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赶过来的时候,这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
高尔吉亚本来在椅子上有些懒散的坐着,在看见诺亚出现的那一刻,放置在地面的脚下意识往回收,像是有些局促一样,随意弯着的腰都在不动声色的立直。
“诺…诺亚。”
眸光涣散的少年闻言侧了侧脸,露天的场地散乱的光落在少年的脸侧,勾勒出鼻影与睫羽的形状。
与此同时,是场上裁判的播报比分声响,日本队领先的字眼钻入耳朵。
诺亚心尖一颤,本来转向高尔吉亚方向的侧脸又转了回来,那双涣散的眸子无神的盯着场上,他指尖轻缩,诺亚又恍惚的想起来,自己看不见的事实。
“先坐会吧,会赢的。”
从少年的出现开始,约翰的眸光就从赛场上开始转移,他盯着诺亚额侧滑落的汗水,轻声安慰道。
应该不会赢了。
这场双打二。
诺亚心想着,忍不住轻叹,他去找约翰的位置,约翰伸出手臂扶着他往观赛座位走。
约翰扶着他坐在了高尔吉亚旁边的位置。
天际边的阳光过于热烈,明媚又张扬的占据着人体感官所能接触的。场下每一分后激昂热烈的欢呼声随着最后一球的终止而戛然。
“…日本队获胜!”
像是宣判一样的声音,高尔吉亚稍直的腰又耸下来,他顿了顿,凑近诺亚说道,“下场比赛我会赢的。”
阳光落在少年的脸面,有些灼人,诺亚轻笑,“嗯。”他回答的很肯定,像是很相信高尔吉亚能赢。
高尔吉亚以前总想着,澳大利亚的荣誉和他没关系。队伍的胜利他不在乎…他一度有过半路退赛的想法。
真正的天才被他们亲手掩埋,他们该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高尔吉亚这样想过。
可站在球场上,看见日本队派出来的小孩,明明心里闪过的是轻视,是不在意,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去赢。
以前高尔吉亚想,赢也可以,输也可以。
可能是把输赢看得太过于轻浮,于是在这样一场……身边很重要的人在,很想赢的比赛里,命运给了他答案。
“远山金太郎获胜!比分…”
网球滚落在地面。
高尔吉亚有那么一瞬间怨天尤人,偏偏今天在诺亚面前。明明这么想赢了…明明答应过诺亚了。他又突然开始埋怨自己。
一场单方面焦灼,又显得…这样重要的比赛。
裁判宣布胜负的声音也显得憎恶。
“打得很厉害了。”
少年清澈的声音浮现在耳侧,驱散了所有隐藏在混乱下不安的思绪。
高尔吉亚低头看过去,诺亚的头发是蓝天的颜色,他在笑,那双眸子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见光亮,声音也带着些许无奈,“今天打得很厉害。”
算了。
诺亚说他打得很好。
……
从会场通道甫一出来,能正好和日本队对上,红白色球服,领头人的青年身量很高,头发也惹眼。
诺亚感觉到身边人顿住,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高尔吉亚明显的发出了一声“啧”,带着些许的不耐。
“…怎么了?”诺亚轻声询问道。
高尔吉亚的视线穿过日本队前面的那些人,将目光定格在较后的少年身上,那人正歪着头,在听旁边人说话。
“诺亚。”高尔吉亚喊了旁边人一声,无意识舔了舔唇,他哼笑道,“带钱了吗?”
“…钱?”
