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妄想症 第4章 第 4 章

谢应诀微斜身，为她打着伞，漆黑眼睛盯着她苍白略泛病态红的脸，嗓音清沉：“怎么还淋雨。”

温唯鼻尖贴他太近，仿佛要蹭过他薄薄的黑色风衣，半天才从昏沉混乱的脑袋里找回声音：“我，我忘记带伞了。”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是忘记带伞，是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本来也差不多，但因为是他就异常在意。

温唯咬住下唇，正想补救时忍不住咳了两声：“抱歉。”

她捂着嘴巴别过头。

正好面对着风向，谢应诀稍微用伞给她挡了下：“你看起来挺冷的。”

温唯缓过来，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嗯，我怕离太近了可能会传染你。”

谢应诀眼角一瞥：“不会。”

谢应诀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谢应诀刚刚从后面接住她的时候，口袋里就有来电震动声，他没管，她太紧张也没顾得上。这时候又重新响起，温唯看了眼他手机，忍住本来想说的话。

谢应诀慢条斯理探进口袋，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打开。

温唯跟他距离在方寸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来电页面是柯妍。谢应诀垂眸看了眼，滑着手机挂断，问：“来这边有事？”

嗓音低，夹杂着颗粒感。

温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原本看到柯妍给他打电话而涩然低落的心情回转，心里像打碎了个柠檬罐，酸甜混杂一片。

等着他来搅动。

温唯本能想回答拿手环，幸好话语打结时想到那天找手环的偶遇，回答他的话异常小心：“来找人，顺便也拿东西。”

谢应诀没再问是谁，他将手机放进风衣口袋，嗯了个单音节。

“在哪等？”

温唯本能想朝不远处看，但这个视野更多的是看到他肩膀，抬睫看他：“11栋。”

“走吧。”

温唯迟疑了下，谢应诀已经微侧身，伞依旧将她罩在下头，跟她并肩时肩膀也比她高出很多，跟她一起往寝室楼走。雨水沿着伞面坠落成线，她跟他就像在一个小世界。

“诀哥！”

谢应诀偏了下头，温唯也错愕跟着看过去。

路对面男生撑伞的男生喘气跑来，到跟前才看清是路熙与，路熙与见到温唯还挺诧异，乐呵呵打招呼，让她有空和宋嘉柔找他们一起玩。

路熙与看到谢应诀，马上跟他站到一块儿：“诀哥，我回来的时候怎么看到柯系花在跟她朋友哭呢，说你不见她就来寝室楼下等你，什么情况？”

谢应诀懒得多说：“分了。”

路熙与马上戏精感慨：“诀哥分手怎么不伤心的啊？那我还怎么找机会抚慰你。”

谢应诀笑得嗓音发沉，有点坏：“你能怎么抚慰我。”

路熙与看他笑得明目张胆，反而被震住了，连声说不能跟排队的女生抢，往温唯那看，忽然笑得意味不明：“不对啊，温妹妹怎么和诀哥打同一把伞啊？你俩一起来的？”

温唯紧张地不知道怎么解释，谢应诀轻嗤声打断：“行了，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说完，他将伞柄倾斜给她。

温唯紧张从他手里接过倾斜的伞柄，他手背的上淡青色血管明显，跟她交接时短暂碰触了一下，她那一小块肌肤烫起来。

温唯攥住伞柄，才看清伞上镌的是谢应诀的特殊标志。

路熙与还想聊，谢应诀懒得听八卦，扔下路熙与往寝室楼走，路熙与一看谢应诀肩膀上沾了些雨水，忙不迭打着伞跟上：“回聊啊温妹妹。”

温唯目睹着谢应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又看了眼楼号，还真是11呢，收回视线后，低头看手机，韩征刚刚发来消息，说马上到，她回了个好。

她攥紧伞柄，看着雨水从伞滑落在地面，溅到地上的积水，自己和他留着的伞在倒影里揉成一片，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喜欢下雨天。

“原来是你。”

