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整天的拍摄都很顺利,甚至在傍晚时还罕见地提前收工。
片场员工麻溜的收拾道具准备下班,演员们也都三三两两的进休息室换衣卸妆。
江邺习惯性地走到化妆间门口,刚要开门,又停下动作转身离开。
之前没有捅穿时,他和时矜共用一个化妆间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说穿了,江邺恨不得走到哪里都绕着他。
只是场地房间着实有限,他不在这里,就只能和全片场唯一一个有单人化妆间的景黎挤了。
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江邺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干脆就这么回去,明天再把戏服带来。
“阿邺,你来我这里吧。”隔壁的门忽然打开,景黎微笑着招呼,“我用完了,你不用担心。”
江邺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廊道的灯算不上明亮,但景黎眼皮上的亮片仍旧清晰可见。
江邺眼眸微动,推开门自顾自地问:“不卸妆眼睛不难受吗?一起吧。”
景黎眼部皮肤敏感,再好的化妆品上了眼睛也会有轻微的刺痒,江邺对这些向来心细。
“嗯?不用了。”景黎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眨了眨眼调笑,“看见你换衣服我怕我把持不住。”
江邺“嘭”得关上了门。
景黎的笑容在他进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琦发来的消息,一字一顿地念:“白霖系受夏子安所托。”
“不赖啊。”景少爷玩味地笑笑,自言自语着调侃,“就非主配我没亲自把关,就来这么大个惊喜。”
“被威胁的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刚查完他的账户流水。”
景黎猝然回头,江邺正站在他身后,冷着脸看他手机上的信息。
“你,不是进去换衣服了吗?”景黎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重点,“不对,你什么时候去查的白霖的账户?怎么查的?”
“感觉你有事瞒着我。”江邺言简意赅地回答,“演那场打戏时感觉不对,托人查了一下。”
要论对景黎的了解,江邺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
景黎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在两人关系尴尬时说“我怕我把持不住”这么有暗示意义的话。
江邺进屋后当即觉出不对,便悄无声息地摸到景黎背后,围观景黎和周琦聊天,恰好同时收到了佐鸣查的流水记录。
“那看来是夏子安拿他母亲的治病钱威胁他了。”景黎蹙眉总结。
“手术费啊。”江邺扫了一眼手机频幕,挑了挑眉,“有点可怜。”
“怎么?你不忍心?”景黎看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可能?”江邺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反驳,“他们家可怜关我什么事?”
白霖的可怜不是他们造成的,但景黎的伤却是实打实的白霖干的。
苦衷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景黎心情愉悦地扬眉,转手把东西发给了夏云天。
“我们,找个清净的店一起吃晚饭?”他有些忐忑地发出邀请,“后面人应该不多。”
江邺正编辑消息,不过脑子地回答:“嗯。”
发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大晚上的,吃多了不好。”他委婉地垂死挣扎。
“可是你的体质吃不胖。”景黎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也一样。”
江邺:“... ...”
被竹马强追的坏处就是太了解了——连撒个谎都难如登天!
“阿邺,你也不用太紧张。”景黎微微垂眸,笑得有些苦涩,“只是单纯吃顿饭而已,你身边没有固定助理,跟我一起比较方便。”
他说着又认真地想了想,语气沉闷地问:“我最近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让你像躲洪水猛兽似的。”
景黎表情落寞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委屈不解地问着问题,眼里满是隐隐的期待。
江邺被他看的手足无措,僵持了不到五秒就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景黎当场来了一段川剧变脸,一秒扬起的嘴角生动演绎了什么叫雨过天晴。
然而他得意的太早了,轻车熟路的找店动作暴露了心里的蓄谋已久。
两人进了包间,江邺等景黎坐下后巧妙地躲开他拉自己衣角的手,面无表情地坐到他对面,悠然地问:“这是景少爷熟店啊,找都不用找还自带包间。”
景黎进门报预约时便知难逃这一出,只好承认:“是,包间是我早订好的。”
“刚刚那一套话也是你早想好的吧,防止我不答应。”江邺已经摸清了对方躲不过就破罐子破摔的方法,干脆提前抢白。
“是,而且不止这些。”景黎也不怕他看穿,只是微笑,“打个赌吗?一会儿的菜都是你一贯偏爱的,有一样不是都算我输。”
“你让我怎么赌?”江邺失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这不是我必输的局吗?”
