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长安客 第16章 春花秋月幸识君

沈归缓缓醒了，只觉得五脏六腑，经脉仿佛都重塑了，有点疼，但好像又有点不适应这新躯体。

沈归现在不想相信任何人。

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缓缓披上衣裳，慢慢的走出去，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商时序，“你醒了啊，那么早？”

商时序笑眼盈盈。沈归面无表情踉跄离去，“等等，你刚恢复，身体还需修养，先别离开那么快。”

“你不必心急，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敢保证，我们是好人。”

“你不信我们没关系，但你也要保重身体。”

“我……”。商时序还没说完，沈归怒气上来，“烦不烦！”没好气的走了。

商时序一脸委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

沈归看向恶鬼堂，几乎全是铜墙铁壁，坚硬无边，要逃出去恐怕很困难，在这里，有一股窒息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凶绝”恶鬼堂名不虚传，都是各种武器在武器营里，淬毒、银针、粉末、金簪、匕首、刀、枪、剑、方天画戟、鉞，斧等等。

此处让沈归脑子晕眩，她只能恍恍惚惚的撑着墙跑走，沈归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场景，刀光剑影，尸山血海，她摇了摇脑子，踉踉跄跄的越跑越快，仿佛这样，就能丢掉那段惨不忍睹的记忆。

一边是刀光剑影，一边沈归模糊的看见了恶鬼堂的鬼标，瞳孔失焦；一边是诸风突然出现在自己都眼里，闪影重重，无法逃离，无法逃离。“我要杀了你！”沈归大喊，“我恨你！”“汝无父无母！无尔无君！我咒你！别出现了！”沈归拿起旁边的长剑乱挥。

“好疼，好乱！我与汝不共戴天！不要出现了！”

沈归用剑在空间乱挥，长发落下来，披到肩上。

剑掉了，沈归慌忙跑出去，即是阳光明媚，生机勃勃，沈归的眼前仍然是黑色，是无尽的黑，杀戮的黑，带着“诸风”这个罪人的黑。

若梦魇般无法逃离，越陷越深。沈归又一次要疯了，她跑着跑着，衣袂飘飘，却能在身上感受到无尽的杀气和恐慌。

她担负的太多了，如山般压在她的心上，好比泰山之阿，好比青龙剑意。

沈归又一次要死了，她觉得。

她撑不住了……

突然，她跌入了花丛，旁边桃花开的正盛，一只手从上空中落下来，落在她的眼眸中，沈归爬在花丛里，阳光直/射/下来，撩拨了眼眸，轮回了千年……

这只手好熟悉啊，可是沈归好怕啊，但那只手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抱起来，一把搂进怀里，刹那，满天华光，桃花吹落，苍穹幕落，数亿次的烟花绽放于沈归的眼眸。

这只手，拉住了她，带她来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这次，是爱与芳泽的世界。

是悲欢与喜乐不通的世界。

是流连于罪恶的灵魂得到了救赎的世界。

“姑娘跑那么快做什么？慢点跑，别跌着了。”眼前人笑眼盈盈看着沈归，好看的桃花眼绽放了不一样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并没有盖住眼眸中的星辰大海。穿着淡青色织锦麒麟纹齐腰衫裙，外面披了淡青色大袖衫，金玉冠墨簪束发，瘦瘦高高，沈归抬眸便看见了她。

言念佳人，温其如玉。沈归这样想着。

只一刻，便是风花雪月千年，万千桃花树下福泽遍野。

“姑娘？怎么不说话？”

“姑娘，你好像桃花啊，你知道为何吗？佳人似画。”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沈归看着含笑的徽聿，心微微动了，仿若梦魇中的罪过被消逝了，化作一道道流风飞絮。

“世间善恶之事说不明白的太多了，分不清，何必要分？”

“姑娘所作所为皆随本心，本就是率性之人。”

“何况姑娘做的没错，就算是我，也不定有姑娘的善心。 ”

“这一点，我钦慕姑娘。”

“话说乾坤，阴阳，两极，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物极必反都是这个道理。”

“无关对错，只随本心。”

“赤子丹心，少年时用一轮明月可照满怀冰雪。”

“姑娘可渡人，何渡不了己？”

“姑娘，万世万物，云卷云舒，既然过去，那便无悔，不必再扰心，尘世多艰，能欢愉已不易，何必要为过去的自己赎罪呢？”

“况且，大仇得报，此事已随浮云了。”

“看不明白的太多了，就算是圣人，又岂能分清世间的所有事呢？”

“推背图第六十象也就是最后一象有云：

一阴一阳无始无终

终者自终始者自始

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

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姑娘，该放下了，不要囚于自己的牢笼。”

徽聿随手用倚天剑斩了一段桃花枝，此枝跌落在沈归手上。

“姑娘，桃花开了，你心中的锦绣也该到了一展宏图之际了。”

“你当为自己活。”

“当做鸿鹄。”

沈归抱着桃花离去了，霞光满天，徽聿抬眸看见了诗画人间，含笑的桃花眼眸里的山河日月，彰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