温唯诧异抬头。

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个撑伞的男生，白衬衫黑裤，长相俊爽，手里拎着个透明收纳袋，存放的是她手环。

温唯猜到是韩征，韩征面带温柔笑意，但温唯对这张脸已经毫无印象。

韩征看出她目光疑惑又陌生，主动补充：“刚开学的时候，在辅导员办公室，我的资料落了，就是你帮忙整理的。”

温唯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当时还有女生对着韩征犯花痴，但她还是无法将韩征和男生的脸对上号，因为谢应诀，什么样的男生，都无法让她印象深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长得好看的不行，性格温柔的不行，甚至像他的都不行。

就是非他不可。

温唯微提唇角将路上买好的咖啡递给他：“没想到还能重新见到。”

温唯伸出的手腕纤细雪白。

韩征看着她接过咖啡，目光落到她伞上标志时怔了怔，旋即露出个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是啊，缘分吧。既然这样介意我请你吃个饭吗？”

温唯找回手环是意外之喜，但今天感冒微微有些不舒服，斟酌了下：“改天吧，我来请你。”

－

温唯拿回手环后，直接去了图书馆。

整个京大，除了现在上课的明华楼，她最熟悉的应该就是图书馆了。她挺喜欢夏末的图书馆，整片落地窗，往外看一眼满是葱茏欲滴的绿。

她将前几天选购的四级卷子拿出来做，感受下难度，这两个小时过得格外静谧，只有偶尔看到试卷旁边的黑伞才会不自觉停下笔。

温唯想起自己刚进高中的时候简直就是泡在中药罐子里的，学习在人才辈出的附中也不算突出，但每次看到他，就会非常想追随他脚步。

所以她顶着高烧做卷子，省吃俭用给自己多买资料，在考砸后崩溃哭再擦干眼泪一遍遍重做算错的题。

她没想过会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能拿到他亲手递给自己的伞，波澜不惊的日子因他泛起涟漪。

温唯在这种悄然专属她的甜里做完卷子。

看到宋嘉柔给自己发的微信，宋嘉柔最近跟她有说不完的话题，但这次说的不是她爱豆，而是推给她兼职。

嘉柔：【唯唯，上次吃饭你不是说你在找兼职吗？正好我朋友组了个赛车俱乐部，缺人管理策划，你去了还能跟我们一起玩儿。】

嘉柔：【感觉你做事很用心，这种事情肯定能做好。】

温唯虽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兼职，但挺想试试的，认真回复宋嘉柔：【好，谢谢你嘉柔，你发我我先了解一下？】

嘉柔：【你跟我道什么谢。】

嘉柔：【定位（Phantom Club）】

－

周末，连下几天雨后，天空放晴。

温唯和周圆去食堂吃午饭，看到一圈人围着公告栏，好奇走过去看，发现栏上张贴了新海报，在征集百年校庆的节目。

旁边已经有各大社团的人搬来课桌，现场组织人报名参加节目，很热闹。

周圆羡慕地看着排队报名的女生：“早知道就应该高中多学点才艺，现在别人的大学生活都那么丰富，还能加学分，多好！”

说着，她拉了拉温唯胳膊：“对了唯唯，你唱歌不是很好听嘛！你也去报个节目吧，到时候我在台下给你加油打气！”

温唯被她说得扑哧一笑：“我都是初中学的音乐了，也没试过在台上表演，哪够报节目。”

旁边女生在派发报名表，听到她们的对话眼前一亮，挤过来：“你是叫温唯吧？我是隔壁班的林绵，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参加合唱？现在我们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就差三四个人了，你来正好！”

京大新闻专业设了两个班，有些大课会一起上，温唯对林绵也有些脸熟，可她真的不习惯在全校人面前展现自己。林绵热情将报名表塞她怀里：“你就来试试嘛。我在这找半天了，难得你形象气质都好，又会唱歌，真的很合适呀！看别人上台你就不渴望嘛？”

最后一句，说动了温唯。

她回想起高中时谢应诀众星捧月，而她最多在芸芸众生里回望他一眼，如果不是这个人她恰巧喜欢，她本可以接受。想到那天他伞上的音符标志，她接下报名表：“我参加。”

