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长公子的身影,立即有人进去禀报:“侯爷,公子来了。”
慎洛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宁钦立轻轻瞟了一眼,道:“不像话,既来了,就让他跪在外面等。”
“宁侯爷,那可是你儿子!”慎洛忍不住。
宁钦立轻笑:“那就要看我们什么时候谈妥了,再去把几位小公子叫过来,让他们看看不守规矩是怎么受罚的。”
“是。”仆从应声,悄然退下。
慎洛怒火中烧:“我差点忘了,侯爷向来喜欢折辱自己的孩子。”
“我做父亲的,对不听话的孩子略施惩诫还是可以的。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你点头答应,现在就可以跟珵儿一起回去了。”
“你要挟我?”
“不,这分明是我为你铺好的路。云水城是个看门阀的地方,你并无氏族可以依傍,同你最亲的人是徐谨,可徐谨又无官职又无实权,帮不上你任何忙,就算你唤徐谆一声师叔,可徐氏这么多孩子没地方塞,他会帮你?更何况,珵儿同莹澈退婚可是因为你,虽说现在莹澈另外许了亲事,但我不认为徐谆会心胸宽广地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你还不明白吗?你的仕途,只能依靠我。你办成此事,便是头等功臣,想要什么都好说。”
这长篇大论慎洛实在没听进去多少,他一心想着兄长跪在外面,若是那群小屁孩都过来看,岂不是丢死人了?“我答应你!”
“想好了?”宁钦立看出他坐立不安,起了些捉弄人的促狭心思。
慎洛果真站起身:“想好了,我要走了。”说着便扭头往外走。
一出门,天黑得出乎他意料,见着兄长跪在寒风中,慎洛立即冲过去,将人扶起来:“兄长没事吧。”
宁珵扶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听得树后一声窸窣,走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那小孩看看这边,又看看刚出门的宁钦立,冲着宁钦立单膝下跪:“庭晣见过侯爷!天色已暗,寒风萧瑟,小人便自作主张,不让几位公子出来了,特来禀报,望侯爷恕罪!”
慎洛看着那小孩,震惊不已,实在是太早慧了些,而且听这话,是个下人。
宁钦立颇为赞许,他说那话本也是为了吓唬慎洛,要是那几个孩子真来了,到时候宁珵再一冷,可还不好哄。
“做得很好,去领赏。”
“谢侯爷,庭晣告退。”
庭晣,慎洛看着那孩子的身影消失,又转头看向宁钦立,眼神颇为复杂。
“行了,你们俩也回去吧,我怕你们在这吃不下饭,回头徐谨还得找我麻烦。”
两人自然不会推辞,双双告退,便上了回徐宅的马车。
“这一整日,父亲同你说了什么?”还在马车上,宁珵便迫不及待。
这是机密要事,到现在只有宁钦立和慎洛二人知晓。虽说慎洛绝对相信宁珵,但此事不能说。“没有什么,兄长不必担心。”
“没有什么能谈这么久?”
“兄长,我不能同你说,你只要知道我没有任何危险就可以了,侯爷并没有为难我。”
“他怎么可能不为难你?”
慎洛笑了:“你爹被你搞怕了,真的没有为难我,我发誓。”
宁珵不敢相信,担惊受怕的,眼眶都红了。慎洛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就要到了,师父等着我们呢!”
宁珵握紧了他的手,马车轮子“轱辘轱辘”的声音传进来,碾去一场秋。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那一树梅花一并开了。宁珵和慎洛挤在塌上,温热的肌/肤相触。宁珵的指尖在不知名的黑暗中探索:“洛儿,梅花要开了。”
那是一树红梅,放在平日里不知多普通,只是到了冬日,满树梅花一开,若是厚重的白雪覆下,更显得傲然挺立,气骨不凡。
“大雪会不会压断树枝?”慎洛触/电般一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不会,放心。”宁珵低头咬住他的唇,“你怎么像是病了?脸这么烫。”
慎洛口干舌燥,想喝水:“可能是病了,你害的。”
夜晚寒风一起,雪粒纷纷扬扬,飘进了梅蕊里,嵌在花间,再散不去。
“你知道暖和以后会怎么样吗?”宁珵抱着他,如连体婴儿一般,一点也不愿分开。
慎洛皱着眉头,浑/身滚烫,似乎真是病了,声音也哑得不像样子:“会怎样?”
“会化成水。”
那一夜的雪下了很久,雪停后,房中偶尔传来些说笑声,“沙沙”地抖落些梅树枝条上的盐粒,仿佛又下了一场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