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劲袭来。
刘敏忍不住喊出影子,攀附上去扭曲成蛇。
“……再快点!就是那里……”
四周无人的养心殿,顿时传出叫声,一阵烧心的快感过后,刘敏睁开眼睛,却见影子通红的脸,已然也是到了时候。
刘敏眼中闪过浓重的厌恶。
“不许在里面,滚出去!”
影子刹那失神,看着刘敏的脸动作慢了,刘敏脸色乍变,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你看什么看!低贱的东西,滚!”
影子低着头,将衣服收拾一番,刘敏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影子一眼,所以没有看到,影子听到那句‘低贱的东西’时,倏而捏紧的拳心,以及眼中泄露的一丝血腥的冷光。
刘敏怎会去看奴才,他正仰着头躺在榻上休息,影子在这方面确实令他感到满足。
最开始,是因他去后宫时总提不起任何兴致,他还以为自己生病路,可某日做梦,对着韶灼的脸得到抒发,于是他怀疑自己是喜欢男人,找了影子来试。
梦里,韶灼在上,他就让影子也在上,本打算试完就杀掉的。
谁知影子竟带给他灼心的快感,他舍不得,觉得杀了可惜。
后来更是上了瘾一般离不开。
但他却讨厌这人,这人似乎不情愿,有次退出时漏出厌恶。
一个低贱的奴婢也敢露出这样的眼神,竟然敢嫌弃他?
于是每次完事后,他都会刻意强调一遍奴才,下贱,恶心这类的话。
今天影子似乎格外磨蹭,刘敏摸起一旁的砚台猛的朝他扔过去。
见影子闪开,刘敏正要暴怒,却看到影子走过来,一把拽起他的头发,将他托到地上,刘敏想要怒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被影子一脚狠狠踩在胸上,刘敏猛的抽搐了一下,影子仿佛仍不解气,抬起脚向着刘敏的头上踢过去。
一道清越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好了,表哥,知道你委屈,但你再玩下去,他死了可就不中用了。”
刘敏闻言扭头,看到来人后,满目空洞,眼泪顺着脸流下去。
……………………
三天前。
从街上回来后,韶灼收到了一封信后失踪,谢昳发现沈家的提纯盐方不见了。
紧接着,药铺被卫兵包围,谢昳被押下运出秀水镇。
谢昳双手被捆,蒙着眼被人推走。
闻到那股阴暗潮湿,混着稻草**味的气息,谢昳就已猜到他这是被关进牢中了。
谢昳淡笑,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还有心思笑?”
有人捂着嘴说话,听不清是谁?
这是旁边有人说:
“上面交代,白绫或者毒酒,要留下尸体对证。”
先前捂嘴那人仿佛看不惯,谢昳满不在乎的表情,掐住了谢昳的脖子,看着谢昳的脸逐渐出现红色,仍不见谢昳理会。
那人气极反笑,将谢昳按在墙上。
“你这么淡然,是等着别人来救你吗?谁呢,韶将军怕是来不了呢,皇上已经下令,他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来。”
谢昳的背刚才被撞到了墙上,前面的窒息还没缓过来,背后已疼痛至极。
忍不住不停的咳嗽,仿佛牵扯到肺部深处的沉疴。
咳嗽停息时,嘴里已有血腥味。
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的极淡,略带几分寂寥。
“比起等着别人救,我更愿意自救。”
掐他脖子的那人闻言讽刺:
“你如今身陷牢笼,手无寸铁,你等的人远在京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救。”
“何必这么急,再过三日你且看看,贺大人。”
被放了下来,谢昳终于驱散了脑中的晕眩,扶着墙站稳,淡然出声,拆穿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见被看出来,贺琳卸下伪装,一把拽掉了绑在谢昳眼上的布条。
贺绿袍名不虚传,如今仍穿着绿袍。
贺琳看着面前之人,神色极为复杂。
当日沈梦笼偷偷逃走,让他无处可寻,一度恼恨自己妇人之仁,不该没有早点杀掉此人。
等看见此人如今被困在牢中,脑子想的确是,奉县那次。
自己在廷尉手中救下此人。
贺琳眼神微暗,伸手擦掉谢昳唇边的血沫,抚摸谢昳的脸。
“瘦了,怎么,那位韶将军没把你伺候好?”
谢昳扫过贺琳的脸,朝他勾起唇角。
他已发现,贺琳似乎对原身有一层很复杂的情感,可自己脑中并没有多余的印象,想来对于沈梦笼,贺琳应只是微不足道之人。
“阿梦,莫再这样对我笑了,我不再怜惜,尤其是我见过,你是如何对韶灼笑的灿烂。”
“你如今必死无疑,皇上调走他,也是为了杀你,你们两个不该在一起,碍了所有人的眼睛。”
谢昳眼眸微动。
“不过三日,贺大人志向高远,不会急于一时吧!”