“是啊。”
在两个队伍不断逼近的距离里,刚好相逢的时刻,在两队队长互相打招呼的时候,高尔吉亚仿佛无意的一般,轻笑道,“免得有人觉得别人总会欠他账似的。”
他说这话的间隙。
作为竹小队的领队鬼和澳大利亚队队长的约翰的寒暄刚好抵达了凝滞点,一堆人相顾无言,澳大利亚队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高尔吉亚。
但迹部觉得高尔吉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看幸村,迹部轻蹙眉,他看着幸村,幸村有些不明所以的和他对视。
迹部本来想示意他去看高尔吉亚,但站在幸村身边的仁王突兀的抬头,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径直望了过来。
似乎在和迹部说,别多管闲事。迹部饶有兴致的看仁王接下来的举动。
白色碎发的少年随意撩起的眼皮又落下,他拉了下幸村的袖子,像是不经意的又提起另外的话题。
仁王不希望幸村和高尔吉亚有多余的接触。
得到这个结论的迹部低笑了声,转而面向高尔吉亚,“您还欠外债呢。”大少爷仰着头,语调带着些许轻讽,就那样直直的冲高尔吉亚望过去。
带着耳坠的青年眯了眯眸子,他目光犀利的锁定日本队里讲话的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冷嗤道,“是你啊。”
那天表演赛过后遇见英国队的人,这人非要‘正义’的现身,被他的狗驱进了水里的人。
“还以为你是英国队的。”
表演赛那天,本来想着诺亚不能出场,莫名的郁闷积攒着,然后遇见了英国队的,后来又路过了个穿红白球服的,高尔吉亚盯着迹部看,觉得是有些眼熟。
两个人相互凝视着,大有一副看彼此不爽的架势。
后来被鬼和约翰制止。
两队相互路过时,高尔吉亚双手插兜,他忽感到一阵视线,望过去时,只看见风扬起的白色碎发,还有红色衣角交叠。
后来诺亚喊了他一声,高尔吉亚便收回了视线。
再一步的错落,高尔吉亚刚好收回视线的那一刻。
穿着相同球服,本来并列着的人错开。白色碎发少年挺直的要缓缓弓起,平白矮了旁边人半头,幸村的身形就那样显露出来。
从会场走至门前,加上交谈的时间,不过前后的十分钟时差。幸村就像是无所知觉一样,弯着眸子看仁王,在看见他突然直腰的那一刻,还惊叹笑道,“还真和我一样高。”
仁王打了个呵欠,在瞥见和高尔吉亚错开的那一瞬间,又缓慢的弓起背,显得比幸村矮小半个头的模样。
“都说了有在好好吃饭。”
听见这个回答,幸村扬唇似是想笑,但喉咙间凭白升起一股氧意,他闷哼了两声,最后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咳。
仁王下意识看向他,真田也在看他。在他们看过去时,这人面色如常的回视,幸村弯眸笑,“怎么了?”
“…puri。”
以幸村的理想状态是他打完球,洗完澡,去餐厅吃完饭,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明天的到来。
而不是…被迹部拖到三船教练的房间,冷漠的听他们明天对战分析。幸村撑着侧脸,听着他们讲一堆有的没的。主要是斋藤教练单方面的对平等院输出,幸村合理怀疑是平等院不想一个人在这听教练们唠叨,把迹部也抓来了,然后迹部又把他抓来了,他忍不住抬脸看这个把他拉来的‘罪魁祸首’,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嘴边便被搡了块东西,有点甜,幸村就顺势张嘴了。
大少爷冷着脸,先幸村一步吐槽,“啰里八嗦的说了堆没用的。”
幸村无语看他,咬断了迹部手里拿着的巧克力,他吃着东西,说话便有些含糊。“那你拉着我来听?”