填完表，林绵暂时收工，跟温唯她们一起吃了午饭。

温唯惦记着下午还有面试，吃完午饭没有回去午休，直接出校坐地铁去Phantom面试。

到了指定的公交站下车，离Phantom还有些距离。

温唯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路，有些黏热，碎发缠在脖颈上。

纤白脖颈，两边锁骨若隐若现。

温唯只好发微信问宋嘉柔，宋嘉柔让她先走到十字路口的路标建筑，帮她问问人。

温唯将手机放进帆布袋里，往路标走，看到前面女生拎着两筐体育器械走走歇歇，主动走过去帮忙分担了一筐，女生连声道谢。

温唯感冒刚好，拎起来也有些费力，走到路标时脸晒热得有些红了，想帮女生放到路边长凳上，却怎么力气也不够。

她咬着唇，想办法再用力时。

重物突然被人从身后单手提起来，手臂轻松一拎，就放到了凳上。

温唯错愕地转头看去。

就见谢应诀站在她身后，离得近，才发现他实在是高，这距离看他只能仰头，谢应诀眉眼俊朗锋锐，瞳仁漆黑纯粹，视线从上而下看向她，铺天盖地的薄荷气息压下来。

让她天旋地转。

周围世界人声车声都模糊了，感官里能感受到的只有他清冽的薄荷气，她紧绷的手心不自觉就松了。

谢应诀稍站直了些，和她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温唯呆住，她和每次遇见他一样，心跳得飞快，但这时候手心是疼的，脸晒得微红，莫名觉得好丢人，窘迫别开下巴：“你怎么在这里？”

谢应诀懒散扫她两眼。

他黑睫很密，几乎掩住泛着碎光的黑瞳，凑近看，能看到浅浅的双眼皮。

唇角扯出个弧度：“我来找你。”

温唯目光定住。

谢应诀漆色的眉眼压着惯有的散漫和雅痞，就这么看着她，视线里带几分笑意。

她心里忽然烫了一下，说不出话。

谢应诀嗓音漫不经心：“嘉柔跟人说有人丢这了，让我捡回去。”

温唯被他半真半假的戏谑口吻说得耳尖发烫，他说跟着，她点点头说了句好，跟在他身后，不能离太近，又不想离太远，始终跟在他身后一两步距离。

这边是主路，车如流水，红绿灯变换中，掺杂着车辆刺耳的长鸣，他侧眸看了她眼。

女孩子的头发被风扬起，很安静乖巧地跟着他。

温唯知道，谢应诀带她前往的是与Phantom截然不同的方向，但她什么都没有想，就是觉得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他。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一切都是可以心安的。

他们俩一道到了附近停车坪。

温唯逐渐反应过来是要取车，她心里总是回响着刚才谢应诀说的那句话，呼吸总是炽烫。谢应诀回头看她。

温唯感受到他目光投过来，低了睫毛，可揪紧的手指和更加热的耳尖仍然将她紧张暴露无遗。谢应诀没急着上车，背靠着低调又拽的哑光黑车身，懒散笑了下：“像拐人吗。”

嗓音磁又好听，漫不经心的腔调，莫名勾人。

她脸招架不住地红了，摇摇头，又不想错过和他说话的机会：“没，没这么觉得。”

温唯双膝并拢坐到后座，看起来很乖。

谢应诀将手机扔到储物格，习惯性去开空调，想到什么，手一顿：“感冒怎么样？”

温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好多了，现在基本不会不舒服了。”

谢应诀没说话，挪开本来打算开空调的手，将她后座车窗开了几寸。

温唯乖巧坐在后座悄悄看他，风一阵阵掠进来，吹不低她脸上的温度。虽是嘉柔安排，这份惊喜还是扑得她整个人晕眩炽热。

他这样的人，去拐人，别人也会心甘情愿跟着走。

跑车拐了个弯，到了Phantom Club。

谢应诀车停在门口，解了锁先放她下去，准备停车入库，等在门口的宋嘉柔透过车窗看到他们俩人的脸。

谢应诀在调音响，而后座温唯脸颊发红，宋嘉柔看得气到跺脚：“表哥！你也不看看人家女孩脸都热红了！你知不知道要给人买杯水？”

