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霖身穿一席紫袍来了端月茶楼。
自进门起,便跟进了自己家一般随性,略微扫了一眼店内,看着人都在忙,便自顾自的找了空桌坐下啜饮起来。
等了了半晌连沈昭禾影子也未见到。
他有些焦急,一手转着折扇,一边仰头朝着楼上张望。
进来约有两个时辰了,喝了一肚子的水,眼看着都未时一刻了,楼上丝毫没有动静。
他的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地织云,抬手示意让她过来。
织云离江宴霖有两个桌子的距离,待为那一桌的客人斟好茶之后,碎着步子来到了江彦霖跟前。
织云仿佛躲瘟神似的站的离他有一丈远。
江宴霖又招了招手,示意织云靠近点。
织云眼睛左右瞟了一下,站的离开江宴霖近了两步,弯下腰。
“你家掌柜的近些日子都没来吗?”江宴霖压低了声音,眼睛左右看着做贼似的唯恐被发现。
织云直起身子,摇了摇头,看着江宴霖有些失望的表情,织云不自觉扣着手指头。
“给你的。”江彦霖看着织云要扣出花的手来,迅速给织云手腕扣上了一个半开口的羊角镯子。
织云看着手腕上忽然多出来的一个镯子,急的就要跳脚,立马就要伸手摘下来,江彦霖忽然大声喊,“师傅。”
织云慌忙的把手背在身后,心虚地看了一眼念一。
“江公子怎么了?”念一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江宴霖斟上一杯茶。给织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走。
织云会意,背过手拉了袖子盖着那个羊角镯子。脚步带着急切离开。
江彦霖一手接过念一递来的茶杯,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请柬,送到念一面前,漫不经心说着:“下月十六,中州商会,这帖子可不是谁都能收到的,我特意给沈老板留的。”
他咬重了“特意”二字表示着诚恳,说着朝着念一得意的挑了挑眉,笑的肆意。
江宴霖看着念一还在犹豫,看出念一不懂得着请柬的分量,拇指按着请柬一角晃了晃,解释道:“我可不是说大话,中州商会,这帖子千金难求,既然你们不要,我就拿走了,有些人挤破头都拿不到一个帖子呢。”
“这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商会啊,这里面可都是大人物,望月楼知道吗?千香阁知道吗?都是这种级别的商家才符合入会资格。”江彦霖说着朝着念一努了努下巴,一副不跟你斤斤计较的模样。
江彦霖说的这两家都是京城最出名的铺子,而端月只不是过才开了没几个月的小铺子,若是能去到这商会的话,能结交人脉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入了商会之后,便又商会条例可以约束同行的不正当竞争。
可能就不会在发生之前那样桃花被垄断的事情。
念一思忖片刻方才接过那个请柬。
江宴霖见念一收了请柬,面上漏出几分如我所料的得意,顺势也起了身,打开手中那把金丝楠木扇子,在胸口扇了几下,走出了茶楼。
念一收起来那份请柬往家里赶。
——
“少将军”
竹青敲了半晌的书房门都没听到回应,本想着直接推门而进,但是想着自己已经因为莽撞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了,于是扯着嗓子在院子大喊起来。
穿透气极强的声音,顺着门缝溜进了严澈的耳朵,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只是揽在沈昭禾腰间的手已经收回。
此刻他又变回了往日那边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沈昭禾一脸酡红,还有迷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身体那团烈火,声音带着一些沙哑,“昭昭。”
沈昭禾率先反应过来,倏地离开严澈的怀抱,后退了几步,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似的,朝着里间跑去,片刻后又捂着脸跑出了屋子。
严澈看着那跑来跑去的身影,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待沈昭禾出去后半晌,平复了心跳,待那燥热褪去,才走出了厢房。
“少将军。”竹青看到来人,一个跃身翻过走廊,站在严澈身旁。
“兰大人在查获一批曼陀罗,足足一百斤。”
严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淡淡的应了一声。
“少将军,您不去看看吗?”
“嗯”
竹青听着严澈应声,脚步却丝毫未动,那笑容仿佛僵在了脸上似的,怎么看有点像鬼上身了。
严澈目光始终追随着斜对面那个药房小棚子蹲在药炉子旁,一手摇着蒲扇的沈昭禾。
竹青顺着严澈的目光看着少夫人又在琢磨那个万金消了,想着少将军也是心急,出口安慰道,“我相信少夫人一定可以做到的。”
严澈这才回神过来,问道:“何事?”