“怕你在房间里待着无聊。”迹部往沙发倚背靠,慢条斯理的拆着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看见幸村嚼完,又把新拆好的递给他。幸村摆了摆手,“有点苦。”
刚开始吃挺甜的,后面越嚼越苦。
迹部瞧了他一眼,便把手里那块放在了旁边桌面。幸村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桌子上摆着果盘,迹部的巧克力就是从那里拿的。
旁边人可能是闲不住,幸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迹部在剥榛子,身高腿长的少年人,坐在沙发里像是委屈了他一样,垂着睫羽摆弄手里的榛子。
难得见这位大少爷这么安静的时候。
幸村看他剥了一会儿,有些犯困,正想从沙发后面溜走的时候,手里被人塞了堆东西,是剥好的榛子仁。幸村乍抬眸,就看见旁边紫灰短发的少年看着果盘,挑挑拣拣的,拿的都是外壳长得很好看的坚果。
幸村又看手里的榛子仁,这坚果外壳硬,不好剥。也不知道迹部是怎么无声剥开的…
他垂眸这样想着。想要在外套兜里拿纸出来兜住,剥除外壳的坚果握在手心有些难受,在外套里拿纸巾的时候,手机荧幕无声亮了片刻,幸村的手顿住,无声的挑了挑眉。
迹部拨弄的随心所欲,他也没打算剥了是给幸村吃的,就是手有点闲,但是都扒开了,也要让别人看看自己剥的有多好看。
静默间,迹部倏然感受到一阵视线落在这边。明黄色卷发的青年支着腿,视线不遮不掩的向这看着。迹部和他回视,顺手扔了个榛子过去。平等院伸手接过,扯了扯唇角,不再向这个方向看。
幸村在垂眸回消息,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互动。
从三船教练的房间离开后,幸村喊住迹部,“我今晚住仁王那里。”他倒是不觉得要和迹部汇报什么行程,但经历过上次大少爷半夜出去找他的行为,幸村还是多说了一句。
迹部想了一下,狐疑的蹙了蹙眉,“你俩凑一块能有什么好事。”
幸村笑了笑,示意他伸手。迹部有些不明所以,紧接着是一颗颗榛子,从少年的手指缝隙流露。迹部盯着他,这人显然是故意的。明明能好好的把东西给他,偏偏要一个一个的任由榛子顺着手指缝隙,手掌弧度,砸在迹部的手心,中途还有那么两三个掉落在地面。
“喏,你剥的。拿手里黏黏糊糊的。”
刚才只顾着发消息,就让这堆榛子在手里拿了半个小时。
幸村又强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不好,看着落在酒店长廊上面显眼的榛子,收回手想弯腰在地上捡刚才掉落的坚果。
迹部见他弯腰,也有种不受控的感觉,下意识的也跟着弯腰。
幸村手指落在地面的榛子,不明所以的抬眸看迹部,迹部也清泠泠的盯着他。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接触又转移。
迹部觉得莫名其妙,又把视线移过来,“本大爷刚才没说什么今晚不让你去找仁王一起住什么的吧。”他就那样扶着腿垂落着腰,看幸村捡,也不帮忙,那双眸子涔着冷意,试图看这人突然犯什么毛病。“不喜欢就扔垃圾桶,扔地上干什么。”
幸村指尖触碰榛子的手愣了片刻,刚拿起来,听见他这话觉得他再说一个不讲理的小孩,有一种莫名的憋闷。幸村憋着一口气,又把刚捡起来的榛子扔在了地上。迹部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幸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手一伸又捡了起来呢。
“你真莫名其妙。”迹部显然是看见了他的行为,站起身来想要抻自己的衣袖,可能是手里那一小把榛子握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捡完站直身子的幸村,就看见一堆零散的榛子又陆陆续续的滚落在地面。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冷嘲道,“你有理有据。”
“本大爷做事确实很有条理。”
这回旁观的成了幸村,“那你把地上的捡起来。”
“…哦。”
……
玫红色短发的少年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腿,丸井手里拿着苹果在啃,看着自己和仁王中间摆着的iPad,上面正播放着网球选手的视频。丸井托着腮,有些不理解的看旁边的人,“你光看视频能看出来什么啊。”
“piyo。”白色碎发的少年没有理他,只是伸手把视频的进度条又倒放了三分钟。就以丸井的视角来说,白毛狐狸已经反复观看这个画面几十次了。丸井有些无聊,他对视频上那位澳大利亚的背后军师不怎么感兴趣,嘴里咬苹果的声音嘎吱的响。
仁王推了他一下,“你吃苹果残汁别落我床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闻言,丸井咬苹果的动静更加卖力,得到了仁王的白眼后他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知道了知道了,会小心点吃的。”
“你催催幸村过来嘛。”丸井看见仁王又专注于视频后,忍不住提醒道,“我想和幸村说话。”
“你怎么不催?”
两个人说话间,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丸井从床上蹦起来,“幸村君来了。”
玫红色短发的少年踩着拖鞋哒哒的往门口走,身后白色碎发的少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甫一打开,幸村就对上了那双瑰紫色的瞳孔,少年欣喜的张开手,那双眸子里是满满的欢喜,“你来了!”像是期待已久。
再往里看,仁王正盘腿坐在床上,也望向这个地方。
“等我很久了?”
幸村下意识想揽一下丸井,但总觉得手心有些黏糊,“洗漱间有人用吗?”
