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转折让江源有些惊讶,但老狐狸见多识广,很快便镇定下来。
“不错,有点反击意识。”他笑了一声,仿佛在夸赞家里的小狗学会了叼飞盘,“但还是那么天真啊。”
江邺眯起眸子,全身肌肉紧绷,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儿子,录音放出去又怎样呢?你能运作的了它吗?”江源仿佛听了一个逗趣的小乐子,“或者说,你觉得却业会让你有翻出浪花的机会吗?”
这番威胁直白露骨,江邺的双手慢慢捏紧成拳,眸子里的愤怒几乎难以抑制。
酒店经理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打量。
“江源先生,我很愿意... ...”
他投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截胡在了嘴里。
“江源,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江邺嘲讽地嗤笑一声,“拜你所赐,我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啊。”
“你猜猜我发条微博把这条音频传上去,亲自下场买个惨,把你干过的烂事抖落抖落,再赔上所有积蓄买热度,谁会更先地震?”江邺兴味盎然地反问。
电话另一边的江源蓦然安静下来。
“还得感谢你帮我套出来夏云天拿钱买监控的事呢。”江邺的心跳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快的出奇,明亮的眸子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苗,“他和夏子安的关系一查就知道,时矜和我再发个微博解释一下,你猜舆论会导向谁?”
江源依旧一声不吭,但江邺几乎能想到他皱着眉头不悦的样子,心里的快感蓬勃而发。
“不就是赔钱嘛,没了我再赚,大不了退圈。最多不过承认你是我爸得恶心我几天。”江邺更加有恃无恐地笑起来,“你和路芙奸夫□□逼死我妈,再加上我的童年趣事,热搜能炸一周,你猜谁会是那个全网怜爱的,谁又会是那个公关危机股票暴跌的?”
“江邺!”江源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声呵斥。
“在呢。”江邺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温柔,“江源,我不怕鱼死网破,或者说我的网破就破了,老子无所谓,但你的鱼必须给我死!”
电话那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江邺猜他这是在气得砸桌子。
“爸,感谢你不遗余力地抹黑带给我的热度。”江邺恭敬的语气仿佛真的在感谢他一样,“二百万的视频记得发我,后续你自己想办法摆平。”
话一说完,江邺就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人。
他快步冲进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重重扔进柔软的床铺里。
放狠话虽然痛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对峙时,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因为这些话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根本没有什么胸针,那只是他迫于无奈编出来诓骗酒店经理的话术。
跟江源的对峙就更不用说了。
他其实顾及的很多,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疯,但他必须让江源觉得他无所畏惧。
江源冷血无情,利益至上,逼他回家也只是因为发现小儿子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不得不把叛逆的大儿子逼回来当继承人。
他不会在乎江邺是否身败名裂,但会害怕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损。
所以江邺毫不在乎地叫嚣鱼死网破时,江源才会被掣肘,会愤怒。
还是不够强大啊,江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自嘲。
他用自己的一切作陪葬,才能换来江源一次吃瘪让步。
短短一天经历了太多事,紧绷的神经刚一终放松,强大的困意便迅速袭来,江邺躺着躺着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另一边,送走高晨后景黎便跟夏云天谈条件。
“场记视频这事算我欠你夏少一个人情。”景黎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阳台,客套地笑着,“不过话说回来,不也算是帮你敲打了一下这个私生子弟弟了吗?”
“景二少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夏云天低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夏家兄友弟恭,哪来的敲打一说?”
“随你。”景黎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新电影开机的时候我给你家艺人留个位置,找个资质不错点的,我亲自调教。”
“嚯,景二少大气啊。”夏云天顺嘴调侃,“正好有个不赖的,看来我挨老爷子一顿骂也值了。”
景导亲自教新人,那是多少演员梦都梦不来的福分,一部片子换一个视频,还能出口恶气,他夏云天一点不亏。
“就这还扯什么兄友弟恭?”两人也算是认识多年的老友,景黎也不客气的揭了他的短。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父母恩爱还有哥哥惯着。”夏云天没好气地酸了两句,“装也得装的像点样子啊。”
“也是,挂了。”视频到手,景黎也没闲工夫送温暖,“改天再聚。”
“等等,我提醒你一句,控制情绪。”夏云天连忙叫住他,“那蠢货也就被认回来三个月,你们景家要收拾的话让你哥就冲他一个,别找夏家。”
景黎心里一跳,几乎立刻想到在茶馆时江邺对动手原因的含糊其辞。
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刻故意隐瞒?他不该是这么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啊?
