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申末时分,刘妈妈将将送胭脂水粉回了如意居,正同九娘絮叨着大太太如何夸赞姑娘秀外慧中,二太太如何面上笑的一团和气并嘴里赞了声姑娘真是妥帖周到,只那声音中却是忍不住夹杂了两分的酸气嫌恶,三太太如何接了荷花红的胭脂,一叠声道谢不算,另还赏了几个璎珞荷包作为回礼,便是九娘的嫡亲母亲钱氏,收到九娘派刘妈妈奉上的红艳艳的胭脂后,也难得夸了声九娘总算是开了窍。
而老夫人收到九娘的胭脂后,面上如弥勒佛般的慈和并未有甚改变,只嘴里头赞了两声九娘这小丫头有孝心,并命大丫鬟蕊香包了二两金丝燕窝给九娘,当是九娘这一番孝心的赏。
至于诸位姑娘表姑娘以及小侄女那儿,照着九娘的意思,除了十娘那处得了两盒胭脂外,其余姑娘那儿,只一人得了一盒胭脂,不过,刘妈妈朝各个姑娘院里头送胭脂时,除了四娘在自个儿院里头忙着核对陪嫁物什,笑着夸赞九娘越发知礼懂事之后,又开了自个儿首饰匣子,从里头挑了对钿丝金福耳坠作为回礼,而其他姑娘那儿因着去了女学,倒只有管事婆子一叠声的道谢。
因着九娘到底心心念念的想攒些银钱给四老太爷送女人,至于勤哥儿那些个哥儿,以及几位小侄子那儿,便什么也未送,倒是让刘妈妈一阵的唠叨。
“姑娘哪里就缺这些个阿堵物,其他哥儿也就算了了,十哥儿可是姑娘嫡亲的兄长,便是十哥儿不稀罕这些个,可到底是姑娘的一片心,姑娘日后大了,只怕要指望十哥儿替姑娘撑腰做主呢!”
“说起来只送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十哥儿乃是君子,不送也没什么,可落在旁人眼里呢,落在太太心里呢,前些日子明明还瞧着姑娘与十哥儿常来常往的,眼下姑娘得了赏,却连个坠子都舍不得往十哥儿手里头塞一个,旁人倒是无需放在眼里,可太太这厢才得了胭脂对姑娘刮目相看,只怕晓得了十哥儿这一遭,要对姑娘颇是失望了。”
“姑娘就听老奴一句劝。。。。十哥儿那处。。。”
九娘正被刘妈妈这一袭掏心掏肺的游说劝说的脑袋生烟,着实是烦人的很,正想应允了她去,却在九娘应允的前一刻,恰恰听到院子里几个奴儿给十娘行礼问安的声音。
“十姑娘安好”
直听到十姑娘三个字,九娘立时如蒙大赦般,一个咕噜便从绣墩上落了地,又急急往大门处迎了去,还不等九娘疾步到门槛边,便瞧见十娘已然一只脚跨到了门槛内,同九娘四目相对下,便嘻嘻笑了几声,几乎与九娘同时朝对方浅浅福了一礼,之后,才笑拉住九娘的手往屋里头走。
“将将下学时,便听绿果同几个小丫鬟碎嘴子,说是九姐姐得了父亲的赏,且给各位姐妹送了胭脂呢!”
十娘倒也不同九娘外道,直把自个儿当做如意居的主子,反倒是将九娘当做客人般,一路拉着九娘的手到罗汉床边,适才松了九娘的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刘妈妈的服侍下齐齐歪靠在罗汉床头,又舒服的叹了一叹,十娘才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盯着九娘含了笑的眼睛继续道
“这不,我那厢才出了荣养堂的院门,陈婆子便着急忙慌的跑了去告诉我,九姐姐送了我两盒胭脂,竟比旁的姐姐多一盒呢!”
十娘越说越是欣喜,直嘻嘻歪靠在九娘肩上磨蹭了会子,才又开了口
“要不说九姐姐待我顶顶好呢,便是得了赏,也多给我一份呢!倘父亲日日都赏了九姐姐,那我岂不是沾了九姐姐的光最多的那一个,嘻嘻嘻。。。”
听着九娘稚嫩且满是天真的言语,便是一旁端了茶点果子来的刘妈妈都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至于留在屋里头服侍的春草与夏朵则皆是一副乐不可支的好笑样儿。
一时间,十娘的到来,倒是给整个如意居增了好几分的欢喜,自然,刘妈妈,春草,夏朵三个九娘的心腹,倒是越发觉着九娘同十娘多来往,人也跟着开朗活泼些,倒是好的很了。
而至于九娘自个儿,平日里同十娘走的便很近,现下里,十娘可是除了五娘外,同她关系最为要好亲密的姐妹,这也是为何其他姑娘院里头只送了一盒胭脂,十娘却是要比其他姐妹多得一盒胭脂的缘故。
九娘现下里行事嘛,素来是随心所欲,莫说这胭脂是私下里送去各个院的,十娘自也晓得轻重,不会拿出来说嘴,便是大庭广众之下,只怕九娘也不会多顾忌他人的闲言碎语,想送谁几盒便送几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