这间房就住了仁王和丸井两个人,丸井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他,“没有啊,我和狐狸都不用,怎么了?”
“我去洗个手……”幸村看着丸井身上的睡衣顿了顿,他恍惚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球服,“我先回我屋洗个澡过来。”
“在这洗……”
“这里没衣服。”幸村说完开门走了出去,“我一会就过来。”
仁王和丸井两个人都觉得,男生洗澡的速度很快很快。
但等幸村回来的时候,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仁王开门的时候,幸村头发还往下嘀嗒着水,涔湿了棉白长袖T恤的衣领,还带着一身的玫瑰精油味道。仁王愣了愣,开口第一句话是,“你身上好重的迹部味。”幸村第一次这么不会接话。
雾蓝色短发的少年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轻叹道,“不是要看录像,走吧。”回去的时候迹部在洗澡,等幸村四十分钟进浴室后,大少爷正在护理他的头发,他那堆瓶瓶罐罐摆在那,看见他还冷嘲了句“不是不回来了吗”。
幸村说迹部洗澡麻烦,在一堆迹部的东西里找自己的,迹部说‘别找了,你用本大爷的又不会怎么样’,幸村索性就拿了他的。
说是要看录像,幸村坐在床上接过来iPad,丸井在旁边有些无聊,他趴在幸村肩膀上轻声抱怨道,“死狐狸看这段画面都看了三个小时了。”幸村闻言笑,他抬脸看仁王,“你对澳大利亚的这位很感兴趣?”
仁王半垂着眸子,“你说他现在能和我打一球吗。”
“看他眼睛的状态吧。”幸村想了想说,他挪动着身体想往后靠,丸井正趴在他肩膀上,看幸村动作,也往一边挪了挪,让这人靠在了自己身上。幸村划动着平板,看着文件里各国网球选手的视频,随意点开了一个。发现是平等院前两年的视频,他忍不住轻笑,“没少研究啊,雅治。”
今天已经连续盯了几小时的平板,仁王向后仰去,单只手遮住了眸子。耳边是平板外放视频的声音,白色短发的少年从指尖缝隙看过去,丸井正撩着幸村半湿的头发玩,这人一向喜欢亲近幸村,也是让他找到机会了。雾蓝色短发的少年正垂眸看着平板,仁王盯着他俩看了好一会儿,唇畔突然扬起无声的笑。
仁王问,“今晚怎么睡。”
一间房,两张床,三个人。
丸井理所当然道,“幸村君当然和我一起睡啊。”
仁王似笑非笑的觑了他一眼,提醒道,“你俩现在都在我的床上。”
“这不妨碍幸村君找我睡啊……”
“我为我今晚过来准备好彻夜长谈了。”幸村坦然道。
丸井想了想,觉得三个人欢欢快快的聊一夜也挺好的,点头应着说好。
三个人一开始确实是这样说的。但那块iPad放在床上,先闭眼的是丸井,幸村感觉肩膀处传来重量时,正在和仁王扒平等院的比赛视频,幸村的语调下意识轻了下来。
仁王往这边看,低骂了句‘笨太’。
幸村温和的摸了摸丸井的头发。视频音量键被拨小,仁王向后仰去,摸索着床头柜,调节着酒店房间里的灯光。天花板明亮的灯光闭合,镶嵌在柜子床沿处的光条被调至暖色,房间里的格调一下昏暗起来。
幸村听见仁王问。
“你觉得和我们那位领队打球……怎么样。”
他这话没带主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说自己。
幸村托着腮,他看着手里的平板,“感觉……很激烈。”幸村又笑,肩膀处倚着的少年睡得安稳,平板上的画面接近于尾声,他眼睛看向了身后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的人,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和,像是夹杂着温柔的鼓舞。
“但总觉得会产生什么不可思议的艺术反应呢。”
平板上两年前的比赛视频,进度条再次拉至了开端。
我是要来收尾的,但我不知道会拖到哪天写完(卧倒)
我慢慢来吧(害)答应说要完结的,我个人问题,拖好久了呀,抱歉啊(鞠躬)更新很不确定,但明天应该是还有,就我建议要是有还在看的宝就看到哪里不合适快退,因为…作者现在挺癫的(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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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比赛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