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声沉长的汽笛吼叫,“撞见鬼”听到铁轨发出低低的“轧轧”的声响,那是远处的列车开动,车轮与铁轨摩擦传过来的声音。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地面也开始抖动。当“撞见鬼”抬头看时,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地冲过来。一辆,两辆,三辆……
“撞见鬼”迎着激风,眼盯着上车把手,跟着紧跑几步,一把抓住把手,身子像一帖膏药一样贴了上去。当激风迫使他的身子向后飘起的瞬间,他急迈右腿往前一踏,右脚落在脚踏板上,身子这才恢复了平衡。
“撞见鬼”爬上装满麻袋包的车顶,掏出匕首划开一个麻袋包,哇,他看到了白花花的大米。“撞见鬼”奋力把一麻袋一百公斤的大米掀到车下,接着又是一袋、又是一袋……
当“撞见鬼”跳下车,找到他那些同伴儿时,十几个小瘪三已经把五麻袋大米装上了手推车,正在等他。不知是“撞见鬼”的良心发现,还是仅仅想学一学“洪哥”,众人分了两袋子大米,他把剩下的大米分给了附近生活条件困难的邻居。那时候是供给制,每人每月才二斤大米。一时间,好评如潮,“撞见鬼”也洋洋得意,俨然一副杀富济贫的“大侠”模样。
转眼间,天气越来越冷了,铁道线上运煤的列车却多了起来。家里时不常能吃上大米饭的“撞见鬼”脑子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这煤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却能换钱呀!”
于是,十几个小瘪三准备了一些麻袋,扒火车盗来煤之后,再廉价卖给附近的老百姓。见十几个小瘪三扒火车偷煤换钱发了财,附近的一些人看着眼红,也纷纷效仿。就连一些中老年妇女也拎着口袋,不顾死活的扒车偷煤。“撞见鬼”这十几个小瘪三见“倒煤”的愈来愈多,又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他们挨门挨户的走,要求每户“倒煤”的每天交一元钱“保护费”。否则,棍棒伺候。在打了几人之后,人们乖乖的交“保护费”了。“倒煤”风愈演愈烈,直到东窗事发,“撞见鬼”一伙被抓进了铁路公安局,可是,“撞见鬼”当天又被放了出来。
老话讲“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撞见鬼”小的时候就如此顽劣,长大了又怎么能好?战智湛已经想了很久,要查一查“撞见鬼”的恶行,若果确实枯恶不梭,必须给予教训。
庄建红现在邀请战智湛去她的家,庄建红的家不就是“撞见鬼”的家吗?战智湛很想顺水推舟,跟着庄建红去她的家,便于今后调查“撞见鬼”。可是,庄建红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利用庄建红的年幼无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战智湛很挠头,他挠了挠脑袋,吭哧瘪肚的说道:“真不好意思!庄建红,今儿……今儿个真不中,俺老师那啥……”
“别叫我庄建红,整的就跟我是你们班同学似的!”庄建红撅着小嘴儿似乎很不高兴,可是接着,她的嘴角向上一翘,又喜笑颜开的说道:“要不,你也跟我哥似的叫我小红!”
“中!那俺就叫你‘小红’了。呵呵,这么叫显得亲切,就跟叫俺妹子似的。”说到这里,战智湛忽然想到:“咋想不起来了呢,在哪部小说里看到过有个窑姐儿不是叫小红嘛。”
庄建红听战智湛真的叫她“小红”了,不由得喜不自胜,似乎是毫无机心,叽叽呱呱的说道:“唉呀妈呀……湛哥,你咋那么会说话呢,能认识湛哥我真有福气!往后呀,我就老找湛哥唠嗑儿,遇到湛哥这么好的人,这磕儿怕是这一辈子也唠不够呢!”
战智湛心中一动,暗想:“一辈子也唠不够?这妮子可够实在的了。哎呦俺的个亲娘哎,这个小妮子不会是春情大发作,瞅上俺了吧?”
