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逐光 第9章 换座位

陈予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绪还未完全平静。

突然，路星鸣拿着书本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快上课了，回你的位置去。"他对路星鸣催促道。

“啊。”路星鸣委屈巴巴地看着陈予鹤，“可是，你同桌澄静，已经答应给我换哦......"

“你快点回去啦，要是班主任发现私自换座位，就惨了。"陈予鹤再次催促道。

李老师提前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看向教室中间，说道："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13页。"

两人瞬间安分起来，低头翻着语文书。

陈予鹤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班主任那双锐利的眼睛，以及她那喜欢抽查学生的习惯，无论是哪门课程。

路星鸣在一张纸条上快速写下了一句话，悄悄递给了陈予鹤。

陈予鹤接过纸条，扫视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路星鸣写道：认真的射击选手。

陈予鹤在纸上回复到：我们并没有熟到传纸条这种程度。

路星鸣又写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都关心我了。

陈予鹤回到：只是关心同学而已，我不需要这种关系，请你收回吧。

路星鸣看着纸上的字迹，眉头皱了皱，随后，他在纸上写道：为什么？

——我不需要你这种虚伪的关心。

——虚伪？

路星鸣低声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那你还是不要关心我好了，我这个人确实特别虚伪，正如你所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陈予鹤的眉毛拧起，他抬眸看了路星鸣一眼，只见对方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予鹤沉默半晌，说道：“我现在更讨厌你了。"

"没办法，我也想让我变成好人，但我的性格注定了这是个坏人。"路星鸣说。

"......"

陈予鹤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路星鸣戳了戳他的脸，说道："我的脸好像不够厚哦。"

陈予鹤猛地推开他，应激反应使他推开的力气非常大，把路星鸣给推倒在了地上。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陈予鹤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可能惹上了麻烦。

路星鸣捂着被推疼的胸口，一脸委屈。

路星鸣站起身来，揉着胸口。

"陈予鹤，现在是上课时间，在闹什么？你怎么可以推班长？”李老师厉声斥责道，“你们怎么还可以私自换座位？”

"......"

陈予鹤一愣，看向李老师。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做错事，还有理了？"李老师怒视着他。

"对不起。"陈予鹤像只做错的企鹅似的，低着头，说道。

路星鸣表面镇静，态度诚恳："李老师，您别生气，是我们不对，我们擅自换了座位，愿意接受惩罚。"

李老师目光如炬，扫过二人："身为班长，你却如此行事，可知此举多荒谬？到教室外罚站，影响课堂，太过分了。"

"对不起。" 路星鸣恭敬地鞠躬致歉。

两人走出教室，走廊的寂静与课堂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处站立。

陈予鹤嘟囔道：“都是你害的。"

"什么？”路星鸣笑道，"你刚才还说我虚伪，谁叫你那么大的力气推我，果然是体育挂的啊。"

陈予鹤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说："你少废话，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罚站！"

"那又怎么样呢？"路星鸣耸肩，"你不是说过，你讨厌我吗？我现在就是一个坏人啊。"

"你！"陈予鹤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下课后，两人又回到了位置上。

林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走过去找陈予鹤说话，"你们俩刚才什么情况？"

"呃......"陈予鹤犹豫一下，回道，"我和他闹了一些小矛盾。"

"闹矛盾？"林栖狐疑地看着他们。

"嗯。"陈予鹤点头。

林栖问道："什么矛盾？"

"没有什么矛盾。"路星鸣抢先回答，然后又笑着对陈予鹤说，"你说对不对啊？"

"......"

陈予鹤看向路星鸣。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

林栖不满地瞥他一眼："路星鸣，我没问你，你这么打断别人说话很没礼貌。"

"是的，我错了。"路星鸣立刻道歉。

林栖若笑了，对陈予鹤说："你看吧，路星鸣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绅士。"

"......"陈予鹤没有搭腔。

此时，方斯延从前门过来，敲了敲陈予鹤的桌面，说道："跟我来。"

陈予鹤抬头，不解其意。

未等他人反应，方斯延已牵起陈予鹤的手，离班而去。

"哎哟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方斯延和郝可爱这么熟吗？"林栖纳闷的问道。

路星鸣眼底划过一丝黯淡，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

走出教室，陈予鹤使劲挣脱方斯延的手掌。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方斯延质问，眼神锐利。

"我没说讨厌你，我只是认为，咱俩没必要在学校里对着干，影响学习多不好。"陈予鹤淡淡回应。

方斯延嗤笑一声，眼神复杂："呵......影响学习，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可是......"方斯延笑了起来，"是你先惹我不痛快的。”

陈予鹤后退几步，直到背抵墙面。

"你想怎样？"他冷淡地看着方斯延。

"阿鹤，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是不是真的很反感我？"方斯延的声音里带着哀怨。

"我……"

"阿鹤，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好歹算是一起长大的，你不能这么绝情。"方斯延步步紧逼。

“不许这样叫我。"

"咱俩是朋友，这么亲昵不行吗？"方斯延反问，笑容有些扭曲，"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陈予鹤紧握双拳，关节泛白。

