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我之三生劫 第3章 白夜篇·过往·一个年代一场梦

我叫白夜，是那“夜晚”的“夜”。我母亲没什么文化，夜晚出生，便为名。字子昔，是父亲后来取的，意为“他的过去”，就是如此简单。

父亲将我们母子接回家是我十六岁那年。白家夫人过世，我母亲得以鸠占鹊巢，成了正主夫人。白家大哥唤他姨娘，我.....尊称句“母亲”。

如我不喜爱“子昔”这字一般，对我这娘亲为爱情不顾一切的作为嗤之以鼻。我从小未得她多少慈爱，她，一直在找这白家主人，更是无暇顾我。因此，对这一切经历着实无感，只他人道穷小子飞上枝头了。

为让白家长子安心，我不与人争的纨绔模样演得甚好，听戏听曲，戏楼夜总会都留着白家二少的名。

那天戏楼没唱慷慨激昂的京剧，而是软言软语，悲欢离合的昆曲。在上海滩这地方，女子更为不易。这乱世，谁又顾得上谁。

正如台上演的这出《长生殿》，兵荒马乱的，爱情值几个钱。生前难以顾及，遑论死后？

“公子，茶凉了，我与您续上？”我被这声音唤醒，转头看见是戏楼小厮，便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我确实喝不了凉茶，这多亏我那母亲所谓的照顾，而生出来的胃病，少爷病，身娇体弱，却没得少爷命。

这小厮不就便和我熟络起来。谈吐之间，他与其身份和这环境极为不贴。性格倒是极为吸引我。

上海滩鱼龙混杂，安稳的戏楼躲不住了，我和他便决定合伙做生意，他教我，我帮他。在没有依靠白家的情况下，竟也做的有声有色的。他很擅长穿梭在各色人中，八面玲珑，应对从容。这是我不擅长的，也一直没学会。

“你这体弱多病的，真是个少爷，日头我便如此唤你吧。”他看着因为一杯酒胃痛的我，无奈得很。

我明知他是揶揄我，却想着这样很不错：“那你以后便叫我少爷吧，只要你会觉得我占了你便宜。”他只是笑，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他日后真是如此唤我，虽然关系依旧平等。

他就这么唤我少爷，只是一个称呼，却唤了很多年。

我不明白这一声声“少爷”中透出的温柔从何而来，但好像弥补了我心中缺失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一个更糟糕的时间。

上海这个地方很快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人心惶惶。虽然表面看着安然无事，日子照常，但这背后仿佛悬着利剑，大家提着一口气，动荡的模样早已经藏在这平静之后。

生意是死的，人需要活着，可偌大国家却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了。

上海沦陷，我们失去了离开的机会。生活只能在战乱中继续过，只是生意难做，各家都动起了不干净的心思，私下不再顾及，明里暗里，手段逐渐偏激暴力。我们选择暂避锋芒，闹中取静。他依旧日日唤我“少爷”，照顾我，关心我，让我觉得这乱世还有希望。他言语不多，却无微不至。但时间久了，我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却不知从何发问。他仍保持着很好的界线感，而我对他的信任，莫名其妙得坚定不移。

可这乱世，哪里容得下我们的闲适。期间纷争多少牵扯到我们身上，他也因为暴力斗殴，争抢地盘受了几次伤。当有人想要我们的命时，我才意识到，躲是没用的。我明白的太迟，他护着我，让我逃离危险，自己被堵在巷子里，疯了一样，双眼通红，重伤回来昏迷许久，我才知道害怕，知道后悔。雷厉手段才能真的走出这个时代。

后来，我们也如此以为，也如此努力向未来走去。

那日，听闻我们相识的那座戏楼要关门了，毕竟乱世，谁还有闲情，谁还能安心听戏呢。我们相约去听最后一场戏，班主说：“唱戏，当然要好好收场。”京剧《霸王别姬》，这个年代背景，倒是渲染了几分悲壮。

戏散，人走，茶凉。偌大的戏楼安静下来，让人忘记这上海仍处于战乱之中。我们讨论起初见时那一出《长生殿》，关于爱情，十闻九悲。

从《永团圆》那一折戏开始了我们的故事，我觉得“恩爱总成空”才是现实，才是归宿。他却争辩“有情通，潇洒到天宫”。即使万分之一的好结局，他也愿意相信。

时间，就停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