战智湛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庄建红的哥哥“撞见鬼”的元神是“地行夜叉”,庄建红不会也是个夜叉吧?还是个“母夜叉”!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庄建红这个‘母夜叉’要是和老子成了亲,老子岂不是就像蒲松龄老先生的《聊斋志异》里边那篇《夜叉国》中交州会做饭那个姓徐的,和‘母夜叉’成了亲之后,‘母夜叉’一胎就给养活了三个小夜叉。三个小夜叉虽然都是人形,却也是糟糕透顶之极!”
战智湛心念一动,立刻向庄建红凝神望去,“鉴妖真睛”果然不负战智湛所望。只不过,他看到的却不是什么“母夜叉”,而是一只猫头猫脸猫鼻子猫眼儿的猫。绝非“撞见鬼”那张战智湛瞅了一眼,差点吓死的夜叉鬼的恐怖模样。庄建红这只猫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如一泓秋水般海蓝色的眼睛,像极了秋夜点缀夜空的星,明亮,干净,不惹俗世尘埃。原来,庄建红是一只漂亮的猫转世投胎。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猫,托生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庄建红见战智湛呆呆的凝视着自己,俏脸一红,急忙转过脸去。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么瞅一个少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有登徒子之嫌。战智湛挠了挠脑袋,为了避免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小红,那天那个叫柱子的小伙子是你对象呀?咋黄了……”
性情率真的庄建红又闹了个大红脸。她扭捏了半晌才说道:“他不好,不提他……”
庄建红花季年华,情窦初开,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对异性有朦朦胧胧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哎呦……老战真有艳福!这么漂亮的女生是哪班的呀,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忽然,一个娘们儿唧唧的声音在战智湛身后说道。战智湛不用看就知道是同寝同学“真讨厌”。
没想到庄建红固然漂亮可是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很横蛮。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真讨厌”,布偶猫般的美眸一瞪,说道:“咋的呀?你个瘪犊子玩儿意找削说话!”
也许,庄建红长这么大,是被身边的人恭维习惯了。作为一个骄傲的公主,身上总带有一种别的女孩儿所没有的气场。也许,就是所说的“不怒自威”吧。“真讨厌”贱不呲咧的本想搭讪庄建红,没想到庄建红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真讨厌”吃了一惊,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
“老战,李老师让你赶紧去食堂开会!”战智湛无计可施之际,救星“正在搞”出现了。
“中!中!中!”战智湛连连答应着,又对庄建红频频道歉。
见终于把庄建红骗走了,战智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正在搞”笑眯眯的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咋样,老战?哥儿们就知道你不待见这小姑娘!哥儿们见义勇为,略施小计把这个小姑娘骗走了,够不够意思?”
战智湛笑嘻嘻的说道:“要不咋说呢,哥儿们呀!知俺者,老郑也,舍你其谁呀!”
“正在搞”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老战,服不服?咱的智商可是数一数二的!”
战智湛笑道:“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老郑你说的很对!你的智商只适合数一数二!呵呵……”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战智湛边走回寝室去吃饭,边反复念叨着《道德经》第八章的这段话。不能随庄建红去她的家,认认她家的门朝哪儿开,查察“撞见鬼”的恶行只得改期了,战智湛还得按原计划去调查“猫脸仙姑”的事儿。
昨晚在市立医院“老高丽”的病房,战智湛和海哥、卓不凡那些人喝酒闲唠时,他对海哥和卓不凡渊博的学识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可“老高丽”的一番话却勾起了他的极大兴趣。而“老高丽”所讲的恰恰是战智湛和同学们拉着烂土豆去顾乡屯的粉条厂换粉条时,听到的工人们闲唠的是一件事情,就是小西屯学校的校长兼老师王汝槐十分离奇的中毒身亡了。素有埠头以西“第一神探”的王岗公社派出所所长富长贵名不虚传,到了现场没几分钟就认定王汝槐王老师之死是他杀,而且是中毒身亡。给王老师做饭的老冯头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当地的老百姓们相传,杀害王老师的绝非老冯头,而是前几天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的薛老太太。而且还煞有介事的说,这是薛家屯的“薛半仙”算出来的。这就使得王老师被害一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更加扑朔迷离了。