他深呼吸，强忍怒气："我没讨厌你，以前的事我都放下了，你也能放了吧，咱俩还能做好朋友。"

"你放下了？"方斯延冷笑，慢慢靠近，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陈予鹤目光冰冷，审视着他。

方斯延贴近他耳边，低语："别再和他们走得太近，我看着烦。"

声音虽轻，却如细丝缠绕在陈予鹤心头，令他心烦意乱。

陈予鹤眯起眼睛，紧咬牙关："我的事不用你管，方斯延，你别太过分。"

"阿鹤，放学后能和你回家看看外婆吗？"方斯延又说，语气里透着哀求。

"你……"陈予鹤咬紧牙关。

"阿鹤，我真的想外婆了，别拒绝我。"方斯延持续劝说。

陈予鹤脸色苍白，拳头紧握，指尖刺痛。

这痛感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

他深吸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平静地说："好。"

说完，陈予鹤掉头就走，不再看方斯延一眼。

方斯延目送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眼中掠过精光。

"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教室里。

陈予鹤静静地坐下，目光茫然地凝视着窗外，心中纷乱如麻，理不出头绪。

"你怎么了？"

林栖若伸手在陈予鹤的面前晃了晃。

"嗯？"陈予鹤抬眼，望向林栖若，轻声应道，"没事，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们俩挺有意思的，刚才跑哪去了？你们很熟？"林栖若疑惑。

"没什么，就是聊了几句而已。"陈予鹤轻轻摇头，笑道：“你别想多了。”

林栖若凝视陈予鹤片刻，似乎有所察觉："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儿。

"没有啊。"

"好啦，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林栖若不再追问。

陈予鹤心中波澜起伏，表面却风平浪静。

初夏的午后，烈日如同被锻造过的红铜，高悬在湛蓝的天空中，炙烤着大地。

空气仿佛凝固，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教室内的学生们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握着纸扇，试图从扇叶间汲取一丝凉意。

方斯延和陈予鹤坐在倒数第三排，他们的位置在窗户边，正好抵着太阳。

陈予鹤抬起头，透过玻璃看着天空，看着那片蔚蓝如洗的天空。

方斯延提出要去探望他的外婆，这个提议让陈予鹤感到进退两难。

他无法否认，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曾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

陈予鹤叹息，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方斯延，自己现在的人生，又该是怎样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早就已经发生。

他转向方斯延，发现后者正凝视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伤。

他心里咯噔一声。

方斯延......在想什么呢？

下课后，教室里一片喧闹，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几人。

林栖若和路星鸣一如既往地邀请陈予鹤同行回家，但陈予鹤婉拒了，“抱歉，今天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路星鸣正欲开口，却被方斯延打断：“走吧，阿鹤。”

路星鸣和林栖若愣在原地，目送方斯延和陈予鹤并肩离去，没有回头。

两人走在街道上，两侧的香樟树依旧郁郁葱葱。

树叶随风轻摆，落在陈予鹤的头顶和衣襟上。

他垂下眼帘，睫毛遮住了双眸，脚步沉稳地踏在地上。

阳光洒落，将他周围的一切染上了金色。

他看着脚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着。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将他周围染得金灿灿的。

陈予鹤穿梭于街道上，不知不觉，他和方斯延走到了一座小桥上。

桥下是江水，清澈的河水映出了太阳，耀眼的太阳光洒满整条江面，倒影出一圈光晕。

陈予鹤看着远处，一瞬间他想起几年前那个记忆中的夏季。

当初那个夏天，是印象深刻，是过目不忘，是满欣欢喜。

那时候是他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他才七岁，是最单纯，最纯粹的年纪，他也遇到了方斯延，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家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

一家人在那个炽热的夏天，成为人生中最美好的瞬间。

可是这些都变成了泡沫。

这些记忆，在此时此景看起来，却显得格外苍凉而孤寂。

那种孤独无助、悲戚哀愁、无法言语的情绪让他难受。

他的幸运数字是七。

殊不知数字“七”是他最惨的命运，七月那天，父亲死于车祸当中，七号那天，母亲抛弃他，嫁给有钱人跑掉了。

陈予鹤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夜晚，孤独而悲痛，他无处可逃，只能躲在黑暗中舔舐着自己受伤的心脏。

只是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默默流泪。

方斯延在相处了七年里，不告而别，他的突然离开，让他一度崩溃。

他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射击上，用来忘记这些烦恼事情，用来忘记那个噩梦一般的数字“七”。

可是他越是想要忘记，记忆越是深刻。

每次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七的形状，他甚至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在海里挣扎，跌入海底。

那个海水好冰冷，冷得他浑身颤抖。

他睁开眼，看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海浪，看着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他的恐惧和慌乱一波一波袭来，淹没他。

可能他早就被海水淹没了吧。

"你在想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温柔磁性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着方斯延。

方斯延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们走吧。"

陈予鹤怔了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

天渐渐暗了下去。

街道旁边的有些昏暗，留着几盏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暖色调的光芒。

两个人并排走着，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们走在街道的尽头，街道上的路灯将他们的背影拉长。

他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陈予鹤拿岀钥匙，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