从沈家获得了不菲的利益,但失去贞洁的四娘,又怎配担着梅家三房的正室嫡妻。
可,另一边的沈家,即便再难堪,再不想承认四娘失贞,可那没有落红把柄正被梅家捏在手中,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且舍出利益,以换取梅家压下这桩事儿。
于沈家来说,不论多大的利益,却也及不上沈家女的名声乃至沈家一族的名声来的重要,名声,可是沈家得意繁荣绵延两百多年的根基,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名声。
一个失去贞洁的新嫁娘,夫家不想要,娘家又不想毁了全族的名声不得不舍出利益,那么等待着这个新嫁娘的会是什么。
五娘心里已隐隐猜到了四娘只怕是要以死谢罪。
但,五娘的芯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换了,她更晓得四娘这些年来,哪里有什么与外男私通之嫌,一概只是人的体质诧异罢了。
这个世上又不是所有女子都会有落红。
但,五娘心里知晓的事情,这个世道的其他人不会知晓,也不会明白,甚至就连她为四娘辩解一句,不是所有的女子头一次都会有落红,都会受到世人白眼,唾骂,乃至族人的惩处。
可是,要是只装作一概不知,不去管曾经亲密无间的小姐妹四娘的死活,五娘却是良心上过不去。
思来想去一夜无眠,五娘终究是要为了四娘的性命博上一博。
所以,今个儿早早的起了身,她要趁着去荣养堂请安众目睽睽的时机,争得同祖母,大伯母一块去梅府探望四娘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的五娘,面上一派淡然自若。
而昨晚知晓她翻了荣养堂院墙的此致敬礼两人,也是被自家主子胆大妄为的举动连惊带吓的没有睡好,原本她们两个想私下里寻了鲁婆子拿一拿主意,可,昨晚回院的时候,五娘已对她们两个下了禁口令,昨晚翻墙一事,不论是谁,都不能透出半个字去,只能烂在自个儿的肚子里,倘是她们胆敢泄了此事,一来五娘说自个儿绝不会承认,可想而知,攀诬自家主子的奴仆,即便沈家对待奴仆很是仁慈宽厚,却对背主的奴仆,从来都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
即便是此致敬礼的生契尚在二太太秦氏手里,虽平日里也会在五娘默许下,向秦氏透露些许五娘在梅花巷的私密事儿,但,那都是五娘担心秦氏拿她们两个丫鬟生事儿,不得已而为之。
而此致敬礼毕竟打小服侍五娘长大的贴心大丫鬟,即便生契在秦氏手上,却仍然对五娘忠心耿耿,否则,若然似那院里其他那些个素来拿秦氏的话奉为圣旨的奴儿,只怕五娘的日子更加艰难。
这会子又得了五娘下的禁口令,即便没有五娘的似真似假的威胁,此致敬礼两个也是会守口如瓶的。
对于此致敬礼两人,五娘也是极为信任的,可,此事干系重大,又牵涉了九娘,此番五娘全当是谨慎为上,才有了那一番的言辞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