竹青啊了一声,可是看着少将军何时这样失神过,想出口提醒他的走神来着,可是想着已经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跟成王有关?”
竹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只说了一句话,严澈就猜出来了事情的始终,内心不得不佩服少将军的聪明才智,疯狂点头。
严澈又反问: “你觉得成王会那么蠢?”
能在朝堂是上丝毫不逊色于太子的人,怎么会做事这般不粗枝大叶,怎么能让人轻易就查到。
最近宣北严查曼陀罗,成王怎么可能在节骨眼上明目张胆运输这么一大批,这不明摆着让人去查他。
可是偏偏这般拙劣的把戏,追究与否全在万人之上的一人定夺。
竹青摇了摇头,这些弯弯绕绕他想不明白,他还是只适合练武,拳头快不快,狠不狠,打哪最疼这些他最在行。
沈昭禾用蒲扇扇了好半天,才将面部的灼热扇去。
她假装不经意地朝着严澈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快速的收回目光。
严澈还是跟刚刚一样,长身玉立地站在那,目光一直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耳边还回荡着刚刚的严澈那句低沉又克制的“沈大夫”。
刚刚被吹散的灼热又蔓延了上来。
听到脚步窸窣越来越近的声音,沈昭禾收回了目光,紧盯着面前的药炉子,心跳越来越快。
“姑娘。”
沈昭禾听到是念一的声音,狂躁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念一看着沈昭禾一手拿着蒲扇,看着那个药罐子丝毫没有热气,炉子连火都没升,她疑惑的拿起药罐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念一赶忙蹲下身,摸了摸沈昭禾的额头,又放回自己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没有发热。
“姑娘你……?”念一一手还拿着药罐盖子,看了看那个空空的药罐子,又看看了沈昭禾手中的蒲扇。
沈昭禾摇着蒲扇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验车刚刚站着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她站起身子,拿着蒲扇进了药房。
“这是江宴霖递过来的请柬,中州商会的。”
沈昭禾接过那个请柬大概看了一眼。
其实她不想参与这些商会,不太喜欢那些拉帮结派,毕竟人多得地方,事就会多。
念一她思量的间隙,仔细查看着这间药房的布置。
她看的出来,严澈最近对她家姑娘越来越上心,还专门给他修缮了一间药房,让她放心琢磨那些在广元做不了的事情。
念一看着沈昭禾拿着那张帖子迟迟没有回应,知道她还在犹豫,主动提起其他的事,“今天已经将那些芙蓉面给那些贵客送作新品体验礼了。”
沈昭禾点了点头,走出了药房,朝着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沈昭禾将帖子随意的放到梨花圆木桌上,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一个方木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打开给念一看。
念一虽然看不透沈昭禾的心思,虽然很疑惑但是很认真接过那个匣子。
全都是银票,银票底下租赁契书,还有花茶秘方,还有春桃的卖身契……
念一心跳忽然停止了一瞬,她感觉姑娘这更像是在交代遗言,她忽然间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可能,她姑娘自从用了那一朵血莲之后,身子骨明显比之前要好了,怎么会呢?
她费了好大力气将喉咙内那股子禁锢冲破,声音带着哽咽,“姑娘,你……?”
沈昭禾看着念一红了眼眶,直达是她误会了,慌忙抬手比划起来。
我没事,你看我们端月茶楼才开了半年已经赚了这么多,这些银票想让你去一趟广元拿给我爹,让他把药铺子翻修翻修。
念一看着沈昭禾的解释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语气随是埋怨,字字句句却透漏着此刻的宽心,“姑娘,你可吓死我了。”
沈昭禾朝着念一笑了笑,故意逗念一似得,歪下头,去看念一垂着的眼睛。
念一往左偏头,她就跟着念一往左。
左右跟了一个来回,念一抬起头先认输,“姑娘别闹了。”
沈昭禾看着念一难得会漏出有些撒娇的模样,便不在逗弄,从那个匣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到念一手里,比划说着这是给你的。
“我不要。”念一执拗的不肯收。
沈昭禾假装生气的模样威胁,你若是不收,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吃饭了,你什么时候收了,我什么时候吃。
念一直到沈昭禾较起真来,谁也拗不过她的,她的身子骨别说一顿不吃估计就要开始喝汤药了,念一最怕的就是她生病。
她看着念一不情不愿的收起了银票,知道自己的威胁见笑,脸上绽放几分得意地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