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心下存了丝疑惑,但眼下并容不得她多问,只又学着五娘的模样将左耳连着做脸一并在砖墙上贴的严丝合缝,以图听出些屋里的声响来。
按理来说,荣养堂正房背面的这扇窗,是因着沈老夫人嫌金陵的夏日太过炎热,而碧纱橱又是堂屋里隔出来的小小一间,自然就比寻常房间凉爽,于是沈老夫人便着人在临近碧纱橱的背面开上一扇窗,一来透气,二来嘛,只要不踏进碧纱橱,在屋里头倒也瞧不见背面竟还特意开了一扇窗,从而影响了整个堂屋的布置。
所以说,眼下五娘与九娘,想要自背面这扇窗听到堂屋中堂里头的谈话声,必然是隔了间碧纱橱的距离的。
不过好在碧纱橱并不算大,也就丈许见方的样子,这又是万籁俱寂的,所以五娘始终坚信,背面窗户底下,是能够听到堂屋里头沈老夫人与罗婆子的谈及的密辛事儿。
但几十息听下来,却不如五娘所料那般,竟半点声响都未听到,这不由得就将五娘起初一概设想打击的左摇右摆。
一时想着是否中间隔着的碧纱橱挡住了祖母与罗婆子的声音,合该试着开一开窗,当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又想着,倘是冒然打开这木格子窗,且不论里头有没有什么措施,便是木头的咯吱声在这般静谧的深夜响起也会异常的突兀,倒是会引来祖母的疑心,到时顺着这扇窗户查到正房的背面,只怕会被逮个正着。
五娘心里头越是念头起起伏伏,便越是焦急不定,正当她整颗心往下一沉,试着伸手碰上木格子窗时,却是听到了从屋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几乎是立时,大吃一惊的五娘心下一喜,便屏气凝神的重新将整个右耳连着整张右脸贴上了墙砖。
虽声音极小,不过,五娘与九娘倒也能听得里头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事已至此,你且回了梅家,让他们多担待些个,并禀了梅老夫人,四娘这病来的急,若然深更半夜的赶去梅家,只怕倒是要叫旁人说嘴,且让梅老夫人请了大夫瞧病,至于其他,待明个儿罢,我这老婆子且带着四娘的嫡母一块去探一探病,这结亲又不是结仇,可别为了这一桩,便坏了两家人多年的情分。”
闯下紧紧贴在墙砖上的五娘将将听到四娘新婚之夜染病,一颗心便立时猛的一跳,而后听了老夫人一袭话罢,心里头连着脑子里也集思泉涌的一阵思忖暗想。
听祖母这意思,四姐姐在大婚之日病了,且瞧罗婆子着急忙慌跑回沈家禀告祖母,梅家人是晓得的,那么也就是说,四姐姐的病很重,否则,事关四姐姐的脸面还有沈梅两家的名声,哪有大婚之日,新娘子的陪房妈妈就跑回娘家说新娘子病了,这不是徒惹外人非议嘛,若是寻常,只禀了梅家主母,请了大夫给四姐姐瞧病不是更好。
五娘越往深里想便越觉着四娘病的不轻,兴许病的不省人事了,梅家人担心新娘子才入梅家的门就病重,倘是有个万一,只怕沈家人找上门去讨个说法,所以才会着罗婆子回来禀告了沈家老夫人。
但,若真当如此,不该是梅家人没有照顾好新娘子而向沈家赔罪嘛,怎般听祖母的意思,却是要向梅家人赔罪,何至于牵扯到坏了两家人的情分这一层上。
莫不是自个儿想的有些多了,还是祖母这话里有话,四姐姐这病来的也太怪了,在沈家时,四姐姐的身体可是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