据“老高丽”讲,他的姐姐就嫁在机场路零公里的朝鲜屯,离着薛家屯和小西屯都不超过二里地。“老高丽”信誓旦旦的说,老百姓们疯传的“小道消息”往往很准。子虚乌有的薛老太太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和王老师被害一案绝对有关系。不然的话,二哥“武二郎”武友义和市局技术处刘处长本事那么大,居然没搞清楚王老师是中什么毒死的,在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罪犯留下的痕迹就无法解释。
“老高丽”还说,他白天还见着二哥“武二郎”了。二哥的嘴虽然贼啦严,啥也没说,可是从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儿“老高丽”就敢肯定,老百姓们疯传的“小道消息”都是真的。
“黄皮子”听了“老高丽”说的也直摇脑袋。他手下的那些梁上君子窥探个什么人的**,查个什么人确实非一般人所能及。可是要查明王老师中的是什么毒,是不是薛老太太死后诈尸变成的“猫脸仙姑”所害的,就是把他手下那些人累死也办不到。“黄皮子”不是不想帮二哥的忙,实在是帮不上忙。“黄皮子”都没辙,海哥也笑不出来了。
听了几位哥哥的话,战智湛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中却暗暗打定了主意,要去调查王老师之死与“猫脸仙姑”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个什么“猫脸仙姑”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崇尚“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人,就应该像水一样有担当,“处众人之所恶”,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他愿意去,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愿意做。“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要学习骆驼的精神,坚忍负重,居卑忍辱,不骄不亢。
战智湛本来想坐公交车去薛家屯,没想到“四喯喽”打发小昭和阳子给他送来了自行车,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战智湛可以骑自行车去薛家屯了,起码时间可以由他自己掌握了。
时间还来得及,都两顿饭没吃了,肚子饿的叽叽咕咕直叫,他得先回寝室吃饭。
饭后,战智湛溜溜达达的去教室自习。还没走到主楼,忽然,一辆吉普车离了歪斜的从后面飞驰而来。战智湛暗骂道:“他娘的,这个司机准是喝醉酒了,在校园里还开这么快,也不怕撞着人?这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到狗的肚子里去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战智湛急忙闪身躲在一旁。在吉普车挟着滚滚尘土经过他身旁的一刹那,他虽然捂着口鼻,还是看清了驾车的是被同学们称作“三寸丁谷树皮”的学校保卫处处长唐穹。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战智湛前面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同学,可能是听到身后一路鸣着汽笛飞驶而来的吉普车有些慌乱,竟然晃了一下,双手扶着车把一阵乱扭。“三寸丁谷树皮”一个急刹车,十分熟练的一打方向盘,似乎是想绕开那个女同学,但吉普车的倒车镜还是刮了一下那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啊”的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三寸丁谷树皮”也可能酒喝多了,没察觉刮了人,竟然没有停车,连速度也没有减,反而加大油门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战智湛快跑几步来到女同学身边问道:“咋样?你伤着哪儿没有?”
女同学一抬头,满脸的痛苦的说道:“我……我的脚脖子崴了!唉呀妈呀……疼死我了!我……我认识你!你……你是‘护花金刚’!我是……我是建筑79的姬……姬翀靓!”
“鸡从良?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啥名?”战智湛不好意思多问,急忙蹲下查看了一下“鸡从良”的伤。万幸的是并没有大碍,只不过脚踝处确实已经有些红肿了,看来是摔倒时扭的。战智湛看着“鸡从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有不忍,安慰道:“你干啥愁眉苦脸的,整得俺都不会了,你的脚脖子崴的不重。那啥……俺给你按吧按吧,扎古扎古,休息两天就好了!”
“鸡从良”美眸噙着泪珠,呲牙咧嘴的对战智湛说道:“你给我按吧按吧?你行吗?”
“啥叫‘行吗’?你把‘吗’字儿去掉!呵呵,小瞧人儿不是?你瞅瞅你,骑车子也不知道躲着点儿车,多危险!你这是要干啥去呀?俺扶你去吧!”战智湛坏笑着说道。
战智湛伸手把“鸡从良”扶了起来,没想到她刚站起来,却马上痛叫一声,又坐回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哎呀妈呀……不行!不行!那个开车的咋不嘎嘣儿一下瘟死!我想回家,疼死了……”
战智湛没想那么多,扶起“鸡从良”的自行车,说道:“快别埋怨了,俺送你回家吧!”
“那……好吧!”“鸡从良”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