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心一憋了半路还是没想明白,他看向陈西安,眉毛挑了起来:“你今天这么高调的叫我下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西安来了半个月,对公司的了解比他深刻,虽然硬性规定不允许,但是隔组谈的也不是没有,日久生情是设计狗男青年为数不多的福音,偶尔有那么两只一不小心内部脱单,大家即便是心知肚明,也都视而不见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这里你只有到了一定的阶层,才会有人来关注你,或踩或捧,都得先崭露头角。
陈西安从八局出来,自然深谙个中规则,不过这里更加复杂,八局的敲门砖多是关系户,圆滑有余技术不足,GMP则是全凭实力,软硬一把抓,没有好糊弄的人。
至少陈西安就不敢把谁当傻子,他喜欢的人他会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姑且把感情藏的再深,一整天不和钱心一说话,一个眼神也不多给他,一天两天或许没人发现,但一年半载他自己就受不了,不是人干的事。
更何况感情要是能如此收放自如,世上便不会多有诸多分离了。
他30岁才看上一个人,迟来近乎十年的光景,给了他足够的耐心和理性去处理问题。事业是他人生的一半,生活是另一半,两半他都必须好好经营,不能顾此失彼。
再回到强条的缘由,是怕设计意图泄露,那禁止谈恋爱就不会泄露了吗?答案肯定是否,泄露的结果虽然只有一个,但造成它的起因却绝不唯一,上下级不和、利益的诱惑甚至是电脑中毒。
陈西安觉得还是分人,有职业道德的人不会泄露集体的成果,也不稀罕别人脑子里的灵感。
至于他们看得跟秘密一样的设计方案,在他看来只是千万种体现美感形式的一种,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创造出另一种,而不是整天想着别人有没有。
说穿他根本就不怕,反而,要是这个公司因为纯粹的感情问题让他们二选一离职,他就得重新考虑它的高度了。
陈西安打着方向盘右转,笑着说:“能有什么问题?我又没干什么。明天更高调,中午叫你一起去楼上食堂吃饭,你去不去?”
钱心一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又不干什么,为什么不去!”
陈西安官方的说:“我们的宗旨是,不说破,不隐瞒,不秀恩爱,不搞地下情。”
钱心一本来想加1,结果一张嘴成了哈哈哈。
——
锦城的美术馆的翻图工作已经过半,就剩下一些独立成块的小立面效果,陈西安总觉得差点什么,又一直抓不住感觉,进度条卡死了好几天。
他在白纸上瞎描瞎画,撑着下巴盯着图死看,希望能盯出些灵感来。
钱心一洗完碗出来,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就撕了一包肉松饼。这是陈西安买来当办公室零食用的,以防有时候加班餐晚点,先对胃有个交代,结果还没来得及带去公司,先被回国的他给截下了,一天能啃七八个,饭也不正经吃。
他叼着饼过来,一屁股坐在电脑桌边上,陈西安立刻发现他裤兜里还揣着一个,因为眼下心里有事,顾不上教训他。
钱心一看陈西安灵魂出窍的思考模式,把剩下那点没肉松的饼岩塞给他吃,手也不擦就往人脖子上一勾,伏下腰取了鼠标把滚轮来回滚,屏幕上小立面忽大忽小的切换。
他说:“陈大师,你想了快半小时了,到底想对这可怜的小立面干嘛?”
