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萧心风云录 第10章 愿意跟小僧走一趟吗？三

“不想。”萧瑟微微皱眉，语气冷淡地说道，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和尚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口是心非。”无心见他别扭的样子，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四年的分离并不存在一般，只要这人一出现，所有的委屈和思念便都有了着落，心也安定下来，不再彷徨无依。想到这人曾有过不辞而别的不良记录，无心眯了眯眼，突然伸手。“你，你想干什么？”打横里却伸过来一只手拦住了他。无心这才惊觉，居然还有人能站起来。看到萧瑟的时候，无心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他人。拦住他的，是一直在萧瑟身旁的红衣少年雷无桀。“就凭此人也想阻拦我？”无心运起心魔引对上雷无桀的目光，雷无桀却仅仅愣了一下，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丝毫未受影响。“你做了什么？”无心心中诧异，世间难道真有玲珑心窍之人？他略微思索，若有所思地冲雷无桀笑了笑，趁其愣神之际，抓住萧瑟的手臂扯进怀里，抱着他腾空而起，瞬息便到了百米开外。

萧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懵，又因突然腾空，下意识地抱紧了无心，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摔成肉饼。他仰起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形状好看的下巴，不禁联想到这和尚那张妖孽般的脸，就像神话故事里的妖精似的。飞了足足半日，无心才在一条大河边停下。他将萧瑟丢在岸边后，便自顾自地去洗澡了。“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逃跑？”萧瑟找了块石头坐下，自嘲地一笑。他又不会武功，这和尚如此厉害，他根本跑不掉，还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和尚到底想做什么。“我记得曾看过一本书，书中说世上有神人，脚踏云雾，身着白衣，饮露吸风，能御风千里而行，与日月同老。如今看来，说的大概就是无心这样的吧。”萧瑟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站在河边的无心暗自思忖。此时的无心正遥望着远方，大风将他的白色长袍吹起，在白净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几分仙气。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神奇的轻功，仿佛真的能够御风而行一般，那白发人和紫衣人功力如此之高，却也追不上来。”萧瑟不禁又在心中感叹，无心带着他飞奔了至少三个时辰，从傍晚直至深夜，却不见其有半分疲态。萧瑟苦笑着自嘲道：“现在明明身为人质，我却在这里夸赞他，这要是被他听到了，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无心洗完澡，将僧袍系在腰间，便朝萧瑟走去。他实在太想知道萧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竟不认识他了，看起来又不像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分别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过得好不好。小和尚我可是过得不太好呢……无心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半蹲在萧瑟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心魔引瞬间发动。被迫对上那双堪称妖媚的眼睛，只见紫色的莲花层层绽放，惑人心神。这和尚，当真好生好看，竟不似凡人。萧瑟心想。而此时萧瑟的反应却很是奇怪，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反应。心魔引居然不起作用了？无心不禁有些纳闷，明明第一次的时候，萧瑟还陷进了自己所设的心魔之中。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能够被轻易感知到内心，那也太无趣了些。“和尚。”“什么？”“你能把衣服穿上再说话么？”萧瑟挣开他，转身走开，为自己方才惑于一个和尚的美色而颇有些懊恼。“怎么，这会儿倒不怕我了？”无心望着他的背影，笑嘻嘻地说道。“怕你又如何？你会因此放过我？”“不会。”萧瑟耸了耸肩，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无心伸手欲拍萧瑟的肩膀，却被萧瑟一个侧身躲开了，“小僧刚刚不是说了么。小僧想去一个地方，需要施主陪行。”萧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位大师，你武功这般神乎其技，去什么地方非我不可？而且，你是雪月城要押到九龙寺的，而且我可是被雪月城的弟子欠着五百两银子，你想要我协助你逃跑么？”“你为何单单掳走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你一个人走不是更省事？”

“小僧斗胆问施主，在客栈之外，若不是小僧施以心魔引，那么那群黑衣人是否早已取了施主的性命，在客栈中，若不是小僧助唐施主施展万树飞花之术，又如何能挡住白发仙与紫衣侯？小僧救了施主两次，现在只此一个小小请求，却不能应允么？”无心摇头轻叹，满脸遗憾的表情，“真是令小僧心寒啊。”

萧瑟心中一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和尚，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无心望着萧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转瞬又被他巧妙地掩饰起来。

“那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萧瑟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无心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到了你就知道了，总之，不会让施主失望。”

于是，两人继续踏上了旅程。一路上，无心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萧瑟，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而萧瑟虽然对无心的行为感到奇怪，但也没有过多在意。萧瑟奇怪道：“和尚施恩也求报答么？”