景黎不安地锁着眉点开视频。
前面是很稀松平常的片场日常,过了一会儿,夏子安开始动手动脚,江邺上前隔开他和时矜。
夏子安恼羞成怒,明里暗里的刺了江邺几句,江邺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到这里,景黎忍不住笑了一声。
还是那个高冷样,不在乎的人说到嘴皮子磨破了也只当放屁。
就在这时,视频里忽然传出来一句“说什么景大导演,哼,要是没有景家他算个屁?也就那张脸还能让我爽爽。”
景黎不悦地皱眉,忽见视频里正在对戏的江邺突然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对着夏子安的下巴狠狠给了一拳。
把人打的栽在地上他尤嫌不够地又踹了一脚,提着夏子安的衣领阴恻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草,你踏马发什么疯?”夏子安被打懵了,“我说景黎关你屁事,你跟他睡过啊。”
回应他的是江邺的又一记重拳。
后续的拉架景黎根本没心思看,直接点了退出。
他心头巨震,各种情绪堵在胸口,涨的他心里一片酸软,又是心疼又是悔恨,还有点隐秘的开心。
一股强烈的冲动催促着他的大脑。
他想见江邺,就现在,哪怕只是看一眼。
他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出发,刚迈出两步又停下了。
他能和江邺说什么呢?
当初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和你谈恋爱本来就是哄小孩的,别当真”吗?
江邺放不下也好,心软也罢,能抵消他的年少不珍惜吗?
不如把握好当下尽力弥补,只把这当作一分惊喜和动力藏在心里。
江邺只浅眠了半个小时就醒了。
他打开微博,上午十点登顶的热搜,到晚上六点半讨论度也居高不下,舆论看上去十分一边倒。
也算是意料之中,江邺无谓的耸耸肩。
夏子安放出的视频里只有江邺打他的片段,而且还做了消音处理,更不要说江邺作为一个“黑红花瓶”,还有乌泱乌泱的黑粉。
一边倒被骂已经是他上热搜的常态了。
热门第一条“扒妹娱乐”是却业的营销号,从他出道黑到现在,比粉丝还长情,搞得江邺每都养成了看他来评估却业宣传部文案水平的习惯。
【你江哥干出点啥来都不稀奇,毕竟莽汉勇闯娱乐圈嘛。唱跳演戏样样拿不出手,只有拳头还能给观众提供个茶余饭后。】
“啧,这文案水平退步了呀。”江邺满不在乎的读了一遍,自言自语地点评,“皮下换人了?还是江郎才尽了?对自己公司的大客户都拿不出点诚意来,却业越来越不行了呀。”
他继续往下滑,热门第二条:
【其实江邺耍大牌是业内皆知的事,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这次是碰上第二个刺头了。】
“造谣没成本是吧。”江邺不屑的摇了摇头,“要锤没锤,要图没图,编个料都是底层人口,手段真low。”
锐评了一通热一热二,发现都是旧饭新炒,他又打开了实时。
【其实花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比如玻璃心就很过人。】
【以理服人在你江哥这里行不通,人家提倡以力服人啦。】
【要试试我的拳头吗?硬度包你满意。】
【这波算是,你进医院,我上热搜,你出病房,我进局子?】
这是阴阳怪气组。
【每日一问,江邺什么时候才能退圈?】
【真的受不了了,花瓶能不能放过我的眼睛!】
【今日立誓,江邺在一天,这个号就骂他一天,到他消失为止。】
这是直言不讳组。
剩下的开炮祖安人江邺就皱着眉头一一划过,权当看不见。
今夜没什么好活。
他正要笑一句不过如此,突然意识到,舆论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往日他的热搜里必然有许多不堪入目的口吐芬芳,粉丝和黑子的控场最好不过一半一半。
而今天,粉丝的言论稍稍多于黑子,也保留了不少路人的“旁观一下”“等个反转”之类的中立说法,涉及人身攻击的脏话更是少了很多。
他立刻明白——景黎下场帮他引导舆论了。
虽然乍看看不出来,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对局势的控制效果显著。
江邺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
他应该同景黎说声谢谢的,但往事梗在心头,就怎么都不愿意拉下脸去加他的联系方式。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您有新的朋友”
江邺好奇地点开,只见留言写着:阿邺,我是景黎,给个好友方便联系,不会无缘无故找你。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秒后点了添加。
景黎这个名字出现在列表的第一位时,江邺突然有些恍惚。
曾经,景黎的每一个社交帐号在他的列表里都是置顶,他还给每一个账号都设置了不同的特别提示音。
直到三年前的雪夜,打电话被挂断,号码被拉黑。
被江源的人强行带回国后,他亲手把景黎的每一个账号都拉黑。
好像这真的能报复到对方一样。
江邺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感觉——心里鲜血淋漓却又有一丝隐隐的痛快。
下一秒,景黎的消息打断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景黎:【酒店的监控视频拿到了吗?有没有遇到麻烦?】
看到是正事,江邺连忙把情绪收拢好。
江邺:【拿到了。】
江邺:【谢谢你帮我引导舆论。】
看到这句话,景黎开心地挑起唇角。
景黎:【不用客气,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景黎:【视频发我,我会让公关部门去准备。】
江邺:【好。】
江邺:【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那可太多了,景黎心想。
他有些忐忑的打下了斟酌了很久的一句话。
景黎:【有。】
景黎:【谢谢你帮我出头。】
景黎:【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我的消息了。】
江邺的回答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