“所以赌注偏向你啊。”景黎笑了,倒了一杯茶放在转桌上转给江邺,“你输了,你可以有一次随时叫停我做的任何事的机会,包括追你。我输了,你就有两次机会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江邺赞同地点点头,“但我叫停你追我,你会在第二天对我说‘这是我第二次追你’吧。”
“恭喜你猜对了。”景黎弯起眼睛微笑,“可惜没有奖励。”
“白送我一个一票否决权啊。”江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得好好想想用在什么地方。”
景黎但笑不语。
没有哪一个被追求者会去思考要反馈追求者提出的条件。
无意于对方的被追求者此时应该回答:“抱歉,你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也无权叫停。”
他察觉不到景黎自然也不会提醒他,只是在上菜时按照江邺的喜好程度把他最感兴趣的都摆在了他手边。
景黎突然发现,追人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精心为对方安排,看对方在自己挖空心思布置的乐园里高兴快活是一件非常满足占有欲的事。
整个人放松下来后,被他刻意忽视的头痛变得剧烈起来。
景黎咬了咬牙,一只手撑着脑袋以求缓解。
他假装兴味盎然地吃了几口,夹菜的速度很慢,只是单纯在等江邺吃完。
刺痛感逐渐加强,他只好站起身同江邺知会:“我去趟洗手间,你吃完了等我一会儿。”
刚进洗手间,他就脱力地靠在流里台边,烦躁地按着太阳穴。
出差加拍戏连轴转了两天,精神的疲惫达到极点,加重了他的神经性头疼。
按摩了好一会儿景黎才缓过来一些,他刚要出去,脑袋又是一阵尖刺的痛。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却被门框绊倒。
本以为自己会直挺挺地栽在地上,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又头疼了?”
是江邺。
江邺虚揽着他,景黎便顺势靠在他肩头,情况逐渐好转,但景黎并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江邺身上淡淡的香气,瓦声瓦气地问。
“看你刚才脸色很白,而且一直支着头。”江邺简略地回答完,顿了顿才轻柔地问,“现在好点了吗?”
“我如果说没有呢?”景黎沉笑一声反问。
江邺没有说话,但景黎能想象到他脸上无语又气恼的表情。
他其实应该见好就收的,但突然的生病激发了他的蛮横和娇气,就是不想让这一步。
过了好一会儿,江邺语带笑意地问:“哥哥,你是在撒娇吗?”
“嗯哼。”景黎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两人如胶似漆的年岁,傲娇的反问,“不可以吗?”
下一秒,江邺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平静地说:“既然没事了就不要耍赖了,哥哥。”
环抱着他的温度骤然消失,强烈的落差无限放大了景黎的失落。
他突然意识到,江邺的“哥哥”并不是一个专属爱称,而是一个分界词,提醒他和他自己不要越界。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讨厌这个词。
“我们该走了。”江邺淡淡地提醒。
“嗯”景黎低落地答应一声,“早点回去对戏。”
两人一路无话地返回酒店,趁着江邺买东西的空当,景黎给自己做完最后的情绪复建,打起精神准备给江邺开小灶。
景老师万事俱备,跃跃欲试,江同学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给你在前台订了一杯热牛奶,如果还不舒服就把药吃了。”江邺把刚买的止痛药递给他,“早点休息吧。”
景黎拿着药盒,心中五味陈杂。
温柔的确是最致命的毒药,高岭之花隐秘又妥帖的温柔更是比比皆致命。
不允许撒娇,却主动关心,倘若现在问他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定只能得到一句“因为你是我哥哥。”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真是坏的可以。
如果不是这小子只对他一个人这样,那一定是个标准的海王。
“谢谢阿邺的关心。”景黎扬起笑脸,温柔地问,“今天对不了,我们明天早点去片场对好吗?我的情况不严重,休息一晚就可以了。”
江邺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好。”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景黎看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那套高定西装都找出来,只等对戏的时候忽悠他穿了,没想到被打了个茬,痛**着正装,表情淡漠,禁欲又性感的江邺。
又大幅调整了一次,为了更符合感情线发展一点。
阿邺对小景余情未了,但在他的视角上他见过景黎和别人亲密的样子(虽然是误会),所以他会不断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在意识到自己失控时就赶紧退回兄弟的范围里,但也忍不住去关心他。
不过,小景已经撬开一条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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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温柔(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