“当然，佛陀亦求报答，又何况是我呢？”无心突然语气恭敬。

萧瑟微微一愣，说道：“佛陀亦求报答？我也算见过一些和尚，却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不知有什么典故？”

“佛陀曾与一千二百五十位比丘由迦维罗卫国前往舍卫国，在这两国之间有一颗大树，唤作尼拘类树。树高二十里，枝叶覆盖的面积有六十里，树上果实硕累，味道有如蜂蜜，常人若食之，盲目之人可复明，久病之身亦可痊愈。佛陀待比丘食其果，与侍者阿难说：‘我看天地万物，各有宿世姻缘。’阿难问佛陀：‘弟子愚钝，不知是何因缘？’佛陀答：‘夫人作福，譬如此树，本种一核，稍稍渐大，收子无限。人而豪贵，国王长者，从礼佛事三宝中来。为人大富，财物无限，从布施中来。为人长寿，无有疾病，身体强壮，从持戒中来。布施一种回报万种，生活安乐寿命长久。”无心眉目含笑，娓娓道来。

萧瑟摇头：“这是《佛说轮转五道罪福报应经》，讲的是罪福报应。和尚你用来说佛陀亦求报答，不知佛陀可允？”

“没想到你也是精通佛理之人，而且这话说的，跟忘忧那老和尚简直说的一模一样啊。”无心依旧含笑，提起师父忘忧直接用“老和尚”称呼，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你救过我两次性命，我便帮你这一次。”萧瑟道。

无心愣了一下，随即仰天长笑，他低下头，瞳孔中闪过一道妖冶的光芒，萧瑟心中一凛，但只是瞬间那瞳孔便恢复了正常。

“你的称呼变了。”萧瑟忽然道。

“嗯？”无心微微一皱眉。

“之前你一直自称小僧，称我为施主，但是却用‘你’、‘我’相称。”

“你很敏锐。”无心赞道，“既然答应与我同行，我们便是同伴。既是同伴，何谓布施。所以还是以名字相称吧，还不知施主叫什么？”

“萧瑟。”萧瑟懒洋洋地回答。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好名字。”无心笑着说。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与你同行，以你的神通，偌大的中原大地不说，这小小的西域三十二佛国，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萧瑟斜眼看他。

“问得更好。”无心一抖白色僧袍，仰头，声音宏亮，一句话说得清清楚楚，“因为我没钱，而你看起来很有钱。”无心挺直了腰板，说得理直气壮，那模样格外坦然，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半分的羞涩或尴尬。

“仅仅是为了钱？”萧瑟挑眉，明显不信，心中却隐隐有些触动。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和尚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然呢？还能是为了什么？”无心看着他，笑容真诚无比，仿佛在说，这世上除了钱，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执着的呢？

“真是邪门的和尚……”萧瑟别过脸去，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在美人庄时，直视那双眼睛的黑衣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无心站在河边眺望远处的时候有八分仙气，浅笑不语时有九分的妖媚，展露神通时又有十分的霸气，可这一句“我没钱”却有十一分的坦然以及十二分的无赖！

萧瑟有点生气，正欲还嘴，却见无心忽然一侧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我要是不给钱，你要抢不是！”萧瑟怒目而视。

却见无心猛地转身，却见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袭来，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无心长袖一挥，那支羽箭在离他们一步之外停了下来，但羽箭上的箭势却没有消去，一直旋转了许久才掉落在了地上。

无心和尚抬头，看到三百步开外之处，有一人策马而立，手中拿着一把羽弓，三百步之外射出的箭竟依然有这般的劲势，怕是不好应付的对手。

“长弓追翼。”无心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百鬼夜行。”萧瑟眉头微皱。

“是马贼。”萧瑟再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些黑色的影子已经开始行动了，“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感觉好人，坏人，和尚，马贼，都对你有兴趣？”

“所以你刚刚说得不对。”无心笑着看了一眼萧瑟，“这西域三十二佛国，还真不是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

“既然你还笑得出来，那就表示，这一百只鬼还入不了你的眼。”萧瑟懒洋洋地说道。

而此时远处那人已将那弓拉得如同一轮满月，他低声轻喝：“盈！”

无心叹了口气，白色僧袍无风自舞，他轻轻用手捻住了胸前的佛珠。

“破！”那人仰天长啸，一支羽箭带着无上威势破空而出，虽有三百步的距离，却几乎是在瞬间就袭到了二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