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太阳 第3章 野草

初次雕刻时，我就迷恋上了那这种感觉，烈阳给刻刀镶上金箔，我掌握熠熠生辉。

每一件作品都如同我的孩子，其中就算有不完整的，我也捧在手中。

对于雕刻，我是下了心血的。对于作品，我是富翁。

可在天赋面前，我是贫穷者。

按沈文的话说，我没有天赋，我深知这一点，于是我拼命学技巧，学如何把东西雕活，学一切可以学的。

在专注此事的第四年，我赶上了沈文练了一年的水平。即使如此，我也欢喜。

毕竟是融进血液之事，雕刻从此刻进了骨骼里。可当灵感流失，就是刀划伤了我的骨头，痛不欲生。

“真的很漂亮……”我夸奖背后人的作品。

“谢谢。”

“其实这是第四个重置了，前面雕刻的都不尽人意”，我抬头看向她，我听天才的不易，却没有给我多大的安慰，追求完美，沈文告诉我这样才能进步。

后面我猜到她要说什么了，那些我听到耳朵起茧子的“进步的方法”，我告诉她我想回去了。

在雕刻桌前，我回忆沈文的作品，拿出一块石膏，朝四周寻找着幻想的本体。捉住我的视线是那株绿。

房间内大多是黑白装修，缺少鲜艳的点缀，它到这就也显得格格不入了，我抱起那株绿。

就在此刻灵感涌现，我拿起雕刻刀，我照着野草的模样细细雕琢，想象它们在被狂风吹，肆意散。

想象是创作的台阶，灵感是雕刻的塑造台。我利用这些一步步走向我所向往的原野。

在旷野上伫立良久，自由穿透我的身体。

风告诉我，“我要成为比沈文还要厉害的雕刻家。”

它一次次告诉我这个念想，可我的能力早已支撑不住我的野心。

雏形出现在桌上，我观摩了一会，觉得还是太简单了，于是我将野草的其中几撮弄折了。

规整不适合我，我喜欢混乱的事物，喜欢杂乱无章。

我看着眼前的形，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捂着头，又开始头疼了，我闭上眼，这一次持续时间比上一次更长了，再睁开，拿起刻刀，却无从下手了，我甩下刻刀。

过了一会，我又捡起刻刀，擦干净，泪水顺着脸庞落在地面，最后我吻了吻它。

放下它，仰头看向天花板，突然我有些想喝酒了，她拨通了沈文的电话。

现在凌晨十二点多，对方似乎刚入睡。

“怎么了？”

“我想喝酒了。”

接到她一顿骂，却在半个小时之后听见敲门声，她来了。

扶我上车还依旧妈妈咧咧：“我刚刚睡着服了。”

依旧是上次的小店，沈文停好车扶着轮椅问我：“去吧台？”

“嗯……”

推着我到达目的地，便陪在我身边，我想点边车，可沈文不让我喝醉。于是以前常喝的度数低的酒就成为了我的选项。就在吧台我看见熟悉的背影在调酒。

她轻轻晃动着身体，调酒器里的液体随着动作混合到一起。

几下之后，酒的香气散发出来，我接过酒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我听见她说：“怎么是你林女士？”

“我有点想喝酒就来了。”

她点头回应，又转身去做一个人的酒。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沈文问我在看什么，我蜷缩着手指，点了点姜免归，我没注意到沈文的皱眉，只感受到沈文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点头示意知道了，我只是看着姜免归的动作。

姜免归的手指很细，戴着手套，和金属瓶子触碰，她微微低头，专注着眼前的一切，被绑起来的头发成为丸子。

我拿出手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向我，我慌乱收起，姜免归将酒倒入杯子，按了几下铃，另一个人就端走了酒杯，接着她嘱托另一位调酒师进行工作交替。

她朝我走来，“林女士，你刚刚在干什么？”

顿时我哑口无言，开口能说的只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把照片删掉的……真的很抱歉。”

说着我在她面前删掉了刚刚拍的照片，并把回收站清空，“我很抱歉……姜小姐。”

“林女士，这样不太礼貌，你可以和我说一声的，我怎么会不让你拍？”我听不出她话语的语气，但我感觉她生气了。

于是我再次道歉，“那……我可以拍你吗？”

“不行，这是对你偷拍的惩罚。”

“对不起……”

拍下照片只是因为那副模样太漂亮了，太适合禁锢在石膏中，当流芳百世的艺术品。

她没有回我的话，就问问要不要试试她们店里的新款——破冰船。

是龙舌兰和力娇酒，葡萄汁的搭配。

环顾四周沈文还未回来，便点了点头。

我喝下她的推荐，我其实并不喜欢龙舌兰，那股酒精味在我的口腔里喷发出来，凉也苦。但力娇酒喝葡萄汁却很好的遮盖了苦味，三者融合在一起，是天生的好搭配。

一杯尽，我又找她要了一杯。

三杯酒下去，我的脑袋已经有些昏沉，她问我：“为什么偷拍我呢？”

酒精控制着我的大脑，我说出实情。

“我太缺灵感了，喜欢的野草也成为半途而废的残次品……”

姜免归也不回应只是听我这么说着，我告诉她我的野心，神志不清的我将一切坦露。

等我一切说完，安静下来后，我才听见她的声音，她喊我的名字，让我将手抚在胸部，让我感受依旧跳动的心跳，“振动提醒你还有超越的机会，你依旧是旷野上汲取他人养分的野心家。”

另一只手握着酒杯，我出神，摸着凹凸不平的杯子，她问我：“你还想继续吗？”

我抬眼看向她时，她正在看着我，“我不知道……”

“你想吗？”

“我想……”

酒吧内杯子碰撞，叮叮哐哐，她似乎怕我听不见，毛茸茸的头凑在我耳边，我听见她说：

“林延肆，来找我吧，你说我是你作品的加分项，那就来找我吧”，指尖相触，她抽走我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杯子，周围空无一人，“我太缺钱了，多给我一点报酬吧……好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可以提，我不缺钱。”

姜免归又将酒倒入我的杯子里，冲我笑了笑，勾人的声线将话语成排： “林老板，那多多指教了。”

沈文回来了，她看到我醉醺醺的样子，骂了我几句，拖着我离开了酒馆。

扶着我上了车，看着我，“你还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