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八娘那厢一搅和,九娘与五娘只商量了个开头,就不得不打住了话头,后又心忖着编排的谎言会否被拆穿,五娘只得带着九娘硬着头皮重新入了长席,又是一阵喧嚣热闹,更有八娘明里暗里的紧紧盯着,小宴一直喧闹到傍晚才散了去,其间五娘与九娘两个,又哪里得了机会仔细商量明个儿敏大太太去荣养堂说亲一事。
不过,幸而五娘在四娘屋里头,倒是仔细听了九娘明个儿的打算,虽席间两人来不及仔细商量究竟如何行事。
但,五娘的态度比之开始,却早已转过了弯来,已然打定了主意,明个儿势必要亲自促成自个儿与郑家的亲事。
终于得到了五娘的决断,即便还未商量出几个字来,在接下来的小宴中,九娘也是肉眼可见的满心欢喜的样儿,便是那厢被十娘拉着同娇姐,还有韶姐几个玩在一块时,也是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散席之后,四娘更是把长席上头不得已圆场的话做了真,当真从首饰匣子里头挑了只双碟戏花的镶南珠钿花戴到了九娘并不茂密的左边发髻小揪揪上,更是抿嘴笑道
“今个儿当真是累着咱们九娘了,这钿花是我小时候带过的,九娘你可万莫要嫌弃。”
九娘才三岁大点的年纪,虽每月初一依着老三房的规矩,都能领到一份嫡女该有的份例,只不过,更有逢年过节,长辈们的打赏,亦或者钱氏特特去致宝斋买了好些个样式新奇的首饰,总而言之,老三房的姑娘们皆是不缺这些个首饰的。
可要说老三房姑娘们的首饰匣子里有多少名贵的首饰,终归还是要看各自房头当家主母看重不看重。
能似小长房大太太王氏这般将嫡出庶出攒在一块,几乎都当成嫡亲的疼宠,其他三个房头的太太当真是做不到的。
且不论暗地里恨不能打压的庶出子女一个个烂在烂泥地里才是痛快的二太太秦氏,便是脾气软和的三太太云氏,不会暗地里打压庶出的,却也没有多少钱物贴补的,到底三老爷只一个徽州小县令,自个儿还得靠着其他兄弟拉拔,便是嫡出的八娘还有在外头游历的兄长,也只是逢年过节让管事的寄几张银票并些子徽州笔墨罢了,更何论庶出的那些个,压根就有心无力,顾及不过来,反倒还没有小四房的钱氏夫妇私下里贴补的多。
而素有大方宽和且不缺银钱的四太太钱氏,平日里没少贴补那些个留在梅花巷的侄子侄女们,不论是谁,都是要夸赞一句贤惠,明理,大方,宽和的。
而至于钱氏自个儿这一房头的子女,本就只有十娘一个庶出的,自然也是时常贴补,只有让人说起来便俱是夸赞的份儿。
可,钱氏大方虽大方,惯常里,皆是按照份例行的事儿,私下里贴补的,自然不可能是多名贵的物什。
当然,至于七娘与勤哥儿,本就是嫡出的,自身又是极聪慧的,钱氏恨不能将两人含在嘴里头,捧在掌心里头疼宠才是好的,贴补的自然就是十分名贵稀罕不易得的物什了。
可到了九娘与十娘时,十娘自不必说,只是庶出的,领着庶出的份例,私下里再贴补到同嫡出的份例差不离多少,十娘便千恩万谢了,哪儿还用得着贴补什么名贵的物什。
而九娘到底是嫡出,在钱氏心里头,九娘自然比个庶出的十娘要看重的多,可奈何钱氏,不论心里头还是眼里头,总拿九娘同七娘比较,这一比较,每每九娘都差了不知多少去,以至于钱氏每每瞧了九娘都气的恨不能没生过九娘这个女儿才是好的。
这不,钱氏能够私下里像贴补子侄那般贴补九娘些许普通的珠花,钗环,或是衣裳鞋袜,就已是待她最大的恩德了,又哪里会似七娘,勤哥儿那般,私下里送什么名贵的首饰,名家字画,亦或者名师大家亲制的琴,棋或是十万分难得笔墨纸张。
所以,即便九娘是小四房的嫡女,首饰匣子里倒也没什么名贵的首饰,一概都是些老三房姑娘们份例惯常有的首饰罢了,反倒是小长房庶出的四娘,倒是得了不少大太太贴补的名贵首饰以及其他难得的好物什。
譬如,眼下四娘戴到九娘头上钿花,虽说是四娘小时候的旧物了,可不论是上头刻的惟妙惟肖的双碟戏花,亦或者是打眼就晓得贵重无比的南珠,俱都是再珍贵不过了。
九娘到底是入了三两个月的沈家女学,眼界自然是不差的,也晓得四娘赠的这只钿花的贵重,但,似她们这些个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又岂那般小家子气似的为了只钿花便推来推去,不过,九娘自然也朝着四娘福了一礼,嘴上更是感谢的客套了句
“那便多谢四姐姐了。”
这厢还不轮不着四娘说一句什么,那厢五娘就嘻嘻笑道
“咱们四姐姐可是财大气粗,万莫要同她客气,哈哈。。”
九娘晓得五娘这是同四娘还有自个儿都亲近,才会肆无忌惮的开此种颇是让人说嘴的玩笑,不由得就灿然一笑,那厢四娘也笑的开怀,忍不住就拿手戳了戳五娘的额头,并故作嗔怪道
“你这惯来伶牙俐齿的,我是说不过你,只随了你高兴罢!”
四娘话到最后,自个儿倒是忍不住拿帕子掩嘴笑做了一团,而五娘也拉着她的手直哈哈大笑,九娘瞧五娘笑的开心,自然也跟着高兴。
一时间,敞厅里的三人欢声笑语不断,倒是比先前长席小宴还要热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