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诀。
磅礴大雨。
雨生魔撑着那柄伞站在湖边,望着湖对岸的那座竹楼。
湖名洞月湖,竹楼里住着南诀如今的第一高手,烟凌霞。
“徒儿,你还记得上路前我对你说的话吗?”雨生魔忽然问道。
站在雨生魔身后的叶鼎之微微皱眉:“哪一句话?”
“看好我这一路的每一剑,除了最后一剑。”雨生魔沉声道,“不然,功亏一篑。”
叶鼎之却是摇了摇头:“弟子不想错过那一剑。”
“这一路来我虽然没有明面上指导你一次剑招。但每次我出剑一次,实则便是教你一次。我杀了十三个人,你的剑术也就提了十三次,但这最后一次不一样,我会对烟凌霞用十三剑,每一剑你都可有所悟,但第十四剑不能看,你一定要记住。”雨生魔猛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傻徒儿。”
豆粒大的雨滴敲打着雨生魔的伞面,声音盖过了叶鼎之的回答,他没有听清,只是微微仰头。
“料峭凌波来,舟上玉生烟。”湖的对岸,有一个穿着黄衣的女子正在踏着竹竿在湖面款款行来:“雨生魔,你还是来了。”
雨生魔剑闯南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南诀,也很快传到了北离。
就连在山林间赶路的祝微云几人也听到了几个偶遇的江湖人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
“春水兄,这剑仙雨生魔是个什么样的人?”百里东君咬了一口野果,靠在马车上幽幽地问道,“我云哥跟着他,该不会学坏了吧?我这一路上听着好几个江湖人说他带着云看着闯南诀的事儿。”
“你问她呀。”南宫春水点点祝微云,“她最了解了。”
“是一位嘴硬心软的大好人。”祝微云望着一闪而过的风景,“云哥在雨姨身边不会出事的。”
“雨姨?”百里东君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看着祝微云点头,像是又不相信再询问一次,“雨生魔?”
她点头:“是的,你没有听错。”
南宫春水憋不住笑:“他居然没有打死你。”
祝微云调皮的眨眨眼:“你舍得打死我吗?”
“你是祖宗,打不得骂不得。”南宫春水仰头喝下一口淡雅的米酒。
祝微云耸耸肩:“那自然雨姨也舍不得喽。”
“这雨生魔啊。年轻时有个称号叫雨狂徒,就是因为他很狂,很傲,年轻时行走江湖赢过很多武功远胜于他的人,靠的那一身狂气。可惜呀,他遇到了李长生,这李长生何许人也,更狂更傲。”南宫春水用手指敲着木板。
百里东君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夸一下自己啊。”
南宫春水猛拍了百里东君的后背:“臭小子,跟你师姐一个样,我这是夸自己吗?我分明就是在夸李长生,我都说了,今生的我,要做一个儒雅的读书人,翩翩少年郎,不闻天下事,只为美人折腰。”
“你都一百八十岁了,还为女人折腰呢,就不怕把腰折了。”百里东君嘲笑他。
“雨这生魔其实年轻时很是俊俏,只是后来练魔仙剑出了差错,竟变得比女人还美,可惜了,他不懂儿女情长,不然怎么会舍得千里提剑,去杀烟凌霞呢。”南宫春水望着南诀的方向。
“他懂,只是他心中的执念一直困住他。”祝微云像似回忆起什么事。
百里东君惑道:“为什么啊?”
祝微云露出一丝不明的微笑:“有的人生在朝堂,有的人生在江湖,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人或者物,亦或者名声,只看有没有这个能力。”
“朝堂之内权谋永存,江湖之外恣意傲然。”
“所以还是要变强!”百里东君坐在马车上,一甩马鞭,朝着前方行去。
与此同时,南诀。
“雨生魔,这一面我们不该见。”烟凌霞看着竹船上的雨生魔。
“啰嗦。”雨生魔手中伞一转,魔仙剑出。
烟凌霞刀光闪烁斩向他,两人的招法在空中交织缠斗,湖水掀起波涛汹涌,生与死的较量在这一刻到达了。
大雨骤停。
穿着黄衣的女子手中长刀已经断了,衣袖之上血迹斑斑,她面无表情:“我败了,可你却要死了,你求的不该只是这个南诀第一高手的虚名。”
雨生魔笑了笑,摸着手中的玄风剑:“我从来不求这样的虚名即使世间都这么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好了。”
说完似有些站立不稳,叶鼎之连忙去扶着。
“徒儿,我不让你看的最后一剑,不过你还是看了吧。”
叶鼎之点了点头,脸上泪水纵横,说不出话来。
“不必哭。我练魔功那么多年,我的身子已经被反噬得差不多了。就算今日不来此求死,也活不过半年了。”雨生魔像是一个父亲般慈爱地摸了摸叶鼎之的头,“遗憾的是,放心不下你和昭昭,那野丫头,知晓了我不在了之后肯定得哭,让她不要哭,往后想起我了多酿几壶美酒祭给我就行了,我在南诀小屋为她备了嫁妆,你们若是成亲了,别忘了对着南诀向为师敬一杯。”
叶鼎之一直哭着点头。
“ 这一路,我一共出了十三剑,每一见都是对你的指点。”雨生魔看着手中的玄风剑,“我身为你的师父,最后,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我不想你看最后一剑,是因为我不想你步入我的后尘,但,你既然看了就要当得起这一剑的传承。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信上有地址,你按照这个地址去寻,师父给你留了份礼物。”雨生魔转头含着泪光缓缓说道,“不要找烟凌霞寻仇。”
叶鼎之哽咽道:“徒儿记下了。”
“再见了,我的徒儿。”雨生魔看着洞庭湖,最后往后撤了一步,纵身一跃,踏浪而去,“江湖人不知我雨生魔从何而来,我亦不想让江湖知道我终于何处。”
叶鼎之猛然下跪泣不成声的喊道:“师父!”