解安全带的温唯脸更红了，急忙翻出包里的水杯拧开：“没没，我带了水杯的，只是刚才不是很渴……”

从后视镜撞进谢应诀眼神，她止住。

谢应诀眼神直白不收敛审视她，她心里锣鼓喧天，明明没有介意的意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听他懒散低笑了声，像电流漫进人耳蜗：

“下次注意。”

谢应诀去停车，温唯跟宋嘉柔先进俱乐部。

真到俱乐部正门，看周围建筑又有些眼熟，也不奇怪，Phantom为了学生会员来去和举办活动方便，定址就在学校和北山之间。

宋嘉柔带她去俱乐部简单参观了下。

室内装修设置很新，铺着白色大理石瓷砖，简约金属吊顶，陈列的各色跑车霓虹一样晃得人眼花缭乱。

宋嘉柔边带她进休息区边跟她介绍：“唯唯，这边基本都是我们玩了很多年的熟人，你不用太拘束。”

刚到门口，遇到个抱着一堆啤酒罐的男生，个子很高，眉眼俊秀，看到她们，玩世不恭地歪头：“嘉柔，你还有这么乖的朋友呢？”

温唯初来乍到，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温唯。”

宋嘉柔白了男生一眼，跟温唯介绍：“这个是我们学校对面医大的，裴二。”

男生纠正：“裴度。”

裴度就是这次面试的负责人，把啤酒罐放好后，跟温唯沟通了下工作内容细节，他们都是京北人，性格直爽肆意，温唯在他们之间显得尤为乖巧温柔，正好互补。

温唯很快喜欢上了这里轻松的氛围，很快谈好，裴度招手把休息室里面聊天那几个人招出来。

见到的几个男生里，有路熙与，还有几个差不多大的男生，个高慵懒，身上带着那种家境优越的放松劲，很随和。裴度介绍完说：“成立第一天，还有几个混球没到。”

“谁是混球？”

懒洋洋的嗓音一响，温唯浑身发麻。

她一秒钟就知道是谁了。

却不敢回头，直到其他人都看向自己身后，才假装镇定地跟着所有人视线回头看他。

室内顶光灯打下片光线。

谢应诀不知何时脱了外套，只穿一件Ｔ恤，外套被他拎在手里。

唇角微陷，放浪得好像游戏人间。

宋嘉柔看好戏：“我表哥接完人停车去了。”

裴度绕过温唯，手搭谢应诀肩膀上，狐狸一样笑：“那肯定不能是诀哥，我诀哥从小到大长得好成绩好谁见谁爱，最重要的是，还如此正义地斥资成为我们俱乐部最大靠山……”

谢应诀看他吹得没完没了，外套懒散一扔：“行了。”

裴度笑着接住。

随手招来个男生让挂到里间，男生哦豁了声：“诀哥衣品都是简约款怎么就那么好看。”

裴度胳膊往谢应诀方向拐了下：“没办法啊，人家家里有钱又有艺术，你能比？”

谢应诀站在墙边的阴影里，没怎么站直，光线匿掉他天生冷感的眉眼。

他看起来挺放松，从口袋里摸出银质烟盒玩，任由着这几个男生喧笑打闹，并不接茬。

男生插科打诨完，进里间，不小心撞到温唯胳膊。谢应诀视线正好投看过来，温唯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自觉绞住双手，又有点想看他。

裴度注意到谢应诀那一瞥，马上热情跟他介绍：“诀哥，这可是你们京大的妹妹，没见过？”

谢应诀玩着烟盒，不抬头：“你这么关心。”

裴度笑嘻嘻：“以后也是我们的妹妹嘛，肯定关心。”

谢应诀将烟盒咔的声清脆扣上，偏头看裴度，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你们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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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