陈西安咽下他剩下的饼渣,用笔端点着图上的方格长窗:“ 我想让这可怜的小立面生动一点,情况是这样。”
“四五十年前美术馆周围的建筑还很稀疏,横平竖直的木窗和周围的环境的很相衬,现在周围建筑密度大了许多,纯现代的玻璃橱窗商铺和这个感觉就不太搭了,它太简单了,失去了突出性。我想做些细微的改动,又被太细微了没变化给绊住了。”
钱心一听到“大了许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多看了几眼图纸怎么看怎么眼熟,登时沉浸到自己的回想里去了,陈西安后来的话成了道耳旁风。
陈西安说完没动静,一抬头见他垂着眼睛,支着的脚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踩,聚精会神的在想东西,就也一动不动,等他慢慢想。
过了两分多钟,钱心一猛然压着他的脖子站起来,说了声“等我一下”,蹭蹭的跑进卧室,很快拖着他正在启动的笔记本走了回来。
他用脚勾了把凳子坐过来,从他的F盘里挑出一个不知道编号是什么意思的CAD文件,打开了推给陈西安看:“这是绿帽子那个裙楼的窗样式,和你这个有点类似,当时他们是嫌弃窗太大,看起来没有安全感,加分格又嫌边框断面不够秀气,我咨询的厂家,在夹层的玻璃中间加的装饰性的窗棂格,你看看。”
陈西安眼前一亮,他纠结分格多了型材框比例太大的问题有两天多了,钱心一的案例给了他一个突破口。
这是钱心一的优势,他见过很多很多的做法,像这个中空玻璃的缝隙里夹装饰条的设计,要不是他提,陈西安估计想不到这里来,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并不知道这东西能实现。
他把钱心一薅过来亲了一口,夸他机智,然后登了他的□□,把图纸发到了自己的电脑上,打开看了一遍详细做法后,又问钱心一要了材料商的电话,方便有问题随时解决。
做法的问题解决了,他要考虑的就是装饰条的造型,怎样和周围最协调,又能和其他的位置呼应起来。
他恭送钱心一去看电视,钱心一看了一会儿又跑过来:“你试试把这个窗做成微斜,让窗台线有个变化,感觉可能会活一点。”
陈西安脑子里搭了个三维视图,觉得有点道理,便十指如飞的画了个轴侧角度三维窗口,拉进Sketchup里做了个小模型,感觉真是不错,就让出一半的位子,让钱心一给他提意见。
两人挤在一起讨论到11点多,洗洗睡了第二天接着战,用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晚上,乱七八糟的改了些细节,陈西安建了个整楼模型,发给了长头发画家。
艺术家对于细节的变化比常人确实敏锐得多,长头发看完之后赞不绝口,一方面是恭维他,一方面确实是比之前好。
陈西安本来不该领全功,但他一想这厮是个多功能插头,万一又觊觎上钱心一,三天两头的给他写打油诗或者靠臆想画他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忍不了,因此没让钱心一在这部改建美术馆的戏里活过。
——
钱心一跟上了GMP的日常,成了个基本坐在办公室不动弹的技术员,迈尔斯作为引领全组年终奖走向的领导,带着一个跟班,一周有3天在外面拉项目。
成果斐然但是都没落到实处,她找到的都是投标活,就像之前GAD的小蛮腰,中了标一切付出都值得,没中所有付出都是竹篮打水。不过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得试一试,企业不养闲人,哪怕是瞎忙活也比没事干好。
关系是迈尔斯在外面经营,组里人就只管扎进图纸的海洋里,钱心一的领导能力立刻就有了显露的机会,他们组里除开3个成本专业的人,剩下9个设计师。二级负责人是一个姓熊的老员工,他带5个人负责城东的小百货,剩下一个跟钱心一差不多的年纪的,姓李,加上自己4个人,负责城西的办公楼。
这个李工脾气软,做事慢条斯理的,根本指挥不动钱心一,他每次听他交代个内容能急死,再看剩下俩不到30的,也是一副有力使不出来的架势。
钱心一倒是没想抢他的位子,但他工作起来侵略性重,带的另外两个总来问他要下一步,多少让人李工有些尴尬。
他也觉得不好,又摁不住自己那性格,只能回家跟陈西安取经,他就做的很好,他以前在他所里,什么事都做的无可挑剔,但也从来没让他产生过喧宾夺主的感觉。
他愁的还挺厉害,主意馊得发臭:“唉,要不我别说话了,我一张嘴就什么都忘了。”
“不用,”陈西安哭笑不得:“别李工还没原谅你,自己先憋傻了,你想太多了,如果有本事也叫得罪人,那得罪就得罪了。不过别说,你这性子还真的只能当领导。”
钱心一斜着眼看他:“你是不是在讽刺我脾气差?”
陈西安笑着摇头:“不是,真的适合,但是不适合当老板。”
谢谢菇凉们关心,大家早点睡=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