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的天色依旧很好。
云居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怼上了工天那张脸,他痛苦的抱头又把自己砸进了被子里。
工天是昨天正赛开赛后来到的,他来的有些晚,日本和希腊的比赛都结束了他才到的这。
云居没去看昨天的比赛,他正在把拍摄的短片往上递。整个人很忙碌,澳洲这边风景很好,会让人有新的体验。
后来工天来了。
云居平静的生活陡然被打破,就比如说现在,这个人正站在他的床边拽走他的被子,并且一脸斗志昂扬,“幸村今天有比赛诶!”
“他?他巴不得不上场…”
“真的有,我刚问完。”
于是工天看见,从床上卧倒的人缓慢的睁开眼睛,“他不是这样和我说的。”
——“应该上不了几次场,我们来了这么多人,可能表演赛即终场吧。”
“双打一,我都问清楚了…”
躺在床上的人足足沉默了十秒,云居抿唇,眸底挂着乌青,“那走吧。”
走到会场时——
看着来往熙攘的人群,工天抻腰,“呼,今天这么热闹嘛。”
“自己本国的比赛,肯定要来看的吧。”云居垂眸,拨弄手里的相机。
工天:“你说今天寺岛来吗?”
云居:“来吧,就是可能不太稀罕和我们一起坐。”
表演赛后,寺岛就变得神出鬼没,云居有时候有一种错觉,寺岛就和他隔着不远的距离,但就是要用手机给他发消息才愿意理你一下。
还要看心情好不好的那种。
……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一直躲着那位立海大的小部长。”
入江摸着下巴,笑盈盈的看德川。
听见自己的名字,本来在前面活动拉伸的幸村看过来,“没有啊,我觉得德川前辈挺喜欢我的啊。”
“是吧,德川前辈——”
他尾音微扬,眉眼还漾着笑,像只精贵的猫,冲你扬了扬爪子一样得意又乖戾。
“…比赛加油。”
不知道怎么搭话的德川选择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方式回应。
幸村笑了声,没再继续为难他,而是转身又抻着手开始做拉伸活动。
在和真田上场之前,幸村也没想过会这么巧,站在球场上,他看着对面的双打组合,幸村迟疑的问了句:“你好?”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你好。”
昨天被索要赔偿六百刀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眨眼间,今天又遇到了。
“你们认识?”真田迟疑的看幸村,幸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也迟疑道,“一面之缘吧。”
澳大利亚候场区,看着站上场的少年,高尔吉亚不爽的发出了一声轻嗤。
‘先生,怎么赔?‘
恍惚间,少年人清越而柔和的声线再次浮现在耳侧,高尔吉亚托着下巴的手指节轻敲,那种失明的感觉仿佛在此侵袭。
不过…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一声盖过一声,独属于主场的优势。高尔吉亚微微向后倾身,靠住椅背。
他们会赢的,诺亚想赢得比赛,他们会赢的。
“客场优势压制…”
这场比赛首先压垮他们的似乎并不是能力上的差距。
坐在观众席上,云居安静听着旁边开始唱起的澳大利亚国歌,拨弄着相机调焦的手没有丝毫停滞。工天双手向后倚,他惊叹道,“人真多啊。”
“这样比起来,国一的那场全国大赛都有些逊色了啊。”
他这样说着,可好像没有什么担忧的情绪在。
尽管球场上的比分开始向另一方压倒,幸村他们处于劣势的状态。
今天的太阳有些烈,汗水险些递进眼眶,幸村抬手背想要抹去,真田抿唇,他拿自己的衣摆递给幸村。
幸村愣了愣,忍不住笑,“影响很大吗?”
他在问场下唱起的国歌,对于客场优势的压力。
真田拿衣摆蹭幸村额角的汗,裸露出衣服下摆的肌肤,他垂眸闷声道,“有点。”
“那就是不多。”
幸村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带笑的看他,“所以在想什么啊,副部长。”
“这么不在状态。”
有梦魇。
这样的场景里,入眼望去,满场的人都在喝彩,为本国队伍在喝彩。真田就忍不住去想…那场国一的全国大赛。
若有若无的轻叹散在空中。
幸村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见真田问,“你开心吗?”
“…什么?”
“来世界赛…打比赛,你开心吗?”
‘你怎么连变了喜好都不敢表现出来。‘
那时候国一…不对,要再小一点。国小的时候…
真田怔愣的看对面的球场,看砸过来的网球,看着漫长的观众,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彩。
“哥哥…真田哥哥…”
那是什么时候,好像是Jr大赛后,好像是的,真田有点想不起来。
那时候穿着雪纺裙子的女生过来找他,很小…久枝的年纪很小,他半个身子那样高,哭着来找他,她一直在哭,当时真田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哄。
只会问‘怎么了’,他没有幸村聪明。
“我…我想去…回真鹤,回真鹤。”她哭的很凶,只会说这句话。*
她又说,“你去…帮帮哥哥行吗?”她哭得哽咽。
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问,“你帮帮久枝行吗?”