贺琳闻言气急,一脚踢向谢昳,贺琳原以为他会躲开,谁知谢昳反应慢了,转身过来,被一脚踢中胸口,狠狠撞到墙上。
谢昳面色顿时青白,蜷缩起来。
“你!”贺琳气的眼角发红,指着谢昳。
随即冷笑着,恨恨出声,转身走向牢外。
“三日就三日,秋后蚂蚱再怎么折腾也过不了冬。”
……………………
小宁握着信,催促着马车快速前进,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但没办法,先生的性命就把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从没有这样焦急过。
那日,灼先生消失后,先生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将给他一封信,让他连夜赶往京城。
为了避免错过时机,先生准备了两封,一封由自己带着,走陆路抵达京城,另一封由翠枝带着走水路送至京城。
不管是谁先到,都能为沈先生赢得生机。
道路两旁的树林遮天蔽日,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生变故,鸟群不知被什么惊动,叫声尖利,扇动着翅膀直充天际。
小宁突然感觉心头一沉,他皱起眉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不由的再次催促,马车越走越慢,最终行至路中央停了下来。
从刚才开始,马夫就没有回应,小宁走上去探望,见马夫低头不语,他上前伸手推了推马夫,谁知马夫一头栽到地上。
那马夫口鼻均在冒血,显然断气多时,小宁惊骇住,下一秒他不再迟疑,捡起马鞭甩到马背上。
寒光一闪,马鞭瞬间被削成两截,断裂的部分飞出去甩到路旁的草丛里。
小宁抬头,车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
不禁后退一步,那人看到他后冷笑一声:
“小鬼头,想去京城?你到不了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夺命的宣判。
寒意直充头顶,小宁转身跳进树林,一路狂奔。
黑衣人似乎在嘲笑他不自量力,如猫戏老鼠一般追在后面。
树丛不断传来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牢房中。
贺琳面无表情的盯着蜷缩在角落的人,才两日不见,他没想到谢昳已变成这幅模样。
灰白的囚服上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面色惨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森然的死气。
他望向一旁的牢头。
牢头终年混迹在牢中,根本没机会见识贺琳这类的高官,见贺琳问他,立即狗腿的跑过来答话。
“回大人,这厮油盐不进,不管我等问什么都不说,于是我叫弟兄们好好招待他一番,谁知他是个痨病鬼,竟经不起刑罚。
不过三遍鞭刑,就全部招认,我等幸不辱命。”
牢头边说边偷偷抬眼,偷看贺琳的表情。
贺琳闻言一顿,低头看向牢头,脸上笑的极盛,眉毛却是拧成一团。
“哦?他招什么了?”
一旁的亲卫倒吸一口凉气,他跟随贺琳时日长,知道这位贺郎君是为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眼下这种模样,已是气急。
亲卫不禁朝牢头暗使眼色,让他不要继续往下说。
可那牢头已猪油蒙了心,根本不往亲卫这边看,此刻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等他把嘴里这几句说完才行。
牢头望着贺郎中令的表情,心道:
这回差事办的不错,一会得了赏钱,定要买上半斤猪头肉,再配二两烧酒,也过过神仙日子。
“启禀大人,我只让人盘问他,东西到底在何处?想诈他一诈,这厮先是死活不说,后面受过罚就松口了。
约莫是病糊涂了,还招认他杀人了,还念叨什么邓月,说所有人都是他杀的。
奴才一听,觉得事态严重才唤大人过来。”
贺琳嗤笑一声,目光阴沉的看向谢昳。
“你对邓月倒是痴心,骨头渣子都烂没了的死人,也这么惦记?”
却听见他下一句跟牢头说:
“李牢头倒是尽心,只不过审问死囚时,不慎被死囚咬断了喉咙,给他家人发十两银子,以示慰问。”
“哎,哎,多谢……什么?大人……小的冤枉啊,求大人息怒,求大人……”
很快来人,将李牢头拖着,他一路求饶,哀声连连。
贺琳拿过几把稻草,塞进李牢头嘴里,脸上仍是笑意十足。
用手拍拍牢头的脸:
“投胎的时候记住,万事不要多此一举。”
一旁的亲卫掩去眼中的同情,低头默不作声。
牢头被拖出去后,贺琳皱眉看向谢昳,从他进入牢房后,这人就没出过声,始终蜷缩着。
贺琳走过去,伸手试了试谢昳额头,触手冰凉,宛若死人,手不禁一抖,连忙再去试鼻息,仿佛已没有呼吸。
连喊数声名字,谢昳早不省人事,脸上只有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贺琳低声骂句什么,扭头对亲卫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郎中!”