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的一席话,就好似在顺哥儿的地里投下了一颗巨石,砸的一颗心,惊澜滔天。
与此同时的九娘,心下却也不安生,一席话罢后,目光紧紧盯着顺哥儿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疑心自个儿的说辞,从而据了自己的央求。
当瞧到顺哥儿的面色一会儿僵颤的止都止不住,一会儿惊愕的无以复加,一会儿又努力的压下面上略显夸张的神情,九娘的一颗心也好似止不住的渐渐攒在了一块,生怕下一刻顺哥儿一个不悦,就一口回绝了自己。
随着顺哥儿的神情越发的纠结难以捉摸,九娘也忐忑的攒紧了双手,就在九娘寻思着想再说些什么话来好博得多一些的同情时,却见顺哥儿深深吸了口气后,声音略显颤抖的问道
“你的话可当真,那陆三郎的母亲真个儿是出自琅琊王氏旁支。”
一句话落,顺哥儿已然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不过眸中又显出几分的懊悔来,女儿家最是在乎清誉,不过好在九娘才这么点大,想来也瞧不出这句话出自他一个外男的口有甚不妥帖。
顺哥儿咽了咽唾沫,也不去体味自个儿问出这一句话时,到底是心痛无力多一分,还是为五娘未来能嫁的如意郎君,而其间有他的一分力在的欣慰多一分。
然而顺哥儿这一句倒是惊的九娘立时就瞪大了杏仁大眼,怔愣了片刻,才稍稍压下心里的慌张,勉强挤出一抹小心翼翼的笑来应道
“我也是去过女学一段时日的,自然听女学里头的姐姐们常私下里谈及一些关于陆三郎的小话,且陆三郎在咱们金陵又是鼎鼎有名的才子,陆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而他的外家乃琅琊王氏旁支,如今他的外祖父虽早已致仕却还在族中颐养天年,两位庶出的舅舅,一个在京城大理寺任职,一个在河南任职,这都不是秘密,倘顺表兄还是不信,那。。。”
九娘那厢瞧着顺哥儿的脸色在自己的言语下,越发的凝重了几分,嘴里头的话便也就越说越是急切,直到最后,将先前打探来的消息全部用上,说无可说时,九娘已然左手指天,恨不能当场发誓。
然而顺哥儿心里头虽乱,却也瞧出了九娘指天发誓的急切,立时就心软成泥的抓住了九娘指着头顶上方的左手,再开口的语调也柔软了几分。
“你的话,我自然信。”
听到顺哥儿口中的信字,九娘适才浑身一松的顺着顺哥儿的力道垂下了左手,而顺哥儿则侧了侧眸,并不敢去瞧九娘直视的眸光,又故作镇定的略显几分严肃道
“只是事关你五姐姐的清誉,女儿家嘛,尤其是你们沈家女子,最是在乎名声,所以我才问得仔细些。”
话到这里,九娘已然对顺哥儿信了个十成十,又觉着顺哥儿明知自己行径逾矩,却事事偏颇自己,不由得就对顺哥儿心生几分好感,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灿然的笑来。
“此事,本由你一个三岁的孩子来操心,本有些不妥帖,我也委实不该应承,但,念在你同你五姐姐的姐妹情深,你们女子出嫁后,又委实不易,我便破一次例。”
见顺哥儿把话摊开来说,九娘越发对顺哥儿笃信非常,而那厢的顺哥儿见九娘冲自己露出一脸的灿然后,心下早已软的一塌糊涂,可是面上却越发肃然了好几分。
“另还有,这桩事关系到你五姐姐的清誉以及你自己的名声,甚至还有我其中的牵线搭桥,所以,咱们两个,都得谨守秘密,便是你五姐姐那儿,也得咬紧牙关,莫要透出半个字才好,免得叫她晓得了此桩,反倒是心里头牵挂。”
自打一开始,九娘就没有告诉五娘的打算,除非陆三郎真个儿如她所愿的来了沈家提亲,她才会对五娘和盘托出,否则,倘事情不成,岂不教她在五娘的面前丢脸。
对顺哥儿的这个提议,九娘几乎想都不想的便点头答应下来。
“我年岁虽小,可我也是晓得轻重的,便是事情不幸败露了出去,我也会一并承担后果,绝不会牵连我五姐姐,还有顺表兄。”
顺哥儿想不到九娘小小的一个人儿,竟有如此担当,立时就又对九娘另眼相看了两分,也便不自觉的伸出手在她脑袋上的两只小揪揪上揉了又揉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
“另还有,倘你从陆三郎那儿问出了关于王五郎的品性,事后,必定要知会你五姐姐一二,至少要她知晓去保定府相看的王五郎是好是歹,我毕竟只一个外男,倘牵扯太多,只怕不妥,所以,若事成,你同你五姐姐说体己话的时候,万莫要把我知晓甚至助了你一把的事情说出去才好。”
顺哥儿这袭话虽有自个儿的私心在其中,但更多的却还是他口中所述,事实的确如此,他再与沈家老三房沾亲带故,到底只是个万姓且已年岁十五的外男,又怎可在五娘的亲事上牵扯太多。
于此,九娘几乎稍稍一想,也能够想明白,也就笑意盈盈的答应下来
“顺表兄放心,九娘绝不会令顺表兄难做。”
听到九娘这一句信誓旦旦的作保,这会子的顺哥儿不知心里的失落多一些还是能够为五娘将来婚后过的舒舒坦坦高兴些。
不过眼下,也不是多想多思的时候,一则九娘年岁小,顺哥儿多少有些不放心,二则,九娘到底对陆三郎言语有失,便是劝了沈言勤一路,也只见沈言勤稍稍散了些许面上的怒气,显然沈言勤心里的打算,是在外头且还当着他一个表兄的面,不好责罚九娘什么,可一旦回到老三房,只怕等着九娘的还不知是怎办的责罚,倘沈言勤的气性再大些,将此桩告诉了九娘的父亲母亲甚至是她的祖母,那么九娘别说是再一次去见陆三郎了,就是出她的如意居都难得很了。
所以,若想此桩事成,一来得劝的沈言勤熄了怒气,莫要将此事闹大,二来,还得寻个由头,避开老三房的人多眼杂,他才好带了九娘再次去往陆三郎的竹屋。
但,这九娘年岁尚小,又久居内院,平日里想要出府已难如登天,现下还得编个由头幌子,岂不是越发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