武道之中,已有大气象。
“东君,停车!”
“吁。”百里东君听着马车内的一声喊叫,赶忙拉住马儿。
祝微云跳下马车,忽的把头转向南面,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涌出。
百里东君连忙接过尹落霞递来了手帕,拿给她:“师姐……怎么了,别哭呀。”
南宫春水忽然扭头,看向了一眼南面,像是知道了什么,叹了叹缓缓说出来:“远处,似有故人离去。”
天启城。
秋庐。
秋庐的招牌不大,但门面却很秀气,司空长风轻轻敲了敲门,半天之后才有一个药房掌柜模样的长须中年人来开门,他看了看司空长风,皱了皱眉头:“请问你找谁?”
“司空长风,从药王谷来。”司空长风淡淡地说道。
那药房掌柜看了一眼司空长风,恍然大悟,喜道:“原来是辛先生派来的人,还请进。”
司空长风拎着包裹回到了学堂,看着等在院中的陈儒先生,司空长生把药放于旁边。
没过一会儿持着长□□的少年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吸沉重道:“三招了。”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儒士微微俯身,面带微笑,:“不错,司空长风,我们聊聊。”
“好!”司空长生把枪一立。
“这百里东君出生侯府,身份尊贵,父亲是侯府世子,母亲是温家千金,现在也是学堂李先生的弟子,他的命应该说是很好。而你,自小流浪,四海为家,应该与这样的纨绔公子,最不喜欢才对。为何会成为朋友?”陈儒问道。
司空长风听完这段话,只是摇头笑了笑:“我与他成为朋友时,不知道他是侯府公子,只当是两个陌路相逢的朋友,一起经历江湖。后来知道他是侯府公子了,心里也只是觉得,原来在侯府长大的人……也可以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见过不少世家子弟,面目光鲜,心里却肮脏得很,我年纪不大,却懂看人心,百里东君的心很澄澈,是少年心。”
陈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回答很好。”
司空长风却还没有说完,继续道:“更何况,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他的命好,我的命硬,我和他都是能走到最后的人!”
“这个答案更妙了!”陈儒温和的询问:“这几日陪你练枪,你应该听了不少传闻,说我要收你为徒吧。”
司空长风连忙摆手回答:“不是先生,那些只是传言,先生能够指导我用武,我已经很知足了,收徒一事,我不敢奢求。”
“我不会收你为徒。”陈儒叹了口气。
司空长风的神色终归是黯淡了几分。
陈儒忽然朗声道:“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有一个比我厉害十倍百倍的人想要收你为徒,只是时机未到,可这一天不会太远了,他也同样在等等着江湖山水与你重逢。”
“重逢?”司空长生疑问。
谢宣缓缓走过来。朗声吟道:“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
司空长风闻言,微微一愣:“谢宣公子也要走了吗?”
谢宣点了点头:“恰逢其会,终有一别,我的书看完了,自然也就该离去的时候了,司空兄,希望我们也可以山水再相逢。”
陈儒笑了笑:“一路小心。”
“师叔再会,李先生可曾与你立下时间?何时你可离学堂而去?”谢宣问道。
陈儒苦笑:“未曾。”
“师叔辛苦了。”谢宣略带同情地拍了拍陈儒的肩膀,冲着司空长风微微一点头,就朝着门外行去。
等谢宣踏出门之后,司空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先生,我好像也该离开了。”
陈儒微微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简,丢给了司空长风,“对了,方才有药王谷的人传信来了,是给你的。”
baby们,这两天忙着学习,忙不过来,先暂时停更几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望理解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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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何处归来,何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