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回真鹤。
她一直重复这句话,慌的真田也只会点头答应。
他带久枝回的真鹤。
见到了幸村的祖母,老人一如既往的精致,他们回去时她坐在庭院里侍弄花草,看见他俩时还怔了一会儿。
他哄了一路哄好的小孩儿,在祖母面前仿佛泪崩一样,哭得近乎让人窒息。
真田那时候就呆呆站在廊下,他听不懂“照顾好…”照顾好谁他听不懂,‘不要走’听不懂,‘回去’也听不懂。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那些原话了。
就记得久枝哭得撕心裂肺的问‘怎么办’。久枝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她很爱笑,总爱抱着大人的腿,露出半张脸,弯着月牙眸子笑盈盈的看你。
她爱穿白色的雪纺裙子,很会撒娇。
后来天色很沉,真田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幸村来了,雾蓝色短发的少年看不出什么变化…也能。
他那时候也小,不懂得怎么藏眸底的那种无措与慌乱。后来真田就没见过了。后来他总是笑,一直笑。
幸村祖母好像在说。
“留在真鹤吧。”
幸村抱起久枝摇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安抚着那个爱穿雪纺裙子的女孩。
就那么一会儿…就他安抚久枝的那一会儿,在夜色里眉眼很沉静,让人感到心安。就那么一瞬间…真田突然有一种,两个人陌路了的感觉。
后来回程了。
回程路上幸村说,“我以后好像要一个人了。”
久枝又在哭。
好像是在替幸村哭。
他抱着久枝,先把真田送回的家。当时真田的母亲焦躁的站在门前担忧的问他去哪了,庭内站着哥哥,佐助,还有祖父。很多人…很多人在等真田回家。
幸村抱着久枝,少年人的眉眼像是沉淀了下来一样,他抱着久枝。久枝不哭了,她在幸村怀里怯怯的说‘对不起’。
说‘给姨姨添麻烦了’。
她不哭了。
幸村抱着久枝站在夜色看他们,真田那时候心里陡然沉了下去。
久枝不哭了。
‘我以后好像要一个人了。’
‘你去…帮帮哥哥行吗?’
再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母亲让他多照顾幸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真田看不懂。
也有后来的——
是国一的时候。
那时候真田总遇不到幸村,那时候两个人好像总差着一步,明明都不忙,明明能遇见,总是在分开走。
两个人总是在错过。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起走了,应该是回家的路上。
有人砸过来矿泉水瓶。
水珠溅在真田衣服上,溅在幸村脸上。有人在骂,少年人的恶总是轻而易举,又无缘无故。
他们欢快又轻巧的围着幸村和真田跑,然后哄然大笑,轻嘲的说着“喔喔!神之子喔!”这样的话。很刺耳…很刺耳,又聒噪。
真田想要生气,可他都不知道幸村为什么能那么平淡,平淡的擦拭脸上的水珠,然后眉眼温和的看他,“怎么了?溅到你了是不是。”
他弯腰擦真田衣摆上的水珠,然后抬脸,眉眼还带着笑,像是说笑话一样轻巧。
“啊,怎么办,水珠渗进去了。”
……
以后再也不想和幸村一起走了。
那时候真田想,以后…再也不想和幸村一起走了。
他保护不好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幼驯染,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不知道…他的幼驯染。不喜欢吃秋葵了。
以前真田,幸村,久枝。
三个人坐在廊下笑,久枝说要喝甜牛奶,幸村也学久枝,他很爱学久枝。很爱学很爱学,久枝说要的,他也吵着要。
后来廊下坐着的只有真田了。
后来廊下无人坐了。
现在也是……
满场的喝彩,满场的欢呼,独属于客场的优势。幸村站在前场,抛着手里的网球,他依旧坦然自若的。“”
他不需要他保护。
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幸村擦过额角的汗,他握了握球柄轻叹,“很难打啊。”
他忍不住笑,“这么坚实严密的防守,看得出来对面也挺看得起我们的。”
“真田?”
幸村疑惑的转头,“真田…”
“唔嗯。”
猝不及防的被扣了个帽子,幸村还有些懵,他听见有声音传来,“太阳有些大。”
“我保护你吧。”
他这话声音说的很轻,轻的幸村有些没听清,他疑惑的抬头,“啊?”
“我说…不害怕了。”
真田好像是在说这场呐喊声向一方倒的比赛,又像是在说别的东西。
*真鹤这儿是私设哇,是真鹤半岛。
私设是祖父去世后,祖母一个人回乡下了
这章怎么这么虐我天,我眼泪都掉了,真田线算是…全部写完了叭,写得我怪难